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絕不敢背叛大都督,也不會背叛天命軍。!”李自成的話,讓劉壯相信了他不是在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再說,他也實在難以抵制銀子和耕地的誘惑,有這麼好的待遇,不好好做事,還要背叛大都督,傻子纔會如此行事呢!看大都督的樣子,也不是善茬,不是他這種草民所能背叛得起的。
“那好,明日你讓你家小子去縣衙,縣衙的人一定會給他分發土地,至於你,趕緊回去收拾,備足日常洗換的衣物,下午便可以爲天命軍效力了。”
“是,大都督,草民這回去準備!”
劉壯待要離開,又被李自成叫住,讓他稍等片刻,劉莊有些不解,不是都談妥了嗎?難道還會有什麼變故?好不容易等來機會,難道銀子、土地又要不翼而飛?或者大都督還會附加什麼條件?
李自成卻是含笑道:“小米,給劉莊一兩銀子!”
“是,大都督!”何小米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大都督說了,他豈敢違抗?忙從懷掏出一些碎銀,估摸着不少於一兩,遞了過去。
劉壯頓時二目放光,卻不敢伸手去接,哆哆嗦嗦着道:“大都督,這些預付給草民一月的酬勞嗎?”
“不,這是對你找到黏土的獎勵,”李自成輕輕搖了搖頭,道:“至於你的酬勞,須待做滿一月時間之後,方能領取。”
“這……”劉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忙跪下叩頭道:“草民多謝大人!”
劉壯剛剛離開縣衙大門,工匠都是竊竊私語,內一人大着膽子道:“大都督,草民亦知道何處出產黏土……”
“不,暫時不需要黏土了,”李自成搖着頭,半響方道:“你既知道黏土的出處,想必也是一位燒烤匠吧?不知你是否知道石膏,是做豆腐用於點滷的那種!”
“回大都督,草民不僅知道石膏,還會燒製石膏!”那工匠大喜,雙目毫不掩飾着那一層希望。
“奧?”李自成淡淡一笑,沒想到這些原材料,這麼容易解決了,“只要你能燒製合格的石膏,我會給你與劉壯同樣的待遇!”
“草民多謝大都督!”這個名叫明的工匠,立馬跪倒在李自成的面前,忙着叩頭謝恩,唯恐李自成反悔似的。
李自成讓明起身,又讓何小米給了一兩紋銀,“明,這是燒製石膏的成本,你得儘快給我燒製出大量的石膏,我有大用,也是急需用的。”
“是,大都督,草民這回去準備!”明接過銀子,歡天喜地去了。
“還有你們,”李自成看着眼都饞出火來的工匠們,淡淡地道:“你們有什麼手藝,精通至什麼程度,立即去縣衙詳細備案,需要人手的時候,我會去找你們。”
“是,大都督!”工匠們帶着一絲希望,忙去縣衙備案去了。
李自成卻是讓何小米找來了新任清水縣知縣韓山博。
韓山博入了大廳,快速行進了幾步,跪倒在李自成面前,“屬下韓山博,叩見大都督!”
“韓知縣不用多禮,快快請起,”李自成佔據了縣衙正堂的主位,韓山博只得在對面顫顫巍巍坐了,“韓知縣可知天命軍的《土地律》和《工商律》?”
韓山博忙拱手道:“回大都督,屬下這些日子,已經知曉天命軍的《土地律》和《工商律》,亦已知道天命軍的軍律,天命軍是屬下從未曾見過的軍隊……”
“知道好,”李自成淡淡一笑,道:“那韓知縣如何看待天命軍的《土地律》和《工商律》?”
“這……”韓山博雖然知道天命軍的這兩款律法,但不及細看,更沒有評價它們的思想準備,按他的固有思維,無論這兩款律法如何,他做爲清水知縣,只有執行的份,並沒有評價的權利。
李自成以目示意,道:“韓知縣不用緊張,怎麼想怎麼說,你做爲一方父母官,要對得住清水縣的百姓,這兩部律令,韓知縣可得充分加以利用,造福一方的百姓。”
“多謝大都督……只是這兩部律法……”韓山博尚未表態,額頭已是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極爲緊張。
李自成知道他懾於天命軍的威名,已是不敢作答,前任清水知縣,是死於劉雲水的刀下,便淡淡笑道:“韓知縣,這兩部律令,能否在清水縣實施?”
“大都督……”韓山博還是有些擔心,但李自成多次發問,不說肯定不行,遂把心一橫,避重輕道:“工商業納稅,屬下聞所未聞,原先的清水縣,更是不用繳納工商稅……”
“不瞞韓知縣,天命軍初至隴右,自然是要團結一批、教育一批、打擊一批,如果在清水縣,乃至整個隴右徵收工商稅,必然會有部分工商從業人員反對,他們將是天命軍的打擊目標,”李自成展顏一笑,道:“不過,韓知縣想想,現在的清水縣,究竟有多少工商大戶?有多少工商人士需要繳納工商稅?”
