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行伍出身,做事也是風風火火。倪強答應之後,他立刻就把暫住城內的舊同袍全部招集起來。飯後立刻動身去城外搭建訓練營。他想讓那羣烏合之衆看看,什麼纔是精銳!
不到三天,一座可容納千人的營帳就已建成。但由於人手不足材料匱乏,所以並沒有在軍營外立丈餘高的粗柵欄。
就算如此,這座軍營也頗爲氣派。數十座油氈帳篷擺放得錯落有致,中間還空出了一大塊空地作爲校場,棍棒和刀叉整齊的放在校場周圍。陸續趕製出來的拒馬和鹿角也逐漸的出現在軍營外圍。
看到這麼正規的一座軍營建成,不少莊戶沒事都過來看看新鮮,當中也不乏參加民團的新莊戶。他們已經接到了通知,說十天之後七營人都要過去輪訓。
到了第八天,軍營外的壕溝也已經挖好。累了這麼久的訓練營官兵,當天晚上就像過節一樣,又是殺豬又是搬酒,香味都飄出了好幾裡地。
一個月只能吃上幾次肉的新莊戶們,眼紅得不得了。加上酒香,他們肚子裡面的饞蟲都快爬出來了。
這時人提議進去討碗酒喝,不過這座軍營裡的都是生面孔。貿貿然進去自然也不會有誰來搭理。
到了第十天,民團第一營的人忙完了農活兒之後就去軍營報到。原本以爲只是練一練刺草人,然後就可以吃飯了。
不料一進去,五百人就被打散。每支十人小隊都被安排一名“教導員”進來。原本管理十人小隊的“什長”也要聽“教導員”的。
校場中,教導員帶着各自的學員在跑步。一邊跑步還一邊喊着口號,雖然這些教導員也不懂爲什麼要喊。不過林澤交代下來,他們自然會做。
沿着校場跑了十五圈,算距離已經差不多有十里路。教導員帶着學員們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就開始練習戰陣。
十里路已經把衆學員折騰得筋疲力盡,排列戰陣的時候免不了會歪歪斜斜。
以前的時候,排出這種不成形的陣法也沒人去說。但現在的教導員卻不像以前的指揮都尉那樣好糊弄。
不只讓衆人重排戰陣,還說“如果陣法排得不合格,晚飯就別吃了!駙馬爺的飯只給合格的民團兵卒,想矇混過關的廢物就趁早捲鋪蓋走人!”
衆人只不過剛吃幾天飽飯,飢餓的感覺是他們人生中最恐怖的回憶。
話音落下,衆人立刻老老實實的打起精神,認真的聽着教導員的指示。一遍遍的重新排出戰爭,生怕不達標會沒加餐。
但是人一多,總會有幾個刺頭。百人排戰陣時,教導員站在高處一看,馬上就發現有三個出工不出力的人。
重新演練了好幾次,這三人都是偷奸耍滑的不把動作做到位。最後總教導員把三人直接揪了出來。
這三個人看樣子流裡流氣,被抓了現形還矢口否認。並且還反咬總教導員是故意針對他們。
總教導員二話不說就叫來了六個教導員,直接就把三人給架了出去。
看到罵罵咧咧的三
人被綁在校場旁的柱子上,六個教員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根鞭子站在一旁。衆人開始以爲不過是嚇唬嚇唬不聽話的。
沒想到下一刻,六根鞭子毫不留情的就抽了下去。
鞭子劃破空氣時發出讓衆人頭皮發麻的尖嘯。落在三人身上的時候。被油浸得黝黑髮亮的鞭子猶如利刃般的輕易劃開了三人身上的衣服“啪”的一聲後,一道暗紅色的血痕慢慢出現在衣服破口附近。
原本罵罵咧咧的三人已經被嚇傻了。他們在民團混了有段時間,也算是其中的老油條了。之前不管是都頭還是指揮都尉,都只是開口罵幾句,最多嚇唬嚇唬。沒有一個真的動過手。
但此刻胸前火辣辣痛感,衣服上暗紅的血跡卻不是假的!
