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帶着數百親兵,與劉宗敏一道,遠遠在後面觀戰,劉宗敏性子急,其它幾座城門早有了動靜,只有西城門這邊,到現在沒有任何動靜,炮兵們還在校準,“這幾個二性子,怎的搞到現在?如果有云梯,其它的城門,怕已經拿下來了!”
“哈哈,”李自成大笑,“磨刀不誤砍柴工,西城門進攻最晚,卻也是最猛烈!”
“轟……隆……”
李自成話音未落,山地炮已經開始射擊了,大地劇烈顫動,天空爲之變色,二十枚開花彈,划着優美的弧線,破空之後,紛紛落在城頭。
高名衡原以爲城外的火炮,必須向前推進一段距離,甚至會進入城頭虎蹲炮的射程之內,沒想到天命軍的火炮,竟然有如此的射程!
更讓他吃驚的是,天命軍的炮彈,並不是朝廷常用的那是實心彈,落在城頭之後,又是發生了爆炸,隔着這麼遠,他似乎有些耳鳴。
開花彈!
高名衡似乎聽說過,但朝廷的火器局,並沒有研製出開花彈,當年孫元化在山東的時候,曾經有過設想,可惜,遇孔友德作亂,孫元化因罪伏誅,至死也沒完成開花彈的設計。
天命軍何來開花彈?
高名衡目睹了開花彈爆炸的過程,更親眼看到士兵們殘破的身子。
一枚開花彈落在士兵身前,這名倒黴的士兵,連一聲叫喚都沒發出,便被炸得四分五裂,腿腳和雙臂,混着軀體的碎肉、血水,竟然標槍似的投向四面八方,甚至還砸一名無辜的士兵,那士兵摔倒後,卻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顯然是暈倒了。
開花彈落地後再次爆炸,周圍一片狼藉,無頭的屍體、殘缺的軀幹、半截大腿、脫離身子的手臂……
爆炸心,深淺不一的彈坑,很快被血水淹沒,日光一照,反射出一道道血涔涔的光華……
高名衡一陣乾嘔,險些咳出血,但他的聲音,很快便被士兵們的叫喚聲所掩蓋,在度過最初的麻木後,城頭哀嚎一片,淒厲、慘絕,儘管是在大白天,慘叫聲還是十分瘮人。
一些士兵,身並沒有血跡流出,似乎沒有受傷,卻是雙手捂住耳朵,從城頭翻滾到城下,傷兵們更顯得痛苦。
高名衡發現,還有一些士兵,似乎也是沒有受傷,卻是雙目無神,呆呆地立在城頭,傻子似的,一臉的冷漠!
怎麼回事?難道是魔鬼彈?
高名衡不知道如何是好,在天命軍的火炮面前,城頭是不設防,完全被動挨打,這時,王燮急匆匆地過來,靠近高名衡,壓低聲音道:“大人,怎麼辦?城頭傷亡慘重,這樣下去,城頭的士兵會因爲恐懼而喪失戰鬥力……”
怎麼辦?老子要是知道,還用你來守城頭?高名衡心將天命軍一頓痛罵,都是這些古怪的火炮,不知道這樣的炮彈,天命軍還有多少,“以王大人看……”
“大人,我們不是也有火炮嗎?”王燮忙道:“要不我們也向城下開炮,不管能不能打到天命軍,威脅也是好的。”
高名衡想想,這話不錯,雖然因爲射程的問題,虎蹲炮無法傷害城外的天命軍,但可以給城頭的士兵壯膽,明軍不是完全被動挨打,只要天命軍靠近了,也要付出代價。
雙方都是炮擊,巨大的轟鳴聲,士兵們或許會忘掉恐懼……
想到這兒,高名衡道:“王大人說得不錯,咱們也有虎蹲炮,傳令炮手,立即開炮!”
劉宗敏看到城頭有炮擊,不禁哈哈大笑,“大都督,這是明軍的虎蹲炮嗎?簡直是給我們找樂,再向前五百步,恐怕都傷不了我們分毫。”
李自成心一動,虎蹲炮的射程不如山地炮,但終歸是遠程利器,一旦天命軍靠近城牆,或是用步槍掃射,很有可能受到威脅,趁着這個機會,或許能將明軍的虎蹲炮打掉,一勞永逸,“捷軒,傳令炮兵,目標改爲明軍的虎蹲炮!”
“虎蹲炮?”劉宗敏一愣,但很快明白過來,打掉明軍的虎蹲炮,摧毀明軍的戰鬥意志!他一揮手,招過兩名親兵,耳語幾句,親兵們立即向山地炮跑去。
“轟……隆……”
山地炮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目標已經改爲虎蹲炮的所在,雖然看不到虎蹲炮,但剛纔虎蹲炮射擊的時候,炮兵們已經根據實心彈的軌跡,推算出大致的位置,二十枚開花彈,全部向這一地區傾瀉下去。
劉宗敏看到城頭升起的煙霧火光,不禁大喜道:“大都督,即便不能將虎蹲炮炸燬,只要明軍的炮兵沒了,難道高名衡自己會開炮?”
