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我這時應該要去洗漱和準備睡覺了,可是我雖覺疲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趁陸志平用鑰匙開門的時候發了一會呆,最終選擇坐在了門前的石階上。
陸志平打開門後,見我沒有跟上來,反而坐在那一動不動,用充滿疑惑地目光打量着我弓起的後背。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始終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在那兒站了一小會,最終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將門虛掩着,走了進去。
我聽到了漸行漸遠的腳步後,我反而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我這時什麼都不做,只想安靜地坐會。
好一會後我將雙手重疊壓在了腿上,然後將下巴輕輕地靠在了手背上,眼巴巴地擡起了頭。
夜色已經很濃了,濃得就像被一池黑墨水浸染了,愈發地讓我看不見稀落的星點。
哪一顆是代表陳院長的?哪一顆又是代表李夫人的?無言的夜晚讓我不得知曉。
我之前看到最亮的兩顆星星這時候也落幕了,沒有它們的陪伴我纔會覺得如此的落寞吧?
我的手肘突然碰到了手機,一股電流突然流入了我的全身,我鬼使神差地撥打了小鬼的電話,可是一聽到鈴聲我又驚慌失措地掛掉了。
只響了那麼一下,他應該沒有發覺吧?
一想到這兒,我死死地抓着手機,這才驚覺我原來如此地依賴他!
又沒什麼急事,深更半夜地去打擾別人真不像我的風格,可是我卻這樣做了,我的臉上爬上一絲我都理解不了的表情。
若是連他我都害怕打攪,我又能向誰訴說我心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呢?
我知道我若是不能排解我的情緒,這一夜我註定要失眠!所以我纔會選擇坐在這兒,讓自己想通和想明白,說得直白一些,就是要自己說服自己,不要多想!
原來我換了心臟後還是這麼的多愁善感,可能是成長環境深深地影響了我。
我低着頭,夜色就像一張長着刺的黑網往我身上蹭,我不由得抱緊了雙臂。
手中震動的手機突然像一把刀子將那些討厭的刺兒都磨平了,我的眼睛一下子發亮了,激動地將手機湊到了眼前,看到那個熟悉的備註後展顏一笑。
“你好,小鬼。”
“小烈馬,你怎麼啦?聽聲音有氣沒力的。”
“我沒事,你怎麼還沒睡?”
“我一般睡得晚,你今天也這麼晚?”
“我......我睡不着。”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其實也沒啥,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今晚遇到了我和你提過的小樹。”
“太好了,你們終於再見了,真替你高興。”
“是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
“我卻覺得很難過。”
“因爲什麼?”
我聽到電話裡頭小鬼傳遞過來的關心,不由得心中一暖,這纔將小樹如何被拐賣,爲什麼要走上打拳和一直登報找我的這些事情在電話裡告訴了小鬼。
小鬼聽了後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由衷地說:“你有這樣的朋友,真是難得!”
就是因爲難得,所以才難過呀!我真的覺得特別對不起小樹,若不是我,他的命運不該如此!
這些話我想說出來,卻忍住沒說,於是只好在那沉默着。
小鬼見我一直沒有說話,就繼續說:“小烈馬,我知道你認爲你改變了小樹的命運,可是這樣的安排不見得就是最壞的安排。人有時候容易胡思亂想,認爲這已經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其實是沒有碰到更壞的而已。
小樹告訴你這些事情並不是讓你自責的,而是爲了告訴你,他一直拿你當成他最好的朋友,僅僅而已。”
我知道小樹並無他意,是我自己過於敏感,纔會胡思亂想。
小鬼見我又沒說話,輕輕地說:“小烈馬,不要將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不然會很累的。”
我嘆了一口氣,帶些自責地說:“小鬼,你知道嗎?我一想到小樹還要在臺上捱打,我就覺得我要負主要的責任。”
“既然你想對小樹負責任,那我告訴你,我也會對你負責任的。他若是不想再打拳了,我一定會安排他的工作,應該說他一輩子的工作我都全包了!”
我撲哧一聲笑了,說:“你的意思是讓他給你打一輩子的工呀?”
“給我打工的人確實不少,讓我主動提出讓他給我打工的人卻太少,而且還是一輩子的,這代表着長期飯票。”
“老闆,謝謝!”
“老闆和謝謝這兩個字我都承受不起!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開心,當個沒心沒肺的小烈馬。”
“放心吧,我會努力活成我想活的樣子。”我說完後又想起了什麼:“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王先生。”
“王宇新?”
“對,他應該看到南方日報了,打電話給小樹問我的情況了。”
“那你有沒有暴露?”
“暫時沒有,不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又沒有犯事,你怕什麼?而且你也不用擔心我,這件事情牽扯不到我。”
我見小鬼說得風輕雲淡的,遲疑了一會,才問:“若是牽扯不到你,你怎麼會讓我改名?”
“改名只是爲了讓你重新開始而已。”
“真的嗎?”
