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比何小米還要激進,準塔的正黃旗士兵退入城內,他立即率領全團的親兵,向城門洞趕來,想要趁機搶佔懷遠門。≦看 最 新≧≦章 節≧≦百 度≧ ≦搜 索≧ ≦ ,沿着城門洞搶過來。
聽到槍聲,譚泰已經嚇破了膽,“準塔,天命軍來了,快走!”
“還能走到哪兒去?”準塔默默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面向東方的崇政殿,雙膝一彎,軟軟地跪下去,以頭叩地,“皇上,臣不能守住懷遠門,又折損了這些勇士,殉城都不能贖去臣之罪過……”
他忽地長身而起,擡頭看了眼遠方的崇政殿,手中的彎刀猛地一揚,刀鋒從自己的頸脖處劃過,一股血線噴薄而出……
“額真大人……”
準塔的嘴脣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已經沒了聲音,瞳孔快速擴散,身子在風中晃了一晃,“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譚泰目瞪口呆,腦子一時懵了,一指沒有醒過來。
跟隨準塔的士兵,尚有數百名,這時一個個躍下戰馬,學着準塔的樣子,面東而跪,以頭叩地,口中唸唸有詞,隨即一個個拔刀抹了脖子!
譚泰看着新增加的數百具屍體,目光變得呆滯起來,直到有親衛提醒他,天命軍從城門處過來了,他才醒悟過來。
準塔說得沒錯,敗給李自成,的確不冤。
他的心中,甚至還有更近一層的想法天命軍是不可戰勝的!
譚泰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向周圍的士兵揮揮手,“你們是普通的士兵,不用殉城,向天命軍投降吧,還能保住性命,”頓了一頓,又道“正黃旗完了,大清也完了,你們千萬不要想着報仇,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實在說不下去了,大清正黃旗的固山額真,竟然讓屬下士兵向對手投降,想想就受不了,可是,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法子保住勇士們的生命呢?
譚泰扭頭看了一眼,天命軍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城門口,很快便要趕過來,來不及了。
譚泰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交代勇士們,然而來不及了,他是大清正黃旗的固山額真,不能成爲天命軍的戰俘!
他最後看了眼遠處影影綽綽的崇政殿,雙膝一彎,叩拜於地,然後直起身子,用彎刀一劃,準確、快捷。
譚泰似乎看到自己的胸前,飛出一道血紅色的細線,視線隨即模糊起來,意識也在一點點消逝。
他是臉上,始終掛着一絲安詳的微笑,他最後的心意李自成,你究竟是遲來了一步,我已經爲大清盡忠了……
準塔和譚泰爲大清盡忠,順治帝福臨是不知道的,至少暫時還不知道。
他還在阿濟格的馬背上昏睡着。
多爾袞、阿濟格、嶽樂,帶着五千士兵,從盛京北城逃出去,向東疾奔了二十里,來到渾河西岸。
渾河原本是自東向西流淌,恰好正對着盛京城,似乎是爲了避讓這座滿清的國都,在盛京以東二十里的地方,卻是偏向西南,從盛京城南流過,然後再一次折向西南,匯入遼河。
多爾袞來到渾河岸邊,放緩馬速,逐漸停下來。
阿濟格催馬過來,“皇叔父攝政王,我們要渡河嗎?”
“渡河?”多爾袞望着波濤洶涌的渾河,卻是問嶽樂,“貝勒說說,我們要渡河嗎?”
“皇叔父攝政王,渡過渾河,南面恐怕都是天命軍的地盤,以我們現在的這點人馬,實在不宜與天命軍纏鬥,而是儘快回到新京,重新組建八旗……”
多爾袞點點頭,嶽樂雖然年輕,卻是比阿濟格更有腦子,他回頭看了一眼,後面並沒有煙塵,顯然沒有天命軍的騎兵追過來,“勇士們激戰了大半個上午,又狂奔了二十里,先休息半個時辰,補充肉乾和清水,半個時辰後,沿着渾河東進,儘快趕回新京!”
“是!”傳令兵前去傳令,多爾袞躍下戰馬,從馬背上取出一塊牛肉乾和一袋馬奶酒,心思重重帝獨自啃着肉乾。
這次與華夏的戰爭,大清輸得只剩下底褲了,如果新京再被攻擊,大清就得滅國,勇士們將失去自己的家園,除非他們願意鑽山溝。
不過數年的時間,漢人變得如此強大,特別是他們的火器,簡直就是大清騎兵的剋星。
爲什麼?
難道上天真要滅亡大清嗎?
新京城牆不如盛京厚實,守軍不如盛京人數多,除了地形,沒有任何可以優勢,天命軍會沿着渾河追過來嗎?
以李自成的性格,恐怕不會放過大清……
可惜了,白白送給他一個八公主!
不過,盛京已經落到天命軍的手中,如果李自成願意,不僅八公主,就是九公主、十公主,只要李自成看得上,還不是由着他挑選?
多爾袞想到盛京城內的睿親王府,溫柔多情的大福晉蘇和巴拉怎麼辦?還有側福晉杜勒瑪,還有無數的福晉們,他們都要在漢人的胯下婉轉承歡嗎?
東莪怎麼辦?她才九歲,李自成不會爲難一個九歲的孩子吧?
都是戰爭惹的禍,大清戰敗,財物、女人只能任由漢人揉捏……
如果不能擊敗天命軍,大清將何去何從?就憑手中手中的五千騎兵,想要擊敗華夏,勢比登天還難……
阿濟格緩緩走過來,指了指馬背,“皇叔父攝政王,他怎麼辦?”
