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壯丁的事,李自成的主要精力,重新回到軍隊身。品書網
李績部的第四營,駐守從嘉峪關至蘭州的千里之地,是護衛蘭州最重要的力量,雖然完成了整訓,不到萬一,李自成不準備動用。
李過的第二營騎兵,已經全部是戰兵,士兵們一人一馬,又參與了賀蘭山、狼山之戰,正好士氣高漲的時候。
宋的第七營從靖遠縣回到蘭州後,又進行過提升整頓,既進行了軍紀、思想教育,又提高士兵的作戰技能,所有五個千戶,全部成爲戰兵,完成了步槍的操訓,但步槍的數量不足,目前只裝備了四個千戶,一旦步槍夠了,即刻列裝。
李自成如此關注軍隊,目的還是四川。
但偌大的四川,現在只有吳二毛的無影門,人數顯然不夠,李自成邊讓王安平向四川方向調撥一個百戶的漢清局精英,提前去四川打探軍情。
這一日,李自成正在宋的第七營視察,一名親兵忽地來報:“大都督,來自西安所的緊急訊息!”
“緊急訊息?”李自成淡淡掃了親兵一眼,心卻是吃了一驚,難道洪承疇要對天命軍下手了?自己這邊正準備南下巴蜀,難道洪承疇發現了自己的意圖,先發制人,發兵牽制自己?
但他很快否定了,洪承疇巴不得自己離開隴右南下,天命軍南下四川,那不是他的防區了,與他洪承疇沒有一丁點的干係。
李自成早已明白,明軍將領在無法根治盜賊的情形下,都是將盜賊向別人的防區趕,只要出了自己的防區,再大的烽火,都是別人被燒烤。
他接過親兵遞來的訊息,掃了一眼,心已有主意,忙回到書房,給駐紮西安所的秦大年回了一封簡訊:經甄別,普通盜賊可以收留,但頭領不可,否則只能交給洪承疇。
親兵立即用飛鴿將這份訊息傳出去,因爲西安所沒有信鴿站,訊息無法直接傳達,只能傳給靖遠縣的秦大年本人。
秦大年接到傳訊,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思:普通的盜賊,可以解散爲壯丁,但頭領無法接受,同爲頭領,他們將如何安置?
他帶着親兵,點起一個千戶的戰兵,匆匆趕往西安所。
西安所已是隴山以西,是天命軍深入隴山以東的一塊橋頭堡,雖然對明軍的各個軍堡產生巨大的威脅,但洪承疇與李自成有過口頭約定,雙方之間一直沒有產生摩擦。
但這次盜賊惠登相被洪承疇部左光先、柳紹宗追擊,滯留在西安所一帶,形式驟然緊張起來。
惠登相號稱“過天星”,是“十三家七十二營”之的十三家之一,在盜賊屬於佼佼者,這次被各路明軍圍追堵截,一進入陝西,被洪承疇盯了。
明軍的戰鬥力、人數、人員和物資補給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惠登相且戰且走,一直退到西安所,他原本希望逃往偏僻的蘭州,沒想到西安所已經屬於天命軍。
得知天命軍的訊息,他敏銳地意識到,這也是一支反抗朝廷的叛軍,與他們應該是天然 盟友,但天命軍卻是不讓他們通過,後面的左光先、柳紹宗不願身犯天命軍的地盤,這麼僵持着。
這只是暫時的,左光先、柳紹宗不會永遠待在海喇多營,如果不能通過西安所西逃,他們遲早會是明軍口的一塊肥肉。
惠登相焦急萬分,但天命軍是不開堡門,說是面沒有軍令。
好不容易等到秦大年趕到,惠登相立即着人向秦大年求援,卻遭到無情的拒絕:想要入堡西進,沒門;如果投降,士兵可以接受,但頭領只能另謀他路,否則,天命軍只會將他交給明軍。
惠登相登時懵了,同樣是反朝廷,天命軍爲何如此絕情?難道天命軍與朝廷有某種聯繫?
他有心與秦大年翻臉,最好直接拿下西安所,可是,明軍在對面,一旦明軍與天命軍前後夾擊……
惠登相還是不死心,又緊急着人送了一份書信,希望能通融通融,明軍在他們的身後,現在都火燒眉毛了,只要能救下兄弟們,以後必定重謝,弟兄們奔跑了多日,好歹先支援一些糧食……
這份書信很長,但秦大年的回覆只有寥寥數字:聽不懂人話不是?
左光先、柳紹宗原先對天命軍還有所忌憚,但天命軍與盜賊顯然不是一路人,數日時間過去了,天命軍既沒有讓出西安所,也沒有物資幫助,倒像是雙方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他們商量之後,決定等後續的軍隊到達後,便打打擦邊球,暫時不與天命軍接觸,只是攻擊堡外的流寇。
秦大年對於聚集在西安所周圍數萬惠登相部的盜賊,實在有些頭痛,要麼與明軍決戰,要麼滾得遠遠的,夾在天命軍與明軍之間,萬一風吹草動,豈不讓天命軍與明軍之間產生誤會?
