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鐵硯來到近,二話不說便從姜採月手裡接鐵鍬,道:“我來。”
姜採月下意識地向周圍看,說道:“不用了,這點活我可以。”
霍鐵硯道:“沒事,我來吧,我一會兒就能幹完,你手嫩,在鍬把上擰幾下就起泡了。”
姜採月嘴角抿直起一抹甜笑,把鍬交到他手裡,說道:“你剛纔在哪兒了,我看了半天都沒看到你。”
霍鐵硯道:“我不是要開地麼,在山邊割苕條來着,可能是彎腰被苕條擋住了,你纔沒看到,我幹一會活直腰看,見到你在地頭,就過來了。”
姜採月又暗自開心,原來這傢伙也一直想着自己呢。
“月兒,聽說你哥走了?”
“嗯,都走三天了。”
“哦,那家裡有什麼幹不動的活就來找我,不然擔水劈柴什麼的,都要你做了。”
姜採月嘟嘴說道:“不可能,我娘要是知道我找你幹活,肯定又要鬧了。”
霍鐵硯停下手,說道:“那怎麼辦,那麼重的活兒,把你累到怎麼辦。”
“沒事的,擔水劈柴不算什麼重活,村裡好多女人都能幹。”
“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你看她們,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的,你這小身板兒,一陣大風都能颳走!”
姜採月道:“看你說的,我有那麼弱不禁風麼,好歹我去年也跑了一年山,幾十斤的筐都能背一天,還差挑水了。”
霍鐵硯無奈,只好又低頭繼續挖溝。
姜採月站在旁邊一邊看他幹活一邊說道:“硯哥,年前的時候你不是說,我應該試試是誰扔的銀子,看他是不是我爹麼,現在我娘想主意了,她這兩天已經滿村放風,說我家沒錢,又過得好睏難,想看那人還來不來送銀子呢。”
霍鐵硯一愣,說道:“這事我聽說了,我還以爲是真的呢,我過來的時候還在想,要給你些銀子,原來是假消息?”
姜採月說道:“是啊,我家銀子雖然不多,但也不至於到現在就缺錢的地步,這都是我娘故意的,這兩天晚上她總一驚一乍的,聽到點聲音就往外跑。”
霍鐵硯嘆氣,說道:“唉,你娘也怪可憐的,你爹一走好幾年,她能不惦記麼,真不知道如果這次被她找到,會是什麼情形。”
姜採月說道:“我這兩天也特別擔心,一個是擔心那人再回來我們發現不了,再就擔心他真是我爹,然後背後有個實在無法說出口的苦衷,弄得全家都痛苦。”
霍鐵硯心疼地看着她,說道:“月兒,你不要太擔心,我想不至於像你想的那樣,或許、或許……”
他“或許”了兩聲,也說不下去了,他心裡清楚得很,如果送錢的那是姜伯貴,那必然是有苦衷無疑,不然他不會偷偷到家,卻不見妻子兒女的。
姜採月見霍鐵硯也跟着着急,勉強抿了抿嘴,說道:“沒事的霍大哥,我什麼事都想得開,不會有事的,而且我想有我在,不管出什麼事,我都可以安慰我娘,她也不會有事的。”
霍鐵硯擡頭憐愛地摸她的頭,說道:“月兒,真是難爲你了,家裡發生這麼多事情,你都在扛着,如果不是你這麼懂事,你孃的日子真的更難過了。”
姜採月說道:“沒什麼,我覺得我比翠香強多了呢,管我哥窩囊不窩囊,總還有他幫襯着,我娘雖然去年得了一場重病,可也總算治好了,翠香娘卻一病那麼多年,翠香一個頂兩個,打小就比大人還能幹。”
霍鐵硯說道:“是啊,翠香是真可憐,她應該嫁個更好的人,只可惜……”
他沒說下去,姜採月卻氣:“只可惜卻嫁給潘景玉那個混蛋!你不知道,他們成親那天,潘景玉還在朝我翻白眼呢!要不是差着翠香不是我親妹姐、她爹孃不是我親爹孃,我肯定拉着她就走,打死也不讓她嫁給潘景玉。”
霍鐵硯無語了一陣,說道:“算了,她嫁都嫁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還是盼着潘景玉能長點心,對翠香好一些吧。”
姜採月也泄氣,道:“是啊,除去盼着她好,還能幹什麼,難不成現在去把她們的婚姻攪黃了麼。”
霍鐵硯不說話,低頭又挖起溝來,挖了一會兒說道:“對了月兒,以後我每晚都到你家附近去盯着吧,如果那人來了,幫你們看看到底是誰,省得你和你娘一不小心錯過了。”
姜採月連忙說道:“那哪行!你白天干一天活兒,晚上再盯一整夜,豈不是要困死累死!你自己不在意身體,我還……捨不得呢。”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可是霍鐵硯看着她的眼神卻越來越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小聲問道:“你最後一句說什麼?”
姜採月惱火自己一時走嘴,把心裡話說出來了,把臉轉向一邊,否認道:“沒說什麼。”
霍鐵硯竟然緊追不放:“不對,說了,我聽到了,你再說一遍。”
姜採月臉騰地紅到脖子根兒,嘴硬道:“好啊,你硬要問我就告訴你,我說反正你不在意身體,我就把你當牛馬,用完殺來吃