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強的封印。”陸希一手覆在秦遷的右眼上,一手食指和中指併攏,直指眉心。她吸了口氣,接着將力量都集中在兩根手指上。
秦遷只覺得額頭有股熱量在流竄,擾的他渾身發熱。他微皺眉頭,努力承受着兩股力量的衝撞。這兩股力量勢均力敵,彷彿在他體內展開一場搏鬥一樣。他只覺得喉嚨一陣腥甜,一口血就從他嘴裡噴了出來。陸希見狀,立刻收回了自己的靈力,由於收的太快,她來不及控制,也吐了口血。
“我們都見紅了呢!”秦遷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笑,陸希發自內心的佩服他。
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跡,說道:“封印太強了,我一時解不開。本來可能有點希望,不過你的身體好像會吃不消。要不是見你吐血了,剛纔我用上全力,也許會成功破解。”
“身體不行是嗎?”秦遷重複了一下。果然,老頭子的話是對的,他的身體就是太弱了。那時又不聽勸,爲了逃避老頭子嚴厲而苛刻的訓練,他甚至離家出走。
“你也不用自責啦。我能力也不夠,也許需要哥哥的幫忙。而且,能夠做到像你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越是強的封印,施加在人身上,解起來就越痛苦。一般人都承受不了,可能還會搭上一條命。哎~話說回來,哥哥到底去哪裡了,還不回來。”陸希見秦遷有點難過的樣子,忙安慰他。
“有聯繫過他嗎?”秦遷也不提封印的事,配合陸希轉移話題。
“不在服務區,真不知道他能去哪裡。媽媽說他早幾天就回來了,照理應該來了啊!”
“別擔心,他會照顧好自己的。”秦遷溫柔地伸手揉了揉陸希的頭髮,修長的手指在陸希烏黑的頭髮映襯下,顯得越發蒼白。
“嗯,但願如此!”陸希想着哥哥,完全沒留意此刻兩人的姿勢看上去是那麼的曖昧。
另一邊,夏曉雨正在與夏母聊天。她有好多話要對母親說,有好多問題想問母親。
“媽媽,你還記得夏曉沐嗎?”夏曉雨認真的看着自己的母親。
“曉雨,你說什麼呢?”夏母不敢置信地看着夏曉雨。
“媽,我都想起來了。有些事是不該逃避的。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我難受,可自己做的事終究是要面對的。媽,曉沐是我害死的,我一直不敢告訴你,將那段不堪的往事埋於心中,直到忘記。媽,你打我吧,罵我吧!是我,親手害死了我的妹妹,我把她丟在馬路上,眼睜睜地看着她被車子撞死了。媽,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啊……”夏曉雨說着說着,哽咽了。
“曉雨,都是媽不好。我們太寵曉沐了,忽略了你,這不能怪你。你爸爸死後,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當時那和尚說的話,是我沒有放在心上啊!我一直沒跟你說,那個莫空和尚,就是那時照相館前遇到的和尚。我去千樺市遊玩的那一次,其實是聽人說那裡有個寺廟求的符很靈,纔去的。當時在寺廟前,那寺叫什麼名字我記不清了。那和尚拉住我,給了我兩道符,他說一道讓我自己掛着,一道給你。他說我若不收下,將會有更強的血光之災。他說他只能幫我到這裡,一切還看我的造化。我想到在家的你。那時你說你會做惡夢,我就想,反正這符不要錢,死馬當活馬醫。哪知回去把符給你,你真的不做惡夢了,也開始配合醫生治療了。有些事,真的沒法說的通。我在懷曉沐的時候,就常做惡夢。曉沐死後,我更夢到她說不會罷休的,她說會回來找我們報仇的。曉雨,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你康復後,就失去了有關曉沐的一切記憶,見你又快活地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了,你可不能有事啊!”夏母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說着說着,竟也哭了。
“媽,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什麼了。你給我的那道符給我弄丟了,找不到了。然後,曉沐來找我了。一開始我沒跟你說,是不想讓你擔心,只是現在不說不行了。曉沐纏的我越來越厲害,她甚至還殺了一些無辜的人,我快受不了了。媽,你說的那個莫空和尚,他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呀!我去過千樺寺,裡面的一個老和尚對我說,他們那確實有個叫莫空的和尚,可他在二十五年前已經死了。媽,你確定那個和尚叫莫空嗎?”