“這……”韓山博這纔想起,清水縣經過匪患、兵患,大戶早已滅絕,又何來工商稅?“大都督,依照《工商律》,眼下的清水縣,恐怕絕無需要納稅之人!”
“那韓知縣還擔心什麼?天命軍制定《工商律》的目的,乃是針對富裕地區,與清水縣暫時沒什麼關係,它只是天命軍慣常的政策而已!”李自成的臉依舊保持着笑意,“韓知縣可知,《工商律》不僅是爲了徵收工商稅,更是爲了鼓勵當地工商業的發展,隴右地區剛剛遭受過匪患,百姓幾無隔夜之糧,但隴右不能永遠貧困下去,只有工商業,才能讓隴右快速富裕起來!”
“屬下明白了,原來大都督乃是爲了隴右的富足,”韓山博面一紅,他雖識得幾個漢字,但要完全理解《工商律》,卻是萬萬不能,忙拱手道:“屬下代表隴右的百姓,多謝大都督!”
“這倒不必,清水縣的百姓,也是本都督的屬民,”李自成並不準備與他討論《工商律》,以清水縣目下的局勢,討論另一部律法,似乎更爲必要,“韓知縣如何看到天命軍的《土地律》?”
“大都督說得是,是屬下糊塗了,”韓山博忙拱手道歉,隨後道:“只是這《土地律》……大都督是要將土地無償劃撥給百姓嗎?”
“隴右經過匪患、兵患,大戶多被抄家滅口,這多出的良田,韓知縣覺得,普通的百姓有餘財購買嗎?”
“大都督……”
“良田荒蕪了,縣衙如何向百姓徵糧?”李自成阻止了韓山博的解釋,“韓知縣寧願讓土地拋荒,也不願讓百姓耕種?”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覺得可惜……”
“本都督明白韓知縣的意思,若是這些土地出售與百姓,縣衙可以得到一些售銀,這些售銀,大部分都將成爲天命軍的軍餉,”李自成倒是給韓山博留了兩份情面,“不過,天命軍的宗旨,是要讓屬地所有的百姓,都會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現在的清水縣,恐怕有許多百姓沒有土地,或是沒有足夠的土地吧?”
“大都督……這……”韓山博一時語塞,天命軍的這個宗旨,他只當是爲了哄騙百姓,難道是真的?
“普通百姓的收入,幾乎全部來自土地,如果沒有足夠的土地,百姓何以‘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地耕’?”李自成斂了笑意,作色道:“天命軍並不是爲了哄騙百姓,如果只是哄騙,百姓怎會長期跟隨?”
“屬下……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按照大都督的意思去辦……”
“不是本都督的意思,而是天命軍的律令,”李自成糾正道:“土地、百姓須得重新登記,保證每丁三十畝的土地,百姓若是尚有餘力,可以自行開發荒地,在縣衙備案後,一年內免徵農業稅,三年內減半徵收農業稅!”
“是,大都督,屬下明日便行登記,儘快將土地分發下去,不會誤了秋種!”
“韓知縣,本都督將難聽的話說在前頭,”李自成凜然道:“若是有人私自截留土地,或是在分發土地的過程,故意刁難、盤剝百姓,本都督一經發現,必會照軍律嚴懲,甚至會砍了腦袋以平民憤!”
“屬下……屬下不敢!”韓山博剛剛被風乾的面額,再次冒出冷汗。
“不敢好,韓知縣不僅要約束自己的貪慾,更要約束你的屬下,前任清水知縣的下場,韓知縣可是看到了,不僅自己被砍了腦袋,家產全被被抄,是他的家人……”
韓山博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心暗叫:媽呀,原來在天命軍的屬下,當官竟然是高危職業,自己還曾歡喜,撿了一個正七品的知縣,成爲清水縣的父母官,現在看來,一切須得小心從事,想到這裡,他慌忙匍匐在李自成的面前,“屬下一定會銘記大都督的教誨!”
“我希望韓知縣能將這句話把記在心頭,更要落實在日常的工作,”李自成稍稍緩和了臉色,道:“韓知縣,現在清水縣的監牢,可曾有判決後在押的犯人?”
“回大都督,監牢現有四十餘在押的犯人,大部分是判決過後的在押犯,”韓山博唯恐李自成因爲清水縣的治安不好而責罰與他,又道:“清水縣是匪患的重災區,是以犯人稍多一些……”
李自成倒沒時間一一過問凡人們聲犯何罪,他只是需要這些犯人壯丁,“韓知縣,明日將判決之後的犯人交給我,讓他們參與修繕驛道,不能讓他們待在縣衙的監牢白吃白喝,他們須得以自己的力氣,爲自己的行爲贖罪!”
“是,大都督!”
韓山博離開縣衙正堂,後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李自成只有表情和語氣的變化,並沒有出言不遜,更沒有擅動刀槍,但李自成強大的氣場,以及長久位養成的氣度,卻是讓他倍感壓力。
看來,在天命軍的屬下,決不能作爲官的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