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遊騎過來向馬有水彙報:“大人,撒拉爾人大概是害怕我們報復,所有的人都集到西面的西溝去了。”
“想逃?”馬有水冷凜地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弟兄們,先將西溝圍起來!”
他原本還在考慮,是否要趁夜進攻,現在看來,如果不趁夜行動,撒拉爾人可能跑得沒影了,屬下十個總旗,被分做四份,其正面安排了四個總旗,一旦走進攻的節奏,四個總旗輪流出擊,不間斷進攻,其餘的三個方向,都是安排了兩個小旗,一正一輔,一個小旗主要用於防守,防備撒拉爾人逃跑,另外一個小旗,隨時準備其它方向的增援。
西溝只是一個普通的村莊,左右距離不過一里半,明軍很快部署到位,但馬有水並沒有讓士兵們立即發動進攻,而是先吃飯喝水,戰鬥一旦開始,以撒拉爾人的戰鬥意志,一時半會恐怕結束不了。
但士兵們只能吃個半飽,在劇烈運動之前,吃得太飽會影響戰鬥力。
撒拉爾人已經發覺了西寧軍,起初雖然有一些慌亂,但他們很快在百戶官韓風的調教下,穩住了陣腳,老弱婦孺被集到村落的央,除非西寧軍攻下整個村落,否則他們將是安全的。
見明軍隱在夜色,韓風還以爲明軍要待天明後,纔會發起進攻,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錯得實在離譜。
一聲號響,明軍開始從北面發起進攻,五個小旗的士兵,幾乎成一條直線,直接向前平推,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三個總旗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替換陣。
“殺,殺,殺!”
西寧軍喊着統一的口號,開始向莊內撲進,而莊內的撒拉爾人,爲了將西寧軍阻擊在莊外,保護莊內的老如婦孺,他們一個個飛蛾撲火般迎向莊外,一個個揮舞刀槍棍棒向西寧軍撲來。
儘管她們人數衆多,但莊子只有那麼寬,除了少數人與明軍接觸,大部分撒拉爾人只能跟在後面吶喊助威。
聲音大不代表戰鬥力強,特別是面對嚴格訓練過的士兵。
那些在後面吶喊助威的撒拉爾人,很快有了“立功”的機會,當前面的撒拉爾人倒下的時候,他們自覺地補了去,此刻,他們是最無畏的戰士,根本不需要韓風壓陣指揮。
戰鬥進行了半個時辰,西寧軍第一個出戰的總旗,不知道砍殺了多少撒拉爾人,但血腥味讓他們異常興奮,甚至忘了後面還有替補,直到第二個出戰的總旗官發怒了,他們才找準機會,慢慢撤下來。
生力軍剛纔的士兵更加勇猛,頓時將撒拉爾人向莊內擠壓過去。
馬有水見局勢正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遂不再關心爭鬥本身,卻向那剛剛撤退下來的總旗官道:“立即查點人數,看看有多少士兵傷亡。”
“是,大人!”總旗官將士兵領到一邊,開始列隊查探,稍頃小跑着向馬有水回報道:“大人,沒有重傷和死亡,只有六名士兵輕傷,應該無大礙!”
“嗯,不錯!”馬有水的面終於露出喜色,他剛纔親眼看到,撒拉爾人像割韭菜似的被放倒,己方竟然無一死亡,看來,士兵和百姓的差距終於顯現出來了。
他更加後悔昨天的輕率,若不是心腸軟,想要再給撒拉爾人一次機會,那九名兄弟不會死,想到此處,他要緊牙關,將目光投向戰場,心念道:這些撒拉爾人,狗咬呂洞賓,真該趕盡殺絕。
不但馬有水要對撒拉爾人趕盡殺絕,正在作戰的那個總旗,更要對他們趕盡殺絕,無論是爲死去的兄弟們復仇,還是要將剛纔的那個總旗下去,他們都不願留下後手。
在總旗官的大聲呼喝下,士兵們越戰越勇,而對面的撒拉爾人,原本壯丁不過三百人,經過兩輪斬殺,已經喪失了人數的優勢,儘管還有一些壯女、老人和半大的孩子加入,但戰鬥力已經打了折扣,面對兇殘的西寧軍,他們抵敵不住,開始向莊內敗退。
韓風一看形勢不妙,親自站出來爲撒拉爾人打氣,馬有水藉着微弱的火把,看到韓風指手畫腳,不禁大怒,若不是這個天殺的不識好歹,那幾位兄弟也不會死,他衝着正在作戰的士兵大喝道:“對面的那個,是兄弟們傷亡的罪魁禍首,殺!”
“殺,殺,殺!”