“真的!你就放心地闖蕩江湖吧。若是真出了什麼問題,我會給你善後的。”
“真是的,說得我像闖禍精一樣。”
“你不是闖禍精,你是闖禍的小烈馬。”
“雖然我是想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做事,但是我還是有分寸的!”
“其實你可以放心地出去玩,我師兄會保護你的。”
“你師兄?陸志平?”
“對。”
“他......他不是你請來的保鏢嗎?怎麼成了你的師兄了?”
“他是我的師兄,所以我才請他來保護你,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嗎?”
“沒有!絕對沒有!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幹嘛要故意?”
“因爲按年齡來說,我可是你的師姐。”
“可是按時間來算,我可是你的師兄。”
“哪有按時間來算的,都是按年齡的。”
“行,師姐,師姐,師姐!這下滿意了吧?”
“師弟很乖,我非常滿意。”
“師姐,師弟既然這麼乖,可不可以要求獎賞?”
“師弟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提。”
“給師弟來一句麼麼噠,然後趕緊去睡覺。”
“麼麼噠不會講,會講晚安。”
“師姐剛剛不是講了嗎?”
“那師弟就收下吧。”
“好的,師姐,麼麼噠。我想你!”
“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後我就掛了電話,不過嘴邊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
我原本鬱悶的情緒,經過小鬼這麼一開導,立馬好了起來,我終於捨得站起來了。
剛一轉身,就看到陸志平穿着睡衣打開了門,他看到了我來不及收起的笑容。
陸志平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吃驚地問:“突然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不想睡覺了?”
我擡起了下巴,得意地說:“我
告訴你,我越是開心,就越想睡覺,就不定還能做個美夢。這都不懂,真是頭笨豬。”
陸志平低低地笑了,有些不懷好意思地說:“某人可是我的師妹,照這個邏輯來推算的話,某人就是沙和尚了。”
我不服氣地說:“某人一直不結婚,是想當和尚吧,我最多算一尼姑。”
陸志平對我豎起了大姆指,打趣地說:“沙尼姑,真是好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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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我開口,又說:“不過我可不想當和尚,你要不要給我介紹一對象呀?”
我轉動了一下眼珠子,不懷好意地問:“你確定你要一對象?”
陸志平似乎沒覺察到我臉上的壞笑,回答道:“當然。”
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爽快地說:“好,我明天給你買回來。”
陸志平吃驚地問:“對象還可以買回來?”
我壞笑着說:“當然啦,不但有一對象,還有一對車,一對馬呢。”
陸志平這才如夢初醒,知道我所說的是什麼,不過他倒是一臉得意地說:“你若是和我下象棋,我保證讓你輸掉對象,讓你繼續做你的沙尼姑。”
我一臉鄙視地說:“有人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爲天下無敵。”
陸志平抱起了胸,一臉傲嬌地說:“天下無敵不敢當,但應付你肯定是綽綽有餘!”
我笑了笑,說:“口氣這麼狂,輸了可是自打耳光,那就難堪了。”
陸志平不以爲然地說:“怎麼可能輸,只要我不手下留情,你一盤也別想贏我。”
我再次笑了笑,問:“若是你輸了怎麼辦?”
陸志平毫不在意地說:“隨便你怎麼辦。”
“好!”說完後我故意搔了搔頭,一臉疑惑地說:“有一句話叫君子一言,什麼馬難追呀。”
陸志平馬上接口揶揄道:“駟馬難追,駟字都不知道,真笨。”
我高興地舉起了一隻手,說:“我是故意讓你知道的。來吧,咱們擊掌成交!至於到底誰笨的問題嘛,明天一起較量較量就清楚了。”
陸志平一臉不屑地說:“還擊什麼掌呀,我才......”
我是真怕陸志平耍賴,所以我得讓他不好意思反悔才行,於是我打斷了他,說:“別磨磨蹭蹭的,快點。”
陸志平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喃喃自語:“女人的肚量就是不夠大,纔會疑神疑鬼,不容易相信人。”
我走上前後拉起了陸志平的一隻手,和他擊了三次掌後才頂撞道:“你媽肚量若不夠大,肯定生不下你。”
陸志平一臉生氣地說:“幹嘛拿我媽說事?”
我一邊跑一邊笑着說:“誰讓你看不起女人,別忘了你媽就是女人!”
陸志平氣得跺了跺腳,說:“你......你別跑呀,你倒是講講你輸了怎麼辦?”
“肯定會贏的!”
“你這不公平!”
我回過了頭,對陸志平扮了個鬼臉,說:“對自大的人,從來不需要公平。”
洗完澡後,我將自己拋在了牀上,然後將手支起了腦袋,對起天花板發起了呆。
有朋友真好!無論是再苦再累,只要還有他們,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閉上了眼睛,看到了小鬼,小包,小遠,小樹,甚至還有那個看起來有些壞的陸志平。
只是小面呢?她的面目越來越模糊了,我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緣分再見面!
但願我們還有這個機會!
不過我心中突然有一個疑問:我和小樹今晚真的是無意中相見的嗎?
但無論如此,能相見並相認對於我而言,就像了卻了一樁心事,我應該感到滿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