夏母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她看着夏曉雨,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道:“曉雨,你在說什麼?莫空和尚二十五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我敢肯定我看到的那個人就是莫空,他親自告訴我,說他叫莫空的。我一定不會記錯。難道我見鬼了?還有,什麼曉沐纏着你?到底是怎麼了?”
“媽,你還記得當時那和尚說的話嗎?他說曉沐早就死了,附在她身上的只是一個兇惡的靈……”夏曉雨的話還沒說完,房中的燈忽然熄滅了。
窗戶自己打開了,過了一會又關上了。緊接着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朝着兩人走來。夏母和夏曉雨抱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出。夏曉雨想呼救,秦遷就在隔壁,可她叫不出來,發覺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兩人驚恐的看着地上,那裡有團黑影在竄動,還伴隨着“咯吱咯吱”的聲響。突然,一隻手攀上了牀沿,抓住了被子的一角。那隻手在黑暗中顯得如此蒼白,那是一隻小孩的手。隨後,又是一隻手出現在牀沿。一顆頭慢慢升了起來,當這顆頭露出一半的時候,夏母終於大呼一聲暈死過去了。
“出事了。”陸希說了一句。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秦遷已經踱至了門邊,開門出去了。陸希佩服他的速度,也緊隨他出去了。
兩人來到夏曉雨母女倆的房門口,秦遷伸手去開門,發現門打不開。他看了陸希一眼,陸希伸手放在門上,不一會後,將手放了下來,“它在裡面。”
“撞門。”秦遷丟下兩個字,便開始用身體去撞門。但一下兩下撞下來,都沒有絲毫作用。
“這是徒勞的,你知道的。”陸希阻止他。
“那怎麼辦?放任她們不管?就這麼讓她們死了?”秦遷有些惱怒。他的力量被封印,陸希又損耗力量過度,現在夏母和夏曉雨還生死未卜,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他竟然沒有辦法。
父親,如果當時我聽了您的話,那麼現在,是不是就有辦法解決了?如果那時我沒有這麼任性,沒有離家出走,那麼現在,我是不是變得更強了?
他重重地在門上拍了一下,然後跌坐在地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無助。陸希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在一邊看着他,並且考慮下有沒有什麼辦法進去。
“媽媽,醒醒。”夏曉雨搖晃着母親,可她就是不醒。她看着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夏曉沐的臉在自己面前慢慢呈現,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跳下牀,跑到門邊,發覺門開不開。她邊喊邊敲,希望秦遷會聽到,並趕來救自己。
敲了好一會,她認識到這根本沒有用。轉身一看,夏曉沐就在自己面前。她笑着看着自己,滿臉是血,兩隻眼睛瞪得很大。眼睛裡有紅色的血流下。她向夏曉雨伸出一隻血手,夏曉雨沒有喊叫,也沒有躲藏,她認命地閉上了眼睛,迎接着死亡的到來。
這個時候,房中一陣黃光閃過,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房間裡由剛纔冷颼颼的環境立刻變得充滿了溫暖。
夏曉雨睜開眼睛,面前已沒有了夏曉沐的蹤影,只有一個老和尚站在自己面前。她看着那和尚,覺得似曾相識。想了一會,她領悟過來,這個人就是莫空和尚。
“你是莫空和尚?可你不是……”夏曉雨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和尚。
