狂風不止,黃沙漫天,煙塵依舊瀰漫在整個視線內,耳邊迴盪的是無比淒厲的獸吼,半空中的鎖鏈搖晃,所有陣法中都呲拉呲拉爬滿裂痕,像是禁不住內閣這股狂風的吹拂,將要崩潰。4
這陣狂風持續,南宮浩皮膚表面不斷滲出鮮血,肌膚外已經是傷痕累累。
他體內的經脈已經混亂,身體上的劇烈疼痛刺激着南宮浩的意識,那種如同無數毒蟲撕咬的疼痛,讓他雙眼赤紅,看起來相當痛苦。
更爲嚴重的是,丹田靈氣海中的靈氣幾乎都已經被消磨殆盡,雪白的靈氣轉眼間變得昏黃,死氣壯大,將丹田弄得渾濁不堪,活像他見過的黃河水一樣。
黯淡的五行靈基宛如深陷泥沼,被濃郁的死氣拉扯,旋轉都變得有些困難,無力地懸在逐漸乾涸的靈氣海上,四周仍有着少許雪白靈氣環繞,如同垂暮的夕陽,苦苦支撐着南宮浩丹田最後的清明,苦苦抵擋着詭異狂風中的死氣。
“我的靈氣啊!淨清,有什麼辦法沒有!”南宮浩緊握雙拳,披頭散髮,緊皺着雙眉,拼命呼喚着丹田的淨清,看有沒有辦法阻止這狂風的侵襲。
他身上的衣衫都被血水浸溼,身體的傷痕他完全不在意,就只是死死地看着不斷騰起的煙塵,感覺着自己修爲的下降,都已經降到了剛剛開靈的地步,更是心痛不已。
又只能拼命運轉空間之力守護丹田最後的淨土,眼睜睜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修煉而來的靈氣竟在轉瞬間煙消雲散。1
南宮浩內心咆哮,根本沒有想到這股狂風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空間之力竟也完全不起作用,在那死氣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冷靜下來,我應該有辦法了。你運轉五行靈基,努力撐住十個呼吸,不要讓靈氣全部消散。”此時,淨清的幾句話如同一顆定心丸,讓南宮浩稍稍放下心來,拼盡全力催動五行靈基。1
隨後淨清化作一個孩童模樣,靜靜地靠在五行靈基上,雙手不斷掐出各種印訣,在他旁邊竟有着點點紅光閃耀起來,不斷地凝聚。
南宮浩直接噴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憋足了力氣,面色鐵青,身體劇烈顫抖。
十個呼吸的時間對現在的他來說,煎熬至極,這狂風中蘊含的濃郁的死氣就猶如一羣餓狼,已經喪失理智,瘋狂地撲向唾手可得的獵物。
好不容易纔撐到最後時刻,南宮浩就已經完全脫力,五行靈基周圍就僅剩一點雪白,但無數死氣依舊羣起而攻之,爭奪最後一點“食物”。
危在旦夕!
還好,淨清雙手的印訣停了下來,看起來已經準備充足。
靠着五行靈基,淨清站起身來的同時,在他周圍那些紅光已然完全凝聚,漸漸凝實,竟出現了一株紅花,在狂風中搖曳,長條的花瓣飄搖,讓五行靈基竟又慢慢恢復明亮,重新散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這種現象也讓南宮浩漸漸振奮起來。
那是……彼岸花!
