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的人驚呆了,幸村也微微愣了一下。他明顯地覺察到,這一個招式裡,蘊含了淡淡的妖氣。這算什麼意思?挑釁?搖搖頭,幸村隨即放棄了這個念頭,從南野秀一的表現看來,他其實並不太想跟自己打交道,所以……是警告麼?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南野秀一做出的口型是“華嚴裂斬肢”,難以想象那麼溫文爾雅的少年,會用如此血腥的招式名稱。
“裂”,身體被分割,“斬”,斬斷,“肢”,即爲肢體。三個字合在一起,加上剛看到的,從頸部和腰部纏繞而下的情景,如果真的用那少年的武器——長鞭使出來,會將敵人的頭顱擰下、攔腰斬斷的吧。
卻聽秀一又說:“不是一類的東西,果然不能完全地展現呢。”他的脣角盡是溫暖的笑意,那雙美麗的綠色眸子,卻像是蒙上一層薄霧,什麼也看不清楚。
不完全?幸村自然聽到秀一的自語,垂眼略一思索。若是完全,怕是會將四肢也一同絞碎了,讓整個人四分五裂吧……
幸村笑了笑,說:“南野君的能力果然不錯,待部活結束以後就填了入社表格吧。”
還不死心麼……秀一斂眸,已經接到自己的警告,還堅持自己入部,就是有恃無恐咯。既然躲不過去,秀一也只得嘆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幸村君。”
“換場吧,你到這邊試試看。”幸村柔聲說着,慢慢走過來。
秀一偏頭,手掌託着球拍,走過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秀一停頓一下:“爲什麼?”
幸村微笑:“我是靈術世家的嫡系傳人,擔負着限制人界妖魔和異能者的使命。”言下之意,既然你擁有不同常人的妖氣,我便必須將你納入觀察範圍。
“沒辦法,那就這樣吧。”秀一答應着,隨即臉色嚴肅起來,“不過……”
“不過?”幸村挑眉。
“不過,請不要打擾我家人的生活,所有問題,在部內解決,我會配合你。”秀一對上幸村藍紫的眼,“可以嗎?”
“這個當然。”幸村眼波柔和,“我們不會干擾正常人的生活。”
“希望你說到做到。”秀一不再說話,保持着謙和的笑容,往球場的另一邊走去。
沒幾步,身後傳來淡淡的問話。
“你第一次使用的招數是?”雖然兩人背對着背,幸村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秀一耳邊。
秀一輕輕一笑:“薔薇鞭棘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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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活的時間截止六點半也就結束了,秀一收拾了東西,把球拍還給幸村,轉身離開。
幸村笑吟吟地接過來,他能夠看出,面前這人雖說一直微笑,態度卻是極爲疏離的。似乎給人壞印象了呢……幸村也解下額上束着的綠色髮帶放進網球包,嘛,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被我碰上了呢?
一邊想着,幸村感應到身後投下一片陰影,於是回頭:“真田,柳。”
站在他後面的,正是跟他一同長大的朋友、部員,也是工作時候的絕佳夥伴,掌劍者真田弦一郎和結界師柳蓮二。
“幸村,那個人……”真田始終繃着門板臉。除卻工作和部活的時候,平日裡倒都是隨意稱呼的。
“那個人,身上有妖氣。”柳一本正經地說,手中的筆在筆記本上一直劃個不停。現在總算是知道爲什麼幸村會重視南野秀一,並且親自邀請他參加網球部了。
“已經納入監視範圍。”幸村笑道,“沒事了,他看起來不像亂來的人。”這句話是說給態度認真的真田聽的。
“我知道了。”真田補充一句,“不要鬆懈。”
“嗨~嗨~”幸村把網球包背到肩上,招招手,“一起走吧。”
秀一有點鬱悶地走在街道上,這幾天的事情讓他有些心煩。先是被妖怪襲擊,接着被捉妖的人盯上,對一心想和父母過平常生活的秀一來說,真是有夠倒黴的。
但是事已至此,還是隻能以不打擾家人生活爲前提,勉力配合那人的監察了。腦子裡晃過那個單薄的身影,秀一不自覺地磨了磨牙。不過,大家都是同齡人,也比較好說話一點……總比被大自己好幾輪完全不能溝通的那種人發現了的好。這麼一想,秀一心裡又稍微好過了點。
還有些零用錢……秀一摸摸口袋,到旁邊的百貨商場裡買了些家裡需要的日常用品,用方便袋拎着回去了。
“秀一,是你回來了嗎?”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裡傳出的溫柔女聲。
秀一面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是的,媽媽,我回來了。”他一邊脫下鞋子放好,一邊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剛剛想起家裡缺了捲筒紙,路過商店就順便買了回來。”
“秀一真是讓人省心的好孩子呢。”志保利手腳麻利地接過來,然後拉着秀一快步走了進去。
沙發上坐着中年儒雅的男人,拿着一張報紙閱讀着。
“阿娜答,秀一回來了!”志保利喚道。
“啊,歡迎回來。”南野先生反應過來,放下報紙,站起身笑着說道。
“拿出來啊阿娜答,快一點。”志保利似乎有點迫不及待,急急催促。
“啊,對。”南野先生從兜裡掏出三張旅遊券,“這是公司發下來的,過兩天就週末了,媽媽和爸爸希望帶着秀一一起去箱根泡溫泉。”
“是啊是啊。”志保利拿起一張送到秀一面前,“媽媽很想去,秀一陪媽媽一起去,好不好?”上一次跟自家丈夫兩人旅行拋下兒子一個人在家,志保利心裡愧疚了很久,正好丈夫的公司又有福利,就想補償補償兒子。
秀一微怔,馬上猜到了母親的想法。他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當然好啊,我很期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