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強搖搖頭,從包袱裡拿起水壺仰頭灌了一口。然後搖搖頭道“之前動員會的時候就不知所語,現在更覺得心驚膽顫……”
聽到倪強所言,陳六福有些愕然,隨後低頭笑道“不瞞賢侄,愚叔雖然空有一身高明武藝,但現在也是忐忑難安。”
一直騎馬候在車旁的林澤這時開口安慰道“少爺和陳護衛初經戰陣,難免路上會心慌意亂。只要上過一次戰場就好了。”
道理倪強也懂,但緊張感還是沒有減輕。就像林澤說的一樣,要徹底消除這種緊張感唯一辦法就是打過人生第一仗。
走了一晚,半夜也沒埋鍋造飯。人和馬都是吃乾糧頂着。直到第二天清晨,倪強才下令在一處山坡上安營紮寨。
專職的伙頭兵,很迅速的就把飯菜做好。其速度之快,就連一向以精銳自居的金鳳衛們都嘖嘖稱奇。
已經習慣了這種速度的五百親兵,已經拿着自己的碗筷在排隊。吃過飯後把碗筷洗刷乾淨放好,然後該去執勤的就去站崗,該去休息的就立刻休息。
倪強坐在大帳之內,面前熱氣騰騰的飯菜他一口也沒吃,只是看着它慢慢的變溫變冷。嗓子眼好像堵了什麼東西一樣的吃不下。
“賢侄,你多少也要吃些。不然真的和斯古通人打上了,要再吃頓熱飯菜只怕是難了。”陳六福側坐在一旁,面前剩下幾個空的碗碟。
喚來了一名親兵,把面前的飯菜全部撤下。倪強掏出一支菸,準備點火的時候卻發現一向好使的打火機卻怎麼打都不燃。
陳六福掏出火摺子,幫煙點上之後道“賢侄,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一頓二頓不吃也就算了,但覺還是要睡的。”
抽完了一支菸,倪強喝了口已經變冷的茶水再躺上行軍牀。坐了一宿的車,已經困得不行,只是想到自己即將奔赴戰場,他就怎樣也睡不着。
雖然他很清楚,這次行動的主導必然是四皇子帶領的五千青羽衛。但一想到他也有上戰場的可能,一種不安就瀰漫心頭。
冷兵器的交戰他的確沒見過。但腦海中那些戰爭電影的鏡頭卻不斷浮現。敵人的箭雨就像密集的炮火,一旦雙方陷入膠着後,自己人和敵人都分不清。說不定一個打昏頭的敵人,就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一覺睡了近五個時辰,但倪強起牀時卻依然覺得沒多少精神。頭腦昏昏沉沉就像喝多了酒後的宿醉感。
把晚飯提前了一個時辰,大家都吃完了之後就開撥出發。這一餐倪強勉強吃下去了一小碗,可以說是合水硬吞下去的。
坐上馬車後,倪強只覺得肚子撐得難受,就想跳下車嘔吐一會兒。
車隊走到了深夜,金鳳衛開始爲各車發放乾糧,這時空中爆出一團火球。緊接着一片火球在漆黑的夜空中爆開。
“敵襲,下車佈陣……”車隊裡有人高聲喊到。
聽到這些聲音,倪強頓時只覺渾身發冷,手指上的煙都夾不住掉了下來。
車上的
親兵非常有序的跳下車,從車旁抽出各自的武器。跟着伍長一起朝什長的位置奔去。接着什長帶着隊伍朝都頭位置奔……
不到百息時間,二個空心方陣就把倪強的馬車包在裡面。厚重的大盾在外,就像一堵厚實的城牆般給了士兵無比信心。數百支巨型長槍犬牙交錯的架在盾上,遠遠看去就像一隻渾身長滿了刺的烏龜。
緊貼着倪強馬車的是二百多名弓弩手,此刻弩手們都已經拉弓上弦,閃着磷光的破甲箭已經安在導槽裡。只要都頭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奪命的利箭射出去。
此刻不知道爲什麼,倪強突然不再害怕了。他彎腰撿起還沒熄滅的菸頭,抽了兩口之後摁滅。夜晚中的火光很顯眼,他可不想當敵人的靶子。
這時遠處的斥候已經回撤,卻還有百餘騎在追趕着前面的斥候。
已經進入解脫境的陳六福眼力非凡,看到那百餘騎人馬是斯古通人打扮。正當他準備轉頭和倪強說一說時,突然發現更遠處的黑暗中,竟還有敵人!
