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既然下定決定,要在冰雪天氣來臨之前征服杜爾伯特部,便動用了幾乎能動用的所有騎兵鷹騎兵、虎騎兵、狼騎兵;新立的塔林府,知府尚未赴任,但右翼中旗的土謝圖親王巴達禮、右翼前旗的多羅郡王拜斯噶勒、右翼後旗的鎮國公喇嘛什希,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三部派出了一支三千餘人的騎兵,追隨着鷹騎兵。
安東都督府的方向,第五師派出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駐紮在松原、塔安二府的海西女真的騎兵,也是隨着第五師北渡松花江。
騎兵總數超過一萬五千。
除了第五師的兩個千戶,其餘是將士都是出身於草原,見慣了血腥和屠殺,他們甚至喜歡上了屠殺,只要本方的實力佔優。
科爾沁各部的騎兵,剛剛被天命軍的騎兵欺負了,正好拿杜爾伯特人出氣,損失也能找回來,在弱者面前,他們甚至比天命軍的騎兵還要兇悍。
鷹騎兵、虎騎兵、狼騎兵自然不甘落後,他們纔是草原的主宰……
這不是戰鬥,也不是屠殺,而是爭搶獵物!
杜爾伯特人最近沒招誰沒惹誰,只是因爲沒有皈依天主,天主忽然降下滔天大禍。
草原上一片血腥,殘缺的屍體比牛羊還多,青壯、孩童、老人……只有年輕的女人可以幸運地保住性命。
戰爭年代,人不如牛羊!
被殺掉充飢的牛羊,還不足總數的一成。
吳克善、苗開中想要讓自己的爵位再提升一層,分別以華夏瓊華子爵、烈夏男爵的身份,快馬突入杜爾伯特部所在的巴彥查幹,想要說服杜爾伯特部歸順華夏。
當他們趕到巴彥查乾的時候,杜爾伯特部固山貝子色棱已經倒在血泊中,貝子府被攻破,財物、女人被洗劫一空……
吳克善、苗開中大失所望,一面大罵哪個不開眼的進軍速度太快,一面向羅文峰打聽,天命軍的下一個目標是誰,他們做好準備早早前去說服。
羅文峰以“軍事機密”爲由,拒絕透露鷹騎兵下一步的動向,被兩人糾纏不過,只得向西北方向一指,“鷹騎兵下一步的目標,需要等待軍令,不過,本將估計,應該是西北方向的索倫人。”
“索倫人?”吳克善頓時蔫了,“索倫人並不是我們蒙古人,似乎是乘鹿人吧?”
乘鹿人就是大明所謂的野人女真,他們常常乘鹿出入山林,所以也被稱爲“乘鹿人”,在漢人的眼中,他們和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一樣,都是女真人。
皇太極爲了將北方所有的部落與建州女真整合爲同一個民族,在征服野人女真後,將建州女真更名“滿族”,就是要帶着北方的所有部落合編爲一個民族,但野人女真依然保持着原先的許多習慣。
滿人中的建州女真人,是看不起這些人的,但蒙古人又將他們看作滿人的同族。
吳克善知道羅文峰原先是滿人,所以將索倫人與滿人分開,稱呼他們爲乘鹿人,但羅文峰還是十分不爽,他瞪了吳克善一眼,轉身便走,“天命軍所到之處,只有漢人,沒有滿人,也沒有蒙古人!”
“那是……”吳克善看着羅文峰遠去的背影,嘴脣翕動了一會,方纔喃喃地道“開中,你會去勸說索倫人嗎?”
“索倫人?”苗開中搖搖頭,“索倫人與我並不熟悉,而且他們……他們……”頓了一頓,方道“皇上說了,只要能修築路基,就能給我升爵,我還是回到衛泉縣爲好……”
吳克善心道,如果苗開中能幫助修築路基,爵位就該趕上他了,他瞞着苗開中,獨自去尋找索倫人。
天命軍的騎兵在杜爾伯特部大勝的訊息傳到瀋陽,李自成正在召見朝鮮的使者李淏、金自點。
第二師已經傳回訊息鄂碩帶着七八千滿清殘餘的騎兵,不但攻克了平壤,還整合了當地朝鮮百姓,儼然是割據朝鮮北部的一方諸侯。
朝鮮國王李倧,派出數萬大軍前去征伐,連守衛漢城的守禦廳都派出去了,結果被韃子偷襲,全軍大敗而回,折損士兵無數。
鄂碩越發囂張,在城中一連納了兩個年輕的朝鮮女人爲妃,又將城中不少女人賞賜給了部下,並在城內徵稅,顯然是不想走了……
李自成實在忍不住了,鄂碩踩在朝鮮人頭上拉屎,李淏、金自點就不着急?還是金自點有什麼陰謀?恰好兩人希望求見,他便爽快地在鳳凰樓召見了,順便探探朝鮮人的意圖。
除了何小米在一邊侍候着,洪承疇、龔鼎孳也在一邊陪同聽訓。
李淏、金自點入了鳳凰樓,便要跪拜行禮,卻被李自成止住,“你們是朝鮮的使者,不用向朕行大禮!”
金自點呆愣了片刻,躬身施禮道“臣下拜見天朝上皇,自然是要行大禮的……”
“天朝?爲何這麼說?”
“朝鮮原本就是大明的藩屬國,華夏代替了大明,朝鮮自然是華夏的藩屬國!”