不過這珠彼岸花卻稍顯詭異,鮮紅的花瓣像是要滴出血來,紅的有些瘮人。在其中央,竟浮現着兩張鬼臉,一張在笑,一張在哭,若隱若現,在花朵中央交替出現。
淨清伸手,捧起彼岸花往靈氣海的位置扔了去,花瓣嬌嫩欲滴,沿途不斷灑下紅色光點,讓丹田中的死氣稍稍停留,沒再繼續擴散。
彼岸花懸在靈氣海上面,紅光閃耀,在南宮浩全身上下都映出一層紅暈。
狂風依舊猛烈,但再刮過南宮浩時,身上的光暈微顫,他竟已經感覺沒那麼痛苦,身體不再感覺到那撕咬般的疼痛,本來脫力的南宮浩也因此稍稍恢復了些力氣。
在他的丹田中、經脈中,所有的死氣都停了下來,沒再繼續流竄,似乎有着一股壓制力讓全身上下的死氣都無法動彈。
在彼岸花的下方猛然顯現出一個氣旋,在靈氣海正中心的位置不斷旋轉,成片成片的死氣被攪動起來,竟如潮水般全涌向氣旋,形成一個巨大的死氣漩渦,包裹彼岸花,在其周圍盤旋。
接着,那死氣漩渦升騰,直直地與五行靈基相接,從其下方滲入,有着彼岸花鎮壓死氣,這些力量竟被丹田中這個五彩太陽全然吸收。
“別分心,快運轉五行靈基!”淨清輕喝一聲,南宮浩也沒有停歇,知道只可能是自己的機緣所在,口中唸唸有詞,加快五行靈基的旋轉,讓其達到了服用紫菱草練成的丹藥後該有的速度。
五行靈基就宛如一個五彩磨盤,不斷將涌入其中的死氣研磨成最精純的靈氣。
南宮浩都能感覺到有着一股磅礴的靈氣流入丹田,沁人心脾。之前被死氣所消磨的靈氣,竟又重新從那些死氣中被五行靈基提煉出來,甚至還有着不少靈氣在這個過程中直接被凝練,甚至比之前的靈氣還要精純不少。
五彩的光芒自五行靈基中不斷撒下,南宮浩昏黃的丹田慢慢地開始恢復清明,乾涸的靈氣海如同幼芽受到春雨滋養,慢慢地恢復,讓南宮浩身上涌現出一股暖洋洋的舒適感。
與此同時,南宮浩身上的紅暈更甚,漫天狂風已不能再對他造成半點傷害,在這片紅暈籠罩之下,南宮浩甚至感覺頭腦都爲之一清,思緒轉動更加迅速,對自身靈氣中空間之力的感知都更清晰。
更爲驚人的是……南宮浩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其雙瞳中竟各自出現了一張鬼臉,一哭一笑,與彼岸花上的鬼臉如出一轍,在黑色眸子中愈加凝實,整個人的氣質倒漸漸變得有些妖異。
南宮浩的耳邊,隱隱傳來歡呼雀躍的大笑聲和悲痛欲絕的嚎哭聲,一左一右,又在相互交替變化,就好像真的有兩個人靠在南宮浩左右,對着他耳邊低吟。
不過現在南宮浩哪還管得了這些,丹田中五行靈基撒下的光輝更加閃耀,時時刻刻關注着自己靈氣海的情況。
還沒過多久,南宮浩就已經恢復到了之前靈氣的那種程度,精煉程度甚至還在不斷攀升,這風吹得越久,他能獲得的好處就越多。
按照現在這個速度,只需要一天就能將丹田的靈氣海用更加精純的靈氣填滿,這可是直接節省了大量的時間,說不定還能以此去衝擊一下靈紋境。
南宮浩欣喜若狂,他知道當時在天山那條黃河中得到了那些鬼魂贈予的造化,知道自己身體內有一株彼岸花隱藏,但也沒有想到這株彼岸花竟能被淨清喚出,還能在這種情況下達到奇效。
現在這樣的情況,可真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可不太走運的是,這風來得也快,去得也快,不過才短短一個時辰,南宮浩還沒真正嚐到多少甜頭,便又慢慢消散,視線也漸漸明亮起來。
等到這詭異的狂風完全消散,附近的楊昊澤等人才站起身來,在他們手上玉石釋放的光芒的籠罩下,他們完好無損,沒有收到一點侵害,似乎那玉石就是專門爲了防護這狂風所造。
整個內閣裡依舊還保持着原樣,頭頂的陣法又恢復如初,那些裂痕全都消失不見,但石坑中的兇獸身上多多少少都出現了些傷痕,臉上表情更是痛苦萬分。