沒有學過略數,但陳六福一眼看去感覺對方人數並不比自己這邊少多少。
“賢侄,敵人不只百騎,後面還跟着數百人。一起大約千餘騎的樣子。”陳六福知道此刻不能動搖軍心,所以壓低聲音對倪強說到。
聽到敵人數量,不只火光下那百餘騎,倪強心頭暗暗一驚。之前四皇子的青羽衛和斯古通百騎交戰,折損比都接近三比一左右。
如果此刻敵人真有千人,那他手下這五百親兵和五百金鳳衛,只怕真的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踏入了玄妙境,雖然不懂武功招式,但倪強的耳目卻格外靈敏。雖然現在已經是一片漆黑的深夜,但他依舊可以看到百丈開外的景物。
“左前移三十丈,佔領那個小土坡!”倪強跳下車,對林澤大聲說到。
兵法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佔據較高地勢,就是擁有了地利。現在天時對大家都是公平的,一樣黑漆漆的看不見。如果有了地利,就有了大優勢。因爲騎兵從下往上衝,速度會減慢,衝擊力自然也變小。
“各都頭聽令,立刻率部趕往三十丈外土坡重新佈陣!”林澤的聲音在死寂的黑暗中響起。
五十息後,五百親兵來到了土坡之上。這時百餘騎斯古通人已經近在眼前,稍微眼力好點的普通人,也能看清敵人的大致輪廓。更遠處數百騎斯古通騎兵,馬蹄敲打着大地的動靜也已漸漸傳來。
雖然衆親兵已經受過相應訓練,但五百騎和千騎的感受完全不同。就像訓練和實戰一樣,雖然二者看似很像,但又相去甚遠。
有個別眼力好的親兵已經看到了更遠處的斯古通騎兵。看到的人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同伴說道“斯古通人好多,好像比咱還多……”
斯古通騎兵兇名在外,衆親兵聽到對方人多勢衆,一時間隊伍中議論紛紛。還沒開打士氣就有些動搖。
“交頭接耳者斬!盾牌手蹲下站穩,盾牌倒人頭落!
”林澤運起真氣,滾雷般的聲音在隊伍中炸開。
隊伍中的議論聲立刻消失,盾牌手也頻頻換着姿勢,希望把盾牌撐得更穩。
回來的斥候繞過方陣回到了金鳳衛隊伍中。那百餘騎斯古通騎兵,看到這個怪模怪樣的方形陣,也沒有莽撞的直接衝上來。而是勒住馬,仔細的看清情況。等待後面的大隊人馬趕到。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黑暗中的斯古通騎兵已經出現。
“格爾你的隊伍爲什麼停住?”一位穿着白色披風的斯古通壯漢問到。
“啓稟牛錄,前面的大乾步兵擺出我從未見過的陣法。步兵的方陣後面,好像還藏幾百名大乾的騎兵。”名叫格爾的斯古通人答到。
穿着白披風的牛錄,看了看小土坡上的步兵方陣。揮手召來了兩隊十餘騎的斥候朝方陣二邊插去。
佔據了制高點,倪強一眼就可以看到敵方的動靜。兩支十二騎的斥候正準備繞過方陣。
“弓弩手瞄準兩側騎兵!”林澤的聲音中包含着怒火。
盾牌手在外圍較低的位置,弩手在隊伍中心,也是土坡最高的地方。十餘騎拿着火把狂奔的斯古通斥候,在他們眼中就像會動的靶子。
數十息後,斯古通斥候已經靠近了土坡外圍。雖然他們精通騎術,**的戰馬也是神駿非凡,但上坡時速度還是會降低。
“放!”隨着林澤一聲怒吼,數百支淬毒的弩箭,斯古通斥候極速飛去。
箭雨過後二側斥候只剩下一半,剩下的斥候,就算身上沒中箭,坐騎上也被插上了數支淬毒弩箭。因爲弩箭上的毒性猛烈,坐騎跑不出幾丈就口吐白沫倒地斃命。
“把活口全給我抓過來!”倪強站在車頂,大聲喝到。
敵人就在百丈之外,要走出巨盾組成的圍牆之外,衆兵卒心中有些害怕。但不敢違抗軍令,還是跟着什長一起走了出去。
此刻擁有着機動優勢的斯古通人卻並沒有營救同伴的舉動。只是駐馬原地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同袍被五花大綁。
親兵們看到斯古通騎兵沒有動靜,膽子也就大了些。開始還有些哆嗦,此刻已經有了膽氣。
“賢侄,爲何要冒險抓這十幾個人?萬一敵人趁親兵們歸隊時發動衝鋒,只怕這個方陣頂不住。”陳六福不太懂,這十幾個斥候一看就是小角色。就算抓了也沒多大的用處,不如直接放箭射死省事。
騎在馬上的林澤突然說道“少爺果然是好手段。當着敵人的面抓人,打擊了對方的士氣,也讓咱手下的兵有了膽子。不過現在人手不足,與其留活口,不如抓進來直接殺了,把屍體懸掛起來繼續打擊對方士氣!”
看着人已經被抓了進來,倪強微微一笑道“直接殺了太可惜,不如留着當活盾牌用更好。並且除此之外,這些人還有別的用處。”
看着倪強的笑臉,不知道爲什麼,已經踏入解脫境的陳六福只覺得心頭升起了一股寒意,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