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圳悲痛的心境,似驚擾了“玉霧玄珠”,陣陣嗡鳴從玄珠內響起,漫天晶瑩的露珠,一滴一滴地撤落,似心酸的淚水瀰漫着酸溜溜的氣息。滴滴噠噠,噼噼啪啪的落着,打在“三界關”黑漆漆的關牆上,似在叩響萬載的古關,幽鳴聲中,迴盪着萬古錚錚鐵骨,萬術爭鳴。
穹影內四起的鳴音,驚得數萬聖者擡起貪婪的目光,凝神着黑漆漆的關隘,聆聽着鐵關無語的嗡鳴,似在感受數千萬年來,無數聖域先驅永不停息地人生演繹。
“少主想開‘三界關’不難,如今玄珠玉露已潤關隘,強識者都能叩開關門,只求少主一事,讓我留在關內,我無顏回聖域,穹影破,三關傾,荒冢之氣泄於天際,怕是不久聖境將迎來一場浩劫,我命不久矣”。段圳顫慄的聲音,變得異常的蒼老。
莫邪看着悍動天穹的風,颳着凝結的一顆顆晶瑩的露珠。那樣的潔淨,那樣的透明,擊在黑黝的關牆上黯然失色。啪的濺起碎碎的,小小的,涼涼的露霧,鋪在戰甲上,手背上,冰冷而潮溼。漸漸的無聲無息,無影無形。
一道寒冽的神識,在穹域裡化成一隻巨手,輕輕的慢慢的叩在戰鼓爭鳴的關牆上。
陡然上揚的如泣如訴嗡鳴聲,愕然而止,鏗鏘相擊的刀劍聲餘音嫋嫋,瀰漫在珠雨的天穹間,遠蕩的玄聲擊碰着屍山,屍山迴響刃鳴,穹音蕩上穹影,在穹影間迴盪往復,散漫向遙遠萬里荒域。
一縷清煙成絲的、成縷的從屍山間漸漸的騰起。像似雨露後的巍峨山峰,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屍林雲升霧長。滿目蒼白,漸漸地黑山骨影消隱在清霧間,迷離的看不見影子。
沉甸甸的霧,深濛濛雲,盤繞在穹空一圈一圈,愈盤愈高,慢慢的透過穹壁,隱入濃黃的見不到天日的“屍山臭域”。
臭霧淡了,清了,現出拔地通天之勢的屍山。露出擎手捧日的蟲刃,一抹淺灰色鳥羽似的煙霧蕩來,鬼異的屍山突然隱去,霞煙陣陣,浮去飄來,一切的一切變得朦朦朧朧。頃刻間,這乳白色的輕靄化成小小的水滴,灑在千里花域上。
一道藍天浮着幾小片金色浮雲,一注陽光像閃電般落在黑漆的峭壁上。陡然升起雲霧淡去。屍似摩天,肢似危巖的屍山消隱在霧氣裡,絕壁黑崖塌陷得咄咄逼人。卻在巖壁裡蹦躥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遠遠望去,無數層巒疊嶂上。迷濛雲霧中,絳紫色的天穹,罩着黑漆漆的孤峰。
莫邪鬼異的神識着地域上消匿的屍山屍海,驚得眼珠子差點爆了花。衆聖者站在流動着紗一樣繚繞裡,一時傻了眼,青色的煙像夜間的霧一樣。隨着漸明的天穹慢慢的消隱,等天際清明時,才驚慌的,像一團受驚的蜂窩,嗡的一聲逃到空域,躲到腦袋直冒傻氣的莫邪少主身後。
煙瘴待盡,霧影如紗,莽莽蒼蒼,霧靄好像披在每位聖者輕薄的戰甲上,皚皚霜影,凝着縷縷輕絲。細細的朦朦的溼氣撲面而來,輕柔的睫毛似乎都不堪承載,伴着輕柔的水珠,清涼的忘記了眨眼睛。
一片奇異的音鳴,似如天際的玄音,輕呤的在衆聖者耳邊旋繞,是力量之美,是強者之音,是英雄豪邁的凱歌。與聽者的心靈撞擊,強烈的引動着共鳴。
擎天黑色的關壁,在莫邪輕輕的神識叩擊聲中,緩緩的,悠然的向兩側隱去,翩躚於空的黑色飛蝶,追隨着醉人的音樂翩翩起舞,融入白濛濛的霧點子,一陣一陣地翻騰,飄散,好像沙沙有聲。黑土、黑巖、黑色的臉,在霧氣裡顯出模糊的形象。漫漫漲涌起來,漲涌起來。只露出些隱隱約約的輪廓。
一吸之間,近處,芳草青碧,翠林如海,蒼黛凝重。千里黑沉的世界似塗上了色彩,在黑色的蝶影裡,乳白色的霧氣間,撕碎着鬼魅的天地,畫着千山萬水的奇麗。
“三界關”消失在天域,一座空曠的城影落入衆聖者眼中,這是一座宏偉的建築石羣,似用晶鐵結瓦鋪蓋,青鐵色的石板路在崇閣巍峨、層樓高起的石樓間泛着青紫的幽光,似雨水剛剛的淋過。
漫舞着飛絮,從街邊棵棵高大的碧樹間輕輕的飛落,樹冠婆娑,枝葉交橫,遮着一片天地,隱着街邊樹影后石屋石樓。