“還有九鞭,快點打完歸隊!除了這三人所屬的隊伍,其餘繼續訓練!”林澤的聲音讓衆人回過神來。
眼前血淋淋的例子,讓剩下的人更加賣力訓練。在林澤宣佈合格後,一支支隊伍踏着整齊的步伐朝飯堂走去。
現在留校場上的最後一支隊伍,也是因爲三人挨鞭而導致不能進行演練。
這十鞭並非一口氣抽完,而是每抽一鞭就會停一段時間。好像專門給受刑的人緩口氣的時間。但其實,是讓等待受刑的人產生更大恐懼。
等待鞭子落下的過程,比挨鞭本身更加讓人感到害怕和焦慮。就好像等着砍頭的犯人,臨行刑前的一晚,大都是在無盡的恐懼,焦慮,後悔中度過。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最後的二鞭總算打完了。三名之前罵罵咧咧的刺頭,此刻已經老實了。回到了隊伍之中,默默的跟着大家一起認真演練戰陣。
雖然身上的鞭傷無時無刻的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但三人咬牙撐着,甚至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因爲此刻他們三人很清楚的感覺到民團裡的其他兄弟的態度。如果再繼續偷奸耍滑導致演練不過關。等下回去就不是“二打一”而是“九十七對三”了。
總教導員林澤,也好像故意似的。明明已經演練合格,卻還是讓這最後一隊一遍遍的重新演練。
在一遍遍的演練中,三人感覺到其他兄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現在不只不敢偷懶,甚至都已經超水平發揮。
已經記不清演練了幾次,站在臺上的林澤總算開口說出“解散”二個字。
如遇大赦的衆人立刻重新排好隊伍,然後跟着教導員一起朝飯堂走去。雖然現在這個時間,飯菜估計都已經涼了,但有得吃總比沒得吃要好。
當他們來到飯堂的時候,伙頭兵們已經開始打掃飯堂。其他營的兄弟早就已經吃完回去了。
衆人拿着自己的碗筷,跟着教導員來到飯桶旁。但當教導員揭開蓋時,飯桶裡除了沾在桶壁上的已經變硬飯粒外,底部卻是空空如也。
大家的心情頓時落到了谷底,不約而同的瞪着傷痕累累的三人。如果不是這三人連累大家這麼晚才結束演練,也不會連飯也吃不到。
就在衆人已經恨不得要
揍人的時候,倪強和陳六福突然出現在軍營中。跟在兩人身後的是數名擡着大桶的伙頭兵。
飯菜的香味從桶蓋的縫隙中一路傳來。飢餓的衆人不約而同的嚥下口水。
“知道大家餓壞了,之前擔心你們來得太晚,所以叫人把飯菜熱着。”倪強說話的同時教導員也在安排衆人排隊領飯。
一瞬間,原本已經跌落谷底的心情猛的升上了半空中。衆人此刻對倪強的感激實在難以言表。吃着熱騰騰的飯菜,衆人打從心底願意替駙馬爺賣命。
看到面前坐在桌旁吃飯的衆兵卒,倪強暗暗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要士兵忠心就要認真對待士兵。看來這一趟走得很有收穫。”
其實這些訓練的方法,除了林澤之前的經驗外,倪強也出了不少力。雖然他也只是仿效地球上一些國外部隊的訓練方法。
雖然從情感上來說,他更願意用國內部隊的訓練方法。但眼前的情況,他認爲這種方法更加容易奏效。
這些逃難的百姓品流複雜,難保其中不會有地痞流氓之流。靠感化,需要足夠的骨幹力量和時間。但這二點正好是現在所欠缺的。
所以考慮了很多因素,倪強還是決定採用這種“連坐”的方式來強化民團兵卒間的團結意識。讓所有人都明白,一個人出錯,受苦的會是大家。
當然,黑臉自然是總教導員林澤來做。而倪強就總是在大家苦悶失望的時候帶着驚喜出現。
看着衆人滿臉感激的吃着飯,倪強也不時的去問一問飯夠不夠吃,菜合不合胃口之類的問題。
他並非是在演戲,而是真心想知道衆兵卒的口味。吃飯和打仗的關係,就像讀書和科舉的關係一樣。如果士兵能吃到滿意的飯菜,戰鬥力也會更強。
待衆兵卒吃過飯離開了飯堂,倪強又叫來了伙頭兵。把各種菜餚的受歡迎程度大致瞭解了一下。簡單來說就是問問什麼菜剩得最多。
回去的路上,陳六福有些不放心的說“賢侄,如果這麼算下來,這五千民團要花不少錢啊!何況戰事一過,民團隨後就會解散。就算皇上開恩,把墨縣的這些田地賜給了你。但投到民團身上的這些錢,無疑就像丟進水裡。”
倪強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道“這些民團就算解散,也可以作爲莊戶。戰時爲兵平時爲民,又能保一方安寧。些許錢財不過身外物,算的了什麼?”
陳六福一臉緊張的看了看周圍,然後壓低聲音道“賢侄,剛剛這些話切勿傳入別人耳中。私下屯兵,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就算皇上再寵信,也不會放任。記得以前的文信侯,只因私練二千死士,被御史參了一本。結果竟被賜下毒酒,原本世襲罔替的爵位也被收回,家道也至此大落。”
原本還抱着一腔爲國爲民熱血的倪強,頓時被現實的冷水潑醒。他本意只是想戍邊衛民,但現在看來,也只能保命爲上。
一個堂堂的侯爺,說沒就沒了。區區一個駙馬,算品階的話,比起當初的文信侯,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