“我不是在二十五年前已經死了,對嗎?”莫空和尚笑着把夏曉雨未說完的話接下去,見夏曉雨點了點頭,他繼續道,“我確實死了,現在你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我的靈魂罷了。我能出現的時間很有限,我就跟你長話短說了。”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孩子,就警告過你們,但你們似乎沒有聽我的話。你一定好奇我已經死了,怎麼還會出現。那時,我最寵愛的一個徒侄遇到點事,把我招了出來。我生前法力強大,死後未必會馬上消失。那日剛處理完徒侄的事,就遇見了你們。我警告了你們,料到你們一定不會聽。於是那日後,我便留在寺中,想增強自己魂體的力量將那惡靈給收服了。哪知,那惡靈比我想象的厲害,殺了你父親後還想殺你母親和你。我爲了救你們和它打鬥了一次,受了傷,只能留在寺中無法出來。有一天,你母親竟會去寺裡,我就趁那個時候,給了她兩道符,只求那兩道符能保你們母女平安。好在那兩道符還算有用,一連十年都沒再出事。我也在寺中修養了十年,那時所受的傷還未痊癒。現在那惡靈又出來了,以我的力量,只能暫時壓制它,沒法消滅它。那個年輕人可以幫你,你要相信他。想要殺死那惡靈,只能找到你妹妹的墳,挖出來毀了骨灰即可。只要將骨灰盒打碎,讓骨灰隨風飄散就可以殺死它了。我時間有限,先走了。”說完,莫空和尚消失在房間裡。
他一離開,房中的燈就亮了,房門也自己打開了。秦遷是靠着門坐着的,陸希用手放在門上,剛想用力,門開了,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而秦遷也差點順着門躺倒在地上。
夏曉雨看着門口的兩個人,再看看躺在牀上的母親,她迅速撲到牀上,呼喊着母親,只是無論怎麼叫,母親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她沒事,只是暈過去了。”陸希示意夏曉雨讓一下,她給夏母把被子蓋上。
“那麼,可以告訴我剛纔都發生了什麼事了嗎?”秦遷坐在牀上,看着夏曉雨。後者滿頭是汗,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
夏曉雨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秦遷聽後,沒說話。他又開始思考了。
果然,如他所想的,十年前那和尚就是莫空。爲了救夏曉雨一家人,他徘徊在人界十年都沒離開,這是相當耗損靈力的,弄不好會魂飛魄散。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按照莫空說的,毀了那惡靈的骨灰。問題來了,怎麼毀呢?他被封印了,陸希的能力不行,夏曉雨是普通人。那惡靈肯定不會輕易讓人毀它的骨灰的。自己的弱點自己很清楚,它一定會好好保護着那骨灰的,怎麼辦?
“天亮了以後我就去曉沐的墳上毀了骨灰。”夏曉雨說出自己的想法,打斷了秦遷的思路。
“不行,那太危險,況且白天挖墳的話,一定會被管理員阻止的。”秦遷阻止她。
“可是晚上行動的話,它不是更強了?白天的陽氣足,至少還能制住它一下。”陸希插話說。
“不管怎樣,我都要去。我一手造成的錯,就該由我來結束,哪怕付出生命,我也願意。”夏曉雨意志堅定地說。秦遷彷彿看到了五年前勇敢地她。
“你冷靜點,我會想出個辦法來的。你先休息下,別想那麼多。”秦遷溫柔地說,他轉頭看向陸希,“佈下結界。”
“我不想睡,我睡不着。我……”夏曉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遷打斷了。
秦遷看着她,說道:“我說了,你不用自責的。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秦遷讓夏曉雨躺下,給她蓋好被子。然後將手覆在夏曉雨的額頭上,夏曉雨只覺得剛纔還有些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她閉上眼睛,漸漸的有了睡意。沒過多久,就睡着了。
陸希看着秦遷的背影,心裡有點鬱悶。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她覺得一直以來,她好像只是個被差遣的對象!他可以這麼自然地命令她做事,就像剛纔叫她布結界一樣。她之於他,到底是什麼?他把她當朋友了嗎?還是,只不過是個可以隨便差遣的工具?
她不願細想,胸口憋的發悶。
今晚她很累了。她伸手掏了掏口袋,沒摸到口紅,也懶得出去拿。索性咬破手指,在門上畫起了結界。畫完後,她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