間間屋檐樓影靜靜地躲在幽深的綠葉影子後,看似簡陋粗糙,斑駁點點,卻如清晨裡的寧靜,雨後清冷,看不見一軀聖影,那怕就是一具蟲屍、植屍都不曾看見。
好靜的城、好靜的街,好靜的樓羣。心頭一絲驚喜的聖者,禁不住額間凝着細細的汗點,不知是霧退後的遺霧,還是靜的凝珠,滴噠的滑過一層白霜似的臉。
莫邪託着“玉霧玄珠”,凝神神識着百里外一環虛光墨影。
噗!一道虛影凝在“玄珠穹影”外的寂靜的城域上。颼颼的戰甲風襟,抖着旌旗似的梢鳴,一面怪面鬼頭戰盾持在肩前,黑色龍紋短匕斜指地域,煞風驚透四域,鬼異的秘咒響起,凌空一步出現虛光墨影前。
怪面鬼頭戰盾一推,無數的鬼影持盾撞向虛光墨影,聲聲戰鼓馳鳴聲響起,一道黑色匕光化成飛旋的龍影,一匕刺向虛光墨影。
環形虛光裡,漸漸的凝出道道身影,虛掩的面容,無法看清真容,只有一雙空洞的紅目閃着黑色的燦光,看不清的戰甲、看不清的鬼異煞器,蜂擁而來。
一陣風旋落到鬼影戰盾前,一道煞光斬向盾面,似風聚到一起,形成凌厲的風劍,根本無法看清飛來的是何煞器,只感覺天勢漸墨,風勢漸緊。
怪面鬼頭戰盾凝出一張獠牙鬼嘴,一口咬住飛來的煞氣風影,龍紋匕影一刺穿透急馳的風影,黑凝的血目隨着龍影匕現,猛的瞪大了一息,像似被抽乾了聖軀,漸漸的風勢弱了下去。
獠牙鬼嘴長長的吸了聲,咔嚓一合,兩雙紅色的戰靴露在獠牙外,幾聲鉻嘴咔嚓聲響起,似無數根脆生生的骨頭落入獠牙鬼嘴裡,響着可怖的碎音。
一根虛影舌頭伸出捲起獠牙外紅色戰靴,拖入鬼氣的嘴中,咔嚓一聲沒了音。
漫漫天穹上無數鬼影推着戰盾,聲聲撕碎的拉扯音響徹天地。虛光墨影幾吸間被撞的肢離破碎,猛的向遠方遁退去。
虛光墨影雖退,卻沒有無限制的收縮,十里外再次凝結成環形虛光墨影,聚出無數的風凌,撲向飛來的怪面鬼頭盾。一陣勢不均力不敵的拼殺後,環形虛光墨影逃遁。
無數鬼影推着鬼面戰盾,吃了興藥似的,嗷嗷嚎叫着衝去。空域裡持盾的虛影隨之一吸遁向遠空,一揮怪面鬼頭盾,一劍斬出龍紋匕影,再次攻向退卻環形虛光墨影。
“玄珠穹影”內數萬聖者凝視着空域裡無數飛旋的氣浪,似盛開着許多透明的蓮花,妖嬈的綻放着花魂。又似幾道透明的風纏繞在一起,撕咬的爭着風勢。無耐衆聖者神識太弱了,就連莫邪神識凝出形念身影都未看見,又怎麼可能看到鬼異的環形虛形墨影。
段圳細汗淋淋,似剛剛淋過了雨,眼神瞪得大了不知多少圈,黑黑的眼仁,小小的定在大大的白泡裡,被空中血腥的廝殺驚得黑仁裡爆出無數的血絲,瞬間充紅的白白眼泡。
段圳能被聖城選調荒域,扼守“荒域穹影”數千年,不僅僅是因爲境界了得,更是因爲神識極強,一吸五百里,怕是莫邪不煉化“啓識珠”也沒有這般的強識。
“荒域穹影”算是聖族對魂族作戰防禦的又一前沿。魂族並非蟲族、植族,其無形無影,無聲無蹤。神識弱者根本無法知其形,見其影。
聖域只有凝氣六階以上神識強者,或是化身境聖者才能窺視其形影,因此魂域邊境,駐紮着聖域聖魂城,集結全域凝氣六階以上神識強者和大部分化身境聖者防禦魂域。生怕魂族侵入聖域,一旦入聖域,萬里生靈塗炭,低境界聖者將會莫明的被魂族吞噬魂識,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段圳凝氣五階能置身對魂族作戰的前沿,可見其神識卓越,當爲聖族中的翹首之輩。
莫邪凝結形念攻擊環形虛光墨影,一斬之下擊得萬千魂影敗退。就算是聖魂城“戰宗級”魂戰聖者也不過如此。段圳本想離去的心思沒了,盯着莫邪的眼神泛着青色的幽光,看不出半點悲色,反而嘴角掠過一絲笑意。
莫邪未再意段圳的神態,全神凝在五百里外廝殺的形念身影。莫邪有幾分不解,誰有如此神識,能在千里外凝出如此神識殺念。此神識強度並不比莫邪低,只是所用的煞器,比莫邪黑色戰甲凝出怪面鬼頭戰盾弱了許多,比黑芒龍紋匕刃弱的不過一階,如果“吞雷神刺”不凝結九道“吞雷神芒”,怕是根本無法穿透其鬼異的甲影。
“難道是段圳所說的鎮壓在‘萬魂荒冢’內的魂器”?莫邪面色漸漸的凝重,如果“荒冢”內有魂器,爲何“荒冢”內百年之行,又未見魂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