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芸……”久遠的時間,使得令狐國君一時無法反應,片刻之後他才面露恍然之色,上下打量了一下行禮的車芸,而後恍然道:“原來是你,昔日因爲年少,而被免去一死的車氏後人,不過寡人記得你應該受了刖刑,失去雙腿纔對,爲何如今又能自由走路,這……”
“國君明鑑,此乃木甲術之功效!”車芸答道:“自失去雙腿之後,車芸便再也無法自由外出,只得每日在屋中研讀爺爺留下的木甲術典籍,天長日久略有造詣,便以木甲術製造出了一雙木腿,令我可以重新行走奔跑,而這也是車芸今日來見國君的原因。”
“木甲術麼……”令狐國君面色嚴肅看着車芸說道:“昔年你爺爺便是因爲研究木甲術而獲罪,牽連車家滿門抄斬,僅有你因爲年紀尚小免去死刑,你暗中研究木甲術便也罷了,如今卻竟敢在寡人面前重提此事,難道就不怕寡人將你殺掉嗎?”
車芸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的答道:“車芸當然怕死,但爺爺曾經教導過我,身爲令狐國的子民,自當承擔起護衛令狐國的責任,爺爺研究木甲術並非爲了私心,而是爲了能助國君一臂之力,以木甲術抵禦那不時劫掠的犬戎,如今爺爺雖然已經死了,但我不希望令狐國就此滅亡,因爲……這是爺爺的期望!”
“……”令狐國君沉默良久,這才緩緩嘆道:“唉,車氏一族滿門忠良,昔日寡人錯信北宮大夫之言,錯殺車氏滿門,如今想來,卻是悔之晚矣,若是當日寡人推行木甲術,或許也不會有今日滅國之禍,一切……都是寡人的錯!”
車芸聞言雙目溼潤,點點淚水自臉頰流下,既是爲車氏一族慘死的族人而哭,也是爲小小年紀便遭受刖刑的自己而哭,但車芸立刻想起正事要緊,此時趙衰大軍距離令狐國都不足三十里,不用半日便可兵臨城下,於是車芸連忙擦乾眼淚,對令狐國君急聲說道:“此時或許尚不到絕望之地,爺爺所留的木甲術典籍我已經全部參透,只要國君能夠提供給我足夠的材料,我便可以製造出一支木甲大軍,用以抵擋晉軍的進攻!”
“若這是你的請求……便放手一試吧,寡人會全力配合你!”令狐國君言罷提起桌上毛筆奮力疾書,不過片刻一封手書便已完成,他當即起身將這手書交到車芸手中說道:“拿着寡人這封手書,你可自由出入我令狐國各大小倉庫,並且調用其中物資,只希望你所的木甲術,當真能夠救得了令狐國吧!”
……
得到令狐國君的手書,車芸馬不停蹄來到倉庫之中,憑藉手書調取了大量的材料,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材料,車芸心中很清楚,雖然她的木甲術造詣已經超過她的爺爺,但想要在短短半天之內製造出足以抵擋晉國大軍的木甲大軍,卻也是一件不怎麼現實的事情,不過……
車芸自袖口之中拿出一根隱現豪光的木簡,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說道:“幸好恆哥哥留下的天書玄妙非凡,只要材料準備足夠,尋常物品瞬間便可製作完成,木甲術的精髓在於機關變化,但製作出的木甲也可算作普通物品,在天書之中卻是可以瞬間完成……爺爺,請您在天上保佑小車子吧,小車子一定會用您留下的木甲術,保護令狐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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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三十萬晉軍兵臨城下,趙衰擡頭望了一眼那並不十分高大的城牆,十分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傳令,攻城!”
一聲令下,不給令狐國投降機會,三十萬大軍緩緩展開陣勢,攻城之戰一觸即發,令狐國君站在城牆之上望着城外洶涌的兵勢,這位在令狐國之中被傳爲昏君的君主,如今卻是毫無驚慌之色,而是神色淡然的轉頭對着站在他身邊的車芸說道:“你的木甲大軍準備好了嗎?”
車芸微微一笑,自袖口之中拿出那根木簡握在手中,看着城外三十萬大軍滿是信心的說道:“當然準備好了!”
令狐國君微微點頭,雙眼淡漠的看着城外,口中無喜無悲說道:“既然如此,就給寡人展現出木甲術的威力吧!”
“遵命!”車芸輕輕點頭,手中木簡對着城外一揮,一道耀眼琉璃色的華光之中,數量上萬的木甲機關獸出現在城牆之外,這些機關獸出現之後毫不遲疑,當即邁動那木質的四肢,在金屬製的機關帶動之下,化爲一道洪流一般向着晉國大軍衝去,所過之處地動山搖,勢不可擋!