李自成心中暗笑,還有人以華夏的藩屬國爲榮,以華夏的國力,這也不算稀奇,問題是金自點似乎賴上華夏了,“朝鮮是華夏的藩屬國嗎?華夏立國已經四年,爲何不見朝鮮國派出使臣?”
“這……”金自點遲疑片刻,終是道“世子和臣下,這次就是出使華夏的,知道天朝上皇正在征伐滿清及餘孽,所以臣下一直不敢求見……”
“朝鮮使臣出使華夏,竟然來到瀋陽?”李自成冷冷一笑,心中卻是想到,原來金自點知道華夏的大軍正在征伐滿清,估計一時無法抽調軍隊增援朝鮮,便是能抽調出軍隊,華夏也不願雙線作戰,所以他只有耐心等候,“世子與金大人,究竟是出使還是求援?”
“上皇明鑑,”金自點躬着身道“朝鮮訊息閉塞,並不知道華夏立國,如果我主知道華夏立國,定會在第一時間遣使朝貢!”
“‘不知道’就是很好的藉口嗎?”
“上皇明鑑,”金自點道“我主從未稱帝,一直以國王自居,便是世子,也從不敢稱爲太子……凡此種種,表明朝鮮都是以華夏藩屬國自居,還望上皇接受朝鮮爲藩屬國……”
李自成明白,一旦承認朝鮮爲藩屬國,在李淏、金自點的眼中,華夏便有義務增援朝鮮,而且是無償的,金自點就在等着這個機會吧?
他掃了兩人一眼,冷冷一笑,“據朕所知,朝鮮一直是向滿清稱臣納貢吧?”
“這……”金自點臉色大變,忙道“上皇明鑑,這都是韃子逼的……朝鮮國小民弱,被韃子攻破王城,所以被迫向韃子稱臣納貢……我主與大臣們,心中一直承認,只有大明……華夏是朝鮮的宗主……”
“心中承認?這次朝鮮向華夏求援,朕也在心中增援朝鮮,”李自成忽地變了臉色,“金自點,你好大膽子,竟敢當面欺瞞朕,你可知罪?”
金自點“噗通”一聲,雙膝狠狠地砸在地上,“上皇明鑑,朝鮮君臣,一直心懷大明和華夏,向韃子進貢,實在是迫不得已……朝鮮君臣,從來不曾將韃子當作宗主……”
李淏遲疑了一下,跪倒在金自點的身邊,匍匐在地,額頭幾乎貼到地面上,卻是沒有說話。
李自成冷哼一聲,“萬曆二十年至二十六年,大明爲了幫助朝鮮抗日,出動十數萬將士,動用無數船隻,”頓了一頓,方道“雖然重創日軍,遏制了日本對朝鮮的進犯,但大明自身損失也是頗爲慘重,陣亡將士數萬,主將鄧子龍戰死於露樑海,耗費銀兩七百餘萬……可是朝鮮呢?這才過了多少年,朝鮮人還記得大明、記得漢人的恩典嗎?”
“大明對朝鮮的幫助,我朝鮮君臣民一直銘記於心,從不敢有忘……”
“朝鮮感恩的方式,就是停止向大明納貢,轉而向韃子納貢?”
金自點急得大哭,“上皇,彼時韃子攻破王城,我主實在情非得已呀……”
“收起你的眼淚,朕也不需要你們跪拜,”李自成餘怒未歇,“過去的事情,朕想着就心痛,朕不需要朝鮮這個藩屬國——朝鮮從來就不是華夏的藩屬國,你們回去吧!”
“上皇!”金自點的腦袋,在地面上叩得“咚咚”作響,“韃子肆虐朝鮮,隨時有可能發兵攻打漢城,我主、衆臣以及朝鮮的百姓,都是望眼欲穿,是求上皇發兵救援……”
李自成冷冷地道“韃子肆虐朝鮮,與華夏有關嗎?”
“如果上皇不肯發兵,還有誰能拯救朝鮮的百姓?”李自成汪然出涕,“朝鮮將永遠是華夏的藩屬國……”
“金自點,你覺得朕會相信朝鮮的君臣嗎?”
“上皇要怎樣才肯相信臣下?”
“朕不相信朝鮮的君臣,也不接受朝鮮爲藩屬國!”李自成目視金自點,“不知道金大人是否明白朕的意思?”
“求上皇解救朝鮮黎民百姓……”
“韃子肆虐朝鮮,原本與華夏無關,金大人的意思,是讓朕將這件事攬過來,派出華夏的將士救援朝鮮?”李自成冷聲道“天下沒有這樣的好事吧?難道華夏的將士要白白流血犧牲?難道華夏朝廷要耗費無數的銀子?”
“上皇,朝鮮永遠是華夏的藩屬國……”
“藩屬國的事,莫要再提,”李自成擺擺手,道“別說你口說無憑,便是立下字句,到時候反悔了,難不成華夏還要拿着字句去對質不成?”
“上皇……”金自點緩緩擡起頭,臉上被淚水衝得溝溝壑壑,剛纔是真哭了,“上皇要怎樣纔可以發兵救援朝鮮?”
“朕沒打算救援朝鮮,”李自成道“既然金大人非要死皮賴臉求着朕,那朕就告訴金大人,要想華夏出兵,需要答應華夏兩個條件。”
“請上皇明示!”金自點心中暗喜,上皇終於鬆口了,朝鮮的百姓有救了!
“其一,朝鮮向支付華夏五百萬兩銀子做爲軍費;其二,朝鮮將北部的咸鏡、平安兩道歸還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