士兵們的戰鬥力陡然升到極致,頓時將對面的撒拉爾人衝得七零八落,若不是爲了保持協同作戰,早有士兵衝殺過去了。
韓風哪裡見過這等陣勢,發現西寧軍將他當做目標,嚇得直往莊子心逃去,一會沒影了。
逃跑也會傳染,無論是戰事膠着,還是出現不利的局面。
韓風用事實告訴他的百姓,戰鬥已經失敗了,要想活命,唯有逃跑,雖然夜色有些昏暗,但撒拉爾人如何看不明白?
不知道從誰開始,撒拉爾人逐漸逃離戰場,想要與西寧軍脫離接觸,在大量的殺戮面前,他們以前的勇氣,已經蕩然無存。
馬有水看清局勢,衝着士兵們大喝一聲:“兄弟們,撒拉爾人想逃,壓去。”
“殺,殺,殺!”
三個總旗的士兵,緊追着撒拉爾人向莊子心殺去,只有馬有水身邊的那個總旗,留在後面殿後,防備撒拉爾人躲進房屋,趁亂逃出莊子。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方向的西寧軍,也是向莊子發起總攻。
四路大軍,在莊子的心匯合,但馬有水發現,除了老弱婦孺,被俘的壯丁不過數十人,“這麼點壯丁,怎麼可能抵抗到現在?一定是趁黑逃跑了,或是藏在屋。”
話音剛落,留在後面的士兵,押着十數名撒拉爾壯丁過來了,他們趁着天黑,想要逃出莊子,被潛伏在後面的士兵逮個正着,知道大勢已去,他們再沒有抵抗,乖乖做了戰俘。
馬有水不放心,又讓士兵們挨個搜尋屋子,但搜尋到的基本是老弱,壯丁不過數人。
難道只剩下這些了?馬有水還是不敢相信,韓風呢?好像沒見到,經過查找,原來換了衣服,躲進女人羣。
馬有水不覺大笑,“韓風,你咋不躲進你孃的肚子裡?還他媽的百戶……”
韓風拍了拍衣服的皺褶,正好衣冠,緩步來到馬有水面前,道:“我有大明朝廷赦奉的金牌,你們不能殺我!”
“金牌?”馬有水聽到這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幾位兄弟是因爲這個金牌,才喪了性命,他冷冷道:“什麼金牌?拿來看看,誰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還有成祖爺親自手書的大字!”韓風的眼閃過一絲狡黠,從懷掏出金牌,仰天舉。
馬有水一把奪過,也不細看,卻是放入自己懷,“韓風,你的金牌呢?拿來看看!”
“你……”韓風發覺當,但此刻,金牌已經落入馬有水的懷,他隱隱驚出一身冷汗。
“沒有金牌,還墨跡什麼?殺!”馬有水這是要當衆殺人立威了,也不全是爲了替兄弟們報仇,當衆搶奪金牌,倒有些像是“指鹿爲馬”。
親兵舉起手的腰刀,向前一劃,只見寒光一閃,隨即一股帶着腥味的液體,從韓風的頸脖出噴薄而出。
韓風手捂着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風晃了兩晃,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地面,血柱被摔成幾段。
馬有水當衆殺了韓風,讓殘餘的撒拉爾壯丁驚嚇不已,但他們已經被繳了械,再要反抗,已是不可能,再說,西寧軍已經佔據了人數的優勢,如果反抗,只是死得更快些。
所有的撒拉爾戰俘都被集在莊子心的一塊空地,西寧軍點起火把,將這一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連女人的面色都看得清清楚楚。
壯丁們被挑選出來,一共五十八人,都用繩索縛了,然後帶入左邊的莊外,這裡發生的一切,再於他們無關。
隨後是挑選壯女,馬有水設定的基本標準,十五歲以,三十歲以下,若是年齡稍微小些,但胸部輪廓已現,容貌姣好者,也被收了,至於超過三十歲的,除非是絕色,纔有機會進入壯女的行列。
馬有水從一名士兵手接過火把,捱過看了看,從挑出五名塌鼻尖腮,長得對不住天主的,放回老弱羣。
壯女們也被綁了,卻是被帶入右邊的黑暗。
待壯女們走遠,馬有水要爲自己曾經的心柔贖罪,他狠了狠心,伸出右手,朝親兵做了個下切的動作,然後轉身出了莊外。
親兵起初有些起疑,見馬有水走遠了,已經沒有了進言的機會,他忽地想到遇難的兄弟,咬牙切齒道:“殺!”
白刃揮舞着,一道道血幕,像是失去重力的漫天雪花,毫無規則地飛舞着,連動手的士兵身頭,都是一片暗紅色。
這時候,各種分貝的慘叫聲號哭聲求饒聲,利刃入骨的“咔嚓”聲,還有垂死者在地翻滾時發出的“嘣崩”聲,都被士兵們忽略了,在他們的心,只有那九名連屍身都不見的兄弟。
剩餘的老弱婦孺並不多,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整個西溝村恢復了平靜,夜色,掩蓋了一切罪惡和血腥,無論是己方的,還是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