多爾袞皺了皺眉頭,“我們半夜就能回到新京,讓他餓一餓吧,一旦弄醒了她,恐怕又是麻煩!”
“是!”阿濟格遂不再問,而是忙着啃肉乾。
多爾袞正在沉思,忽地感覺到地面上不對,“咦,什麼聲音,地面似乎地震了……”
嶽樂反應過來了,“皇叔父攝政王,不好了,是騎兵……”
“騎兵?”多爾袞對騎兵奔馳時的馬蹄聲太熟悉了,剛纔只是一時疏忽,沒想到天命軍的騎兵此時才趕來,“上馬,迎戰!”
阿濟格戀戀不捨地收起肉乾和馬奶酒,翻身上了戰馬,“皇叔父攝政王,要不要全殲了這支天命軍的騎兵?”
多爾袞不知道阿濟格哪來的自信,聽到馬蹄聲,他恍若驚弓之鳥,“聽馬蹄聲,似乎有萬人吧?”
阿濟格頓時語塞,即便沒有火器,滿清的五千的騎兵,也不可能殲滅華夏的上萬騎兵,何況現在又是士氣低落的時候,“皇叔父攝政王,咱們跑吧,只要進入山區,華夏再多的騎兵,也很難發揮出兵力上的優勢……”
嶽樂卻是大叫“皇叔父攝政王,英親王,天命軍是從西北方向的石人山過來的……”
“西北方?”多爾袞吃了一驚,如果天命軍的騎兵是從西面過來的,那就是切斷了大清騎兵的退路,避開是不可能了……大清的勇士們,還有一戰之力嗎?
沒辦法,只能試一試了,現在的生死存亡時刻,要麼戰鬥,要麼死!
馬蹄聲越來越近,清兵漸漸不安,連戰馬都是不安地甩着耳朵。
多爾袞已經聽出來了,至少有上萬騎兵,他的心中也是充滿恐懼,不過,在士兵們面前,他是絕對不能露出一絲恐懼的。
士兵們已經翻身上馬,卻沒有要出擊的意思,多爾袞將彎刀向天一舉,大聲道“勇士們,天命軍要截斷我們的歸路,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你們答應嗎?”
侍衛長伊羅根領着一衆親衛大聲應和着“不答應!”
“你們說得很好,我們絕對不答應!”多爾袞明知道絕大部分士兵沒有說話,卻裝作不知道,繼續道“天命軍所依仗的,不過是火器,火器無法用戰馬攜帶,更無法在馬背上發射,論騎射之術,大清的勇士,纔是天下無雙!”
“天下無雙!”
“天下無雙!”
不少士兵開始都是跟着伊羅根大喊,士氣比剛纔明顯得到提升。
多爾袞暗喜,又是大聲道“勇士們,拿起你們的弓箭,拔出你們的彎刀,射穿漢狗的胸膛,割斷漢狗的喉管,用漢狗的屍體,餵飽草原上的狼羣……”
“殺漢狗……”
“殺漢狗!”
……
“勇士們,讓漢狗在大清的騎兵面前發抖吧,讓佛祖看看,他的信徒,是如何將漢狗斬碎成肉末的!”
“殺漢狗……”
“殺漢狗!”
……
“勇士們,漢狗用卑鄙的手段,攻破了大清的盛京,擄走了我們的女人和牛羊,搶奪我們的土地和財物,現在又要對我們斬盡殺絕,你們甘心做漢狗的奴僕,將自己的脖子伸向漢狗的屠刀嗎?勇士們,告訴本王,你們害怕漢狗的刀箭嗎?”
“不怕!”
“殺了這些漢狗!”
“殺!”
多爾袞見羣情激奮,士氣被充分激發出發,這才暗地鬆了一口氣,趕緊趁熱打鐵,“勇士們,我們殺過去,殺!”
“殺!”
“殺!”
“殺!”
……
阿濟格也是熱血沸騰,他將彎刀一揚,大聲喝道“殺……”話音未落,雙腿一夾馬腹,手中的馬鞭就要抽出去。
“十二哥!”多爾袞急道“十二哥慢行!”
“嗯?”阿濟格忙勒住繮繩,戰馬吃痛,身子急速打個迴旋,發出一聲悲憤的長鳴,險些被後面的一批戰馬撞翻,“皇叔父攝政王?”
多爾袞一指阿濟格的馬背,“十二哥,你的任務,是保護好皇上!”
“皇上?”阿濟格這纔想起,昏睡的順治,還在馬背上,他乖乖地留下來,眼睜睜地看着士兵們一個個衝到他的前面。
多爾袞衝着一邊的嶽樂點點頭,“待會貝勒靠前,一旦勇士們衝出天命軍的圍堵,千萬不要回頭,一指向前衝!”
“皇叔父攝政王?”嶽樂不解,勇士們的士氣不是被調動起來了嗎?
“大清騎兵新敗,士氣只有一時,一旦陷入僵局……”多爾袞道“誰知道天命軍還有沒有援兵?我們只有回到新京,才能東山再起!”
“臣明白了!”嶽樂向多爾袞一拱手,“皇叔父攝政王,英親王,你們保重!”他催動戰馬,猛地加了一鞭,快速向前追去,馬蹄帶起的揚塵,幾乎飛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