“這……這是什麼怪物!”突然遭逢前所未見的敵人衝陣,便是如晉軍這般精銳也不免爲之慌亂,而人一旦產生慌亂,他們的反應速度自會大幅減弱,就在晉國將士驚駭的目光之中,上萬木甲機關獸正面衝入大軍之中,宛若虎入羊羣一般,對晉國將士展開血腥的殺戮。
“不要慌,不要慌!”雖然晉軍之中大小將領盡力維持,但無奈木甲機關獸這種大殺器對於這些士兵而言還是太難應付了,他們手中的兵器根本無法對木材爲體、金屬驅動的木甲機關獸造成足夠的傷害,而木甲機關獸每一次攻擊都能將至少數個士兵掀上天空,然後落在地上摔成肉醬,也只有一些身負修爲的將領才能夠毀掉木甲機關獸,可在木甲機關獸上萬的數量面前,他們的努力也顯得十分渺小,不過片刻功夫晉國大軍便已士氣大跌,難以再戰!
“木甲術麼……”趙衰眼中精光一閃,心中立時有了算計,他二話不說當即下令鳴金收兵,本就接近崩潰的晉軍聽聞這聲音立刻轉頭就跑,一時間橫掃令狐國的晉軍,竟是在令狐國國都之前抱頭鼠竄,令得城牆之上的令狐國將士們發出震天的歡呼。
車芸眼見晉軍退去,心中緊繃的她也不禁鬆了口氣,又見木甲機關獸廝殺之下,晉軍已有上萬人血灑戰場,而且死相極其悽慘,雖然早在她向令狐國君請命之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幕真的出現在她眼前之時,她仍是不禁面色蒼白,眼中滿是不忍之色,眼見木甲機關獸還要追殺逃竄的晉軍之時,車芸忽然一揮手中木簡,木甲機關獸同時停止了動作,化爲一道道光華飛回那片木簡之中。
不過車芸並不知曉,她的惻隱之心不但給了晉軍一條生路,同時也爲令狐國的覆滅,敲響了最後的喪鐘,沒有趁着大軍潰敗殺死趙衰,就是她最大的失敗!
……
當天夜裡,令狐國都之中燈火通明,全城軍民百姓都在慶祝白天的大勝,興奮之意令他們難以入眠。
而在令狐宮中,令狐國君也正在爲白天的大勝而召開宴會,說實話令狐國君支持車芸製造木甲機關獸,也不過是抱着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但如今他所收穫的竟然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而且擊敗的對手還是不可一世的晉國大軍,這如何能讓令狐國君與一衆大臣不喜出望外,舉辦一場宴會慶祝一下勝利,同時放鬆一下多日以來緊繃的神經,倒也不失爲一個不錯的選擇。
也正因如此,白天大勝的最大功臣車芸,自然也就成了這場宴會的焦點所在,雖然車芸年紀尚小,可是這個時代可沒有十八歲前不能喝酒的規定,加上令狐國君與一衆大臣的熱情,車芸迷迷糊糊喝了幾杯,然後就頭暈眼花不省人事了。
“哈哈哈……”衆人眼見車芸酒量如此之差,不由發出善意的笑聲,但緊接着令狐國君與一衆官員頓時面色大變,他們同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虛弱無力,竟是接二連三無力的倒在地上,能夠依舊保持站立的唯有……從一開始就不曾喝過一口酒的,北宮大夫!
“你……”看着那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北宮大夫,令狐國君頓時怒極攻心,悲憤、憤怒,失落、絕望,等等情緒不斷涌上令狐國君的心頭,他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顫抖的擡起自己的手臂,指着北宮大夫說道:“想不到,寡人真的想不到,北宮大夫你……你竟然是……”
“竟然是晉國的奸細,對吧!”一聲反問,數道人影緩步走入宮殿之中,那爲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剛剛被車芸木甲大軍殺的大敗的晉軍主帥趙衰!
而在趙衰的身後,則跟着四位身着華麗祭司服飾的男子,這四位男子面容膚色與中原人有些許差異,反倒更加偏向於北方戎狄一系,粗狂彪悍的面容配上身上的祭司服飾,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但四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卻已經告訴在場衆人,這四人都是十分難得的高手!
進入宮殿的趙衰環視衆人一週,而後看向趴在桌上醉酒不醒的車芸問道:“她便是白天那木甲大軍的製造者與操縱者嗎?”
北宮大夫恭恭敬敬的答道:“正是。”
“木甲術着實不凡,若是能爲我晉國所用,掃平天下指日可待……”趙衰思索片刻之後說道:“暫且將她關入大牢,待她清醒之後再行招降,至於其他人……都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