他並不害怕明軍,不過,他明白大都督的意思:戰爭不是因爲戰爭本身,而是爲了追求某種利益。
天命軍爲了自身的利益,可以與明軍作戰,但像現在這樣,讓惠登相牽着鼻子,被動捲入戰爭,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要想結束這場戰爭,只有讓惠登相遠遠離開,怎麼辦?
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又收到大都督從蘭州發來的訊息:如果惠登相戰敗,儘量阻止明軍屠殺惠登相的屬下,實在不行,將他們救下,送回蘭州。
秦大年頓時有些頭大,明軍要追殺惠登相,他的第三營如何拯救?難道要與明軍對着幹?如果打破了天命軍與洪承疇達成的協議……
他原本是要驅逐惠登相,任其自生自滅,沒想到大都督下達瞭如此軍令,大都督一向悲天憫人,顧惜百姓,但他們是盜賊呀,到了此時,普通百姓和盜賊已經沒有什麼區別,即便是良民,血腥見多了,也會變得殘忍起來。
怎麼辦?
秦大年將大都督兩次發過的訊息,仔細琢磨了片刻,眼前不覺一亮,大都督傳出的訊息,並沒有矛盾的地方,只是自己太懈怠了,原本不打算惹事……
既然大都督要保護這些普通的盜賊,自己只能當回惡人了!
他暗暗傳令,讓所有的軍士向西安所一待靠攏,同時向惠登相派出使者,並送去的十石糧食。
使者押着糧食,大搖大擺進入惠登相的大營,遇圍觀的盜賊,便小聲告訴他們:都是百姓出生,天命軍不是不肯接受他們,只是擔心鳩佔鵲巢……在得到保證之前,天命軍無法接納將官……
“啊……”盜賊頓時驚異不已,這許多時日,難怪天命軍不肯打開堡們,自己這邊數萬人……
這樣的訊息,無異於救命的稻草,一傳十,十傳百,天命軍的使者尚未離開,訊息便在軍營傳開了。
普通的盜賊,原本沒什麼忠心,他們跟着惠登相,只是爲了活命,在明軍的大肆攻擊下,他們傷亡慘重,到了西安所,前有關隘,後有追兵,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境。
如今有了活命的機會,又有誰肯放過?
大營的躁動,立即傳到惠登相耳邊,他不禁大罵天命軍的使者,若不是使者逃得快,早被他一刀兩斷!
惠登相帶着親衛,親自巡查軍營,將妖言惑衆者斬了七、八人,又好言安撫,甚至破天荒讓士兵們吃了一頓飽飯。
在下層軍官的嚴密監視下,流言蜚語逐漸不見了,士兵們見面,只是以目示意,連說話都不敢,唯恐被惠登相砍了腦袋。
惠登相雖然將士兵們彈壓下去,心卻是煩躁不安,明軍一直尾在身後,在西安所耽擱的這幾日,明軍的主力怕是要追來了,如今想要回頭,除非能突破明軍步下的天羅地。
前面的西安所過不去,天命軍送來的十石糧食,根本是杯水車薪,而且更像是點燃了火藥桶……
惠登相又將秦大年大罵了一通,直罵得口乾舌燥,剛剛端起茶水杯,卻有一名親衛急急火火闖進來,“大總兵,大事不好了,明軍來了……”
“明軍?”惠登相大吃一驚,他的屬下,號稱數萬,那是虛張聲勢,真實的人數不超過兩萬,而且多是士兵的家眷,真正能陣的士兵,還不到四千,明軍的戰鬥力……
“大總兵,怎麼辦?”
“天命軍的使者,不是告訴告訴我們,明軍不敢進入西安所附近嗎?快去看看天命軍……”惠登相一把將那親衛推出去,順手從大帳內操起一柄長刀。
“大總兵,小人剛纔看了,西安所的城頭,並沒有天命軍……”
“什麼?到了如此關鍵的時刻,天命軍竟然當了縮頭烏龜?”惠登相搶出軍營,將那親兵向外一推,“快快傳令,準備迎戰!”自己卻是來到西安所的堡牆下。
果然如親衛所說,城頭安靜得如同是子夜的茅房,而遠離城牆的地方,已經傳來了喊殺之聲,惠登相心急如焚,不禁衝着城高叫道:“秦大年……秦將軍……”
約莫呼喊了四五聲,城頭方纔出現一個身着迷彩軍服的高壯漢子,他右手搭在垛口的女兒牆,口淡淡地道:“是誰在城下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