他們也沒有玉石保護,跟南宮浩剛開始所遭遇的情況一樣,甚至更慘,常年被鎮壓在這裡,時不時地就會被那詭異狂風侵襲,身上的修爲早就十不存一,肉身上的傷害更是讓他們飽受折磨,儘管如此,那些兇獸身上的嗜血之意絲毫沒有減少。
南宮浩從地上站起,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浸溼,混着不少沙土,蓬頭垢面,看上去狼狽不堪。
在其丹田,彼岸花仍在靈氣海上懸浮,並沒再消散,而是不斷變小又變成一點紅芒,直接沉到了南宮浩的靈氣海中,到了淨清的身邊。
南宮浩身上的紅暈消散,他的雙眼也恢復了之前的樣子,隨着彼岸花的下沉,黑眸中的鬼臉已經不見了蹤影,看起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這風持續的時間也太短了吧,再多吹十個時辰,我的靈氣可就完全凝練了。”南宮浩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表情有些詛喪,心裡在暗暗唏噓,仍有些意猶未盡,全然忘了這風剛開始的恐怖。1
短短一個時辰,南宮浩的靈氣就已經比之前還濃郁不少,距離完全凝練已經近在咫尺,而且這些靈氣的精純程度經過死氣提煉,已達極限,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強大,甚至有着自信可以和靈紋境相拼。
“蠻夷小子,你命可真大,還沒死呢。”楊昊澤上前,看着南宮浩髒亂不堪的外表,察覺到南宮浩臉上不加掩飾的詛喪,他還以爲南宮浩是在爲靈氣被吞噬而愁苦,更是幸災樂禍,眼中的輕蔑更甚。
楊昊澤心裡再清楚不過,畢竟內閣裡的這陣風他們當初都是深有體會,這風被稱爲黃泉之風,只要被碰到一點,身體就會承受巨大的痛苦,體內的靈氣更是會被磨滅大半。
而像南宮浩這樣在這風中待一個時辰,其中的兇險不言而喻。
他估計南宮浩活下來都不容易,就算僥倖活了下來,丹田裡的靈氣也多半已經完全被磨滅,已然是個廢人。
南宮浩表情嚴肅,雙眼緊緊盯着楊昊澤,已然有了殺意閃過。1
雖然剛剛得到的好處不少,但仍怒氣漸升,楊昊澤這是在給他一個下馬威,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他清楚如果不是因爲淨清,在情急之中喚出彼岸花,單憑這一個時辰的黃泉之風,南宮浩可能真的就被強行廢掉根基,甚至丟掉性命。
這在南宮浩看來,已經不僅僅是下馬威那麼簡單了,差點廢其修爲,奪其性命,這是大仇!
“傻鳥,你過分了!”南宮浩怒吼,目光灼灼,掌心有着火焰慢慢凝聚,身上的威勢陡然強烈起來。
“你現在靈氣剩多少,修爲又剩多少,心裡沒點數嗎?”楊昊澤不以爲意,嗤笑一聲。
雖然對南宮浩還能再凝聚靈氣稍稍驚訝,但也認爲他不過是在強撐而已,早就已經油盡燈枯。
畢竟靈紋境的修爲擺在這裡,就算南宮浩全盛時期不過也才凝氣大圓滿,更何況現在。在他面前,南宮浩依舊都只是跳樑小醜。
說着,楊昊澤輕蔑一笑,擡起左手,指尖有着輕微的靈氣波動閃過,環繞食指之上,輕輕一彈。
剎那間,一道冰錐射出,帶着漫天的寒氣,彷彿要冰凍一切,以極快的速度到了南宮浩的跟前。
一股陰冷在南宮浩身體裡從外至內的爆發開來,南宮浩左手擡起,輕輕鬆鬆控制火靈氣交織,一個巨大的火球出現在面前。
無數的火焰升騰,附近瞬間升起高溫,蒸出成片霧氣,帶着炙熱與冰錐所釋放的寒氣相碰撞。
劇烈的響動聲在內閣震起,火球與冰錐相碰,火球漸漸被寒氣撲滅,而冰錐也被火球的熾熱慢慢融化,呲拉呲拉地升起不少霧氣,兩者竟互不相讓。
“怎麼可能?”楊昊澤眯起了雙眼,露出精芒,驚訝至極。
他身邊的所有人也都極爲驚訝,對經歷黃泉之風一個時辰,還有靈氣還手的南宮浩不禁高看了幾分,覺得匪夷所思。