李自成的臉,漾着淡淡的笑意,城頭不過四五門虎蹲炮,二十枚開花彈下去,即便不能將虎蹲炮燒成鐵水銅水,只要部分零配件燒壞了,一時無法修復,虎蹲炮也毀了。
天命軍作戰,既要發揮人數的優勢,更要發揮技術的優勢,哪個時代都是一樣,技術佔據優勢,不僅事半功倍,傷亡也會減小,像今日西城門的戰鬥,到目前爲止,天命軍並沒有出現傷亡,而城頭的明軍,怕是早叫苦連天了。
如果明軍因爲恐懼而喪失戰鬥力,那是再好不過了!
又一輪炮擊後,城下早已看不到虎蹲炮發射的實心彈,李自成道:“捷軒,我們的補給尚未送到,不能浪費開花彈了,讓槍手們吧!”
“是,大都督!”依劉宗敏的性子,還想再來幾輪炮擊,但他也知道,補給不知道什麼時間才能送到,一旦彈藥告馨,第二團會幾乎喪失作戰的能力,用腰刀與明軍肉搏,絕對不是第二團所長,他答應一聲,便讓炮兵停止射擊,同時,讓等待了這麼久的槍手,向城牆靠近,一直到百步的地方。
百步是理想距離,步槍的命率能達到最大,而城的明軍,無論是火銃還是弓箭,都是夠不着,只能乾瞪眼。
槍手們雖然瞄準,暫時卻沒有射擊,城頭的明軍,已經被火炮嚇破了膽,從城下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影子。
李自成只得給劉見義下令,趁着這個機會,獨立營第三團的士兵,趕緊向城牆靠近!
劉見義早急不可耐了,他用那炸雷似的聲音,驅趕着士兵們向城下靠近,士兵們已經適應了劉見義的大嗓門,戰場之,聲音越大,傳令的效果越好。
片刻時間,五個千戶的士兵,已經手提肩扛各種麻袋,一個個叫喊着撲向城牆,他們剛纔已經看到,在天命軍開花彈的打擊之下,城頭的明軍早已魂飛魄散,這會連影子都沒了。
西城外的護城河,實在是寬闊,目測之下,河面寬達到五丈,千個裝滿土石的麻袋丟下去,完全沉沒在河水。
劉見義正在催促士兵們加把勁,一邊觀測的士兵趕緊跑來提醒他:“將軍,明軍開始在城頭出現了!”
他擡頭一看,女兒牆的垛口,果然影影綽綽,明軍的數量不多,但他們顯然發現正在填埋護城河的天命軍。
劉見義皺起眉頭,向劉宗敏部槍手所在的位置一看,見槍手正在瞄準,頓時放下心來,“不用擔心,只要明軍大規模出現,絕對討不了好處,或許明軍太少,不值得第四營第二團的兄弟們動手!”
所幸河水並不流動,又是數百袋泥石丟下去,河面已經露出了麻袋的一角,士兵們大喜:再加把勁,護城河要填平了!
“砰砰砰……”
天命軍的槍手們,終於開槍了,城頭剛剛探出的腦袋,瞬間不見了蹤跡,不知道是躲在女兒牆後面,還是槍摔出去了。
劉見義頓時咧開大嘴,“兄弟們,快些填了護城河,有第四營第二團的兄弟們護着,你們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
士兵們果然加快了速度,不少士兵一邊跑,一邊還向城頭招手,“有種露頭呀,看看你的腦袋能不能硬過咱們的子彈……”
高名衡欲哭無淚,天命軍的火炮射程遠,壓制住了城頭的虎蹲炮也算了,火炮發射時間長,精度也不高,只要士兵們學會閃躲,或者乾脆撤離城頭,傷亡不會太大,但天命軍的火銃也是如此犀利,百步外能射城頭……
意外,實在太意外了!
天命軍究竟還有多少種如此犀利的火器?
這樣的戰鬥,實在太難了,士兵無法從垛口露頭,如何向城下射箭?又如何精準使用滾木礌石?
不要說剛剛招募的青壯,是他自己,也對守城失去了信心,大明這是怎麼了,連流寇的火器都不如……
天命軍的士兵,趁着這個機會,迅速將護城河填平了,雖然只有間一條小道,但士兵已經可以通行。
其它城門攻擊的士兵,每次只投放一個百戶,而劉見義直接投放了一個千戶,誰讓西城門是主攻的方向呢?
剩餘的四個千戶,其兩個千戶繼續填土,最好將護城河多填出幾條道路,另外兩個千戶則是休息,準備替換正在攻城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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