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趕生的話說出來十分沉重,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不喜歡週六紅,只是覺得她不能讓娘滿意纔打她,想把她打到娘滿意的樣子,自己就能和她好好過日子了,可是沒想到越打她離自己越遠,打到現在,她根本就不想在自己家呆了,不休的話的,她不想和自己過,娘也不會讓自己消停,所以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
週六紅聽了竟然沒有太大反應,並沒覺得多傷心,隱隱有些解脫,固執地說道:“不行,休書肯定得有,畢竟我是嫁過人的,沒有那一紙休書,別人未必會信我和你沒關係,還是寫吧,你不會寫我會寫,寫完你按手印就好。”
說完當場扯下一塊衣襟來,走到牆角去,藉着屋裡傳出來的亮光,咬破手指寫下三個大字“決絕書”,然後又在後邊寫了一串小字“週六紅與許趕生從今日起斷絕夫妻關係”。
寫完之後順便按了手印,然後又拿到許趕生跟前,說道:“好了,按吧。”
許趕生不認字,不知道上面具體寫的什麼,只知道肯定是斷絕關係的話,他咬了半天脣,最後也擡起手,咬破手指,哆嗦着在上面按下自己的指印,然後重重地把頭別過去。
看他似乎有一絲不捨,週六紅微微搖頭,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說着把血書折起,轉身向姜採月和柳翠香、東子三人走去,沒有一點留戀的意思。
來到三人近前說道:“走吧,採月,我已經無家可歸了,以後只能跟着你了。”
姜採月拉她的手,說道:“嗯,走吧,六紅姐,今晚就到我家去住,正好我缺人陪呢。”
柳翠香拉她的另一隻手,說道:“沒事的六紅姐,就算霍大哥回來,你也還可以住我家,我的小炕讓給你,你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說着三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東子在後面跟着,小聲問道:“六紅姐,你不收拾點東西啥的?翠香姐走的時候還拿東西了呢。”
週六紅苦笑道:“我沒她命好,還能攢下首飾什麼的,我在許家,只剩幾套沒用的破衣服了,我不想把那些有許家記號的東西帶來,看着太鬧心,等下次開了工錢,我連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從今以後,連許家的邊兒都不沾!”
姜採月和柳翠香、東子三人知道她是真傷透了心,三人誰都不勸她,和起一起到外面,柳翠香從前門回了家,姜採月和週六紅上馬車,東子把車轉回頭去,又向村東走。
到姜採月家門前,東子停車開院門的時候,姜採月便和週六紅下車,兩人走進院裡,姜採月一邊摸着圍着她上躥下跳的嚕嚕一邊說道:“六紅姐,我看許趕生對你好像還有一點情意,你說他會不會也回來求你啊?”
“求我?!”週六紅微微搖頭,說道:“你是不瞭解許趕生的爲人,他纔不是那種會求饒的人呢,如果他能會拐一點彎,知道在我和他娘之間周旋一下,我們不會這麼快就過不下去,我也不會挨那麼多打。”
“唉,倒也是,今天到後來,明明看出來他不想你,可還是一句軟話不說,就在決絕書上按手印了,比當初潘景玉都痛快。”
週六紅道:“算了,按就按吧,我倒沒覺得怎樣,離開他家我只有高興,若說傷心的話,便像翠香一樣,只是傷心自己白嫁了一次,浪費了好好姑娘家的名聲。”
姜採月攥她的手,心中十分同情,卻沒再繼續安慰,她覺得週六紅比柳翠香堅強多了,不過這份堅強卻讓人更心疼,因爲她她沒有退路,沒有家人給她撐腰,除去自己堅強,還有什麼能倚靠。
這時東子已經把馬車卸完,馬也牽到槽邊拴好,走過來說道:“月姐,六紅姐,你們還有事嗎?沒有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姜採月說道:“沒事了,大舅媽出來看呢,你快點回去吧。”
週六紅也說道:“東子,謝謝你了,今天要不是你,許趕生肯定把我打到半死。”
東子擺手說道:“不用謝,我也沒幫上什麼,反正看着女人被欺負心裡就不好受,六紅姐你也別太傷心了,許家那麼對你,不值得你爲他們傷心。”
“嗯,我沒事,根本沒傷心,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回來得太晚了。”
東子這纔出姜採月家回後院,到後屋門口的時候,孔氏還在問他:“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店裡客人多?累壞了吧……”
“沒事娘,我不累,我回來晚也不是因爲店裡客人多……”
娘倆個一邊說一邊進屋去了。
週六紅看着孔家說道:“看,好人總是有好報的,看你大舅和大舅媽,雖然女兒和女婿不行,卻得了東子這個好兒子,我週六紅也沒壞到哪兒去,以後總該有點好日子過吧。”
姜採月摟着她的胳膊說道:“會有的,肯定會有的,我們大家幫你一起找,走,咱們也進屋睡覺。”
兩人一起進了屋,今天回來得晚,張氏又心疼東子,天天回家要幫姜採月點火,所以她已經過來給燒過炕了。
姜採月和週六紅洗漱之後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姜採月給週六紅找了套自己從前在孃家窗的衣服,沒讓她再穿那件被扯了衣襟的衣服。
週六紅也已經像沒事人一樣,連提也不再提許趕生,換了姜採月的衣服,下炕梳洗後和姜採月一起做飯吃飯,吃完等東子來套車,兩人上車又回到村西。
雖然她們出來的早,直到現在太陽也纔出來,可是孔氏卻已經知道昨天的事,一大早就院裡轉,等着她們過來。
總算把她們盼回來,孔氏來到門口,不等月和週六紅下車便問道:“六紅啊,你和趕生到底咋的了?真不過了?!”
週六紅臉上掛着笑意,說道:“嗯,不過了,姜嬸,以後我自由了,我就是週六紅,不再是許趕生媳婦了,以後想做什麼做什麼,誰也管不了我,也不怕人多嘴多舌的說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