內閣弟子每人都有一塊玉石能抵擋黃泉之風侵襲,但南宮浩乃受罰之人,定不可能擁有。
明明經歷了一個時辰的黃泉之風洗禮,按道理來說,靈氣早就已經被磨滅乾淨,南宮浩如此輕描淡寫便放出這麼多火靈氣,還能擋下他的靈氣攻擊,甚至靈氣還相當精純,而這一切又不像是假的,這怎麼不讓楊昊澤驚訝。
儘管楊昊澤所用靈氣甚微,但也絕不是他認爲的現在的南宮浩能夠擋下的,他已經手下留情,也是爲了避免將其重傷,不好收場。
但現在南宮浩的種種表現讓他有些驚疑,他倒還有些弄不懂南宮浩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還是確實有手段抵擋先前的黃泉之風。
南宮浩渾身火焰燃燒起來,暗地裡釋放空間靈氣,悄然瀰漫到楊昊澤的方向,隨時準備出手,與之一戰。
就算這裡是內閣,南宮浩也顧不了這麼多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些規矩,他對楊昊澤本就沒什麼好感,既然是他先挑事端,更想毀他根基,他又豈有不還手的道理。
“蠻夷終究就是蠻夷,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僥倖躲過黃泉之風,憑你凝氣大圓滿的修爲又能怎樣,想找死不成!”楊昊澤眼神凌厲起來,對南宮浩呵斥道。
隨即他背後雙翼展開,一個冰鳳虛影升起,整個人的氣勢攀升,冰寒的氣息散發,冷漠地看着南宮浩,雙手上各自握上一根巨大冰錐,咔嚓聲響起,冰錐表面脫落下不少冰渣,漸漸露出兩柄彎刀的模樣,晶瑩剔透,彎刀上的冰寒靈氣蓄勢待發,腳下的石地立馬凝上一層寒霜,是真的要動真格的了。
“小少爺,要不還是算了吧,內閣動手可是大罪。”之前那位中年男子趕忙上前,緊張地靠向楊昊澤,小心翼翼地勸告道。
楊昊澤沒有說話,臉色稍稍鬆緩下來,不過還是一甩冰錐,在那中年人面前劃過,帶起陣陣寒氣,示意那中年人不要多嘴,嚇得那中年人一個激靈,連連後退,不敢再管。
楊昊澤的冰寒靈氣仍直直地逼向南宮浩,與半空中的空間靈氣相碰,轉眼間附近不少石塊都被這股冰寒凍成碎塊。
兩人的大戰一觸即發!
“楊昊澤,退下!”一聲輕喝在半空中響起,陽心尊者出現在楊昊澤背後,輕輕擡手,拍了拍楊昊澤的肩膀,示意其收起靈氣。
兩人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將靈氣收回,怒氣難消,低着頭皆向着陽心尊者一拜。
陽心尊者表情陰沉,對着兩人喝道:“胡鬧!內閣是你們兩個隨意打鬥的地方嗎?還不快收起靈氣,想讓這些兇獸逃脫不成!”1
“楊峰,還不快帶南宮浩去內閣,等着看戲嗎?”
陽心尊者轉頭,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那男子趕忙彎腰一拜,連連致歉,上前拉上南宮浩向着遠處的一排石室走了去。
看着南宮浩遠去,陽心尊者微微嘆氣,嚴厲開口,說道:“楊昊澤,自己去另一間石室,面壁思過!”
“尊者,我……”
楊昊澤有些不滿,不明白自己爲什麼也要跟着受罰,正想再說幾句,但直接被陽心尊者伸手打斷,接着說道:“此子雖是王天琪之徒,但不知爲何,在傳恩豪眼中似乎極爲重要,再加上長天峰的身份,你最好少去招惹,免得惹禍上身,難以自保。”1
“再者說,南宮浩剛剛能在黃泉之風下堅持如此之久,身上必定有着大秘密,這等秘密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我鳳族現在只需要管好我們該做的事情,你還有楊修,與南宮浩的恩怨都應該暫時放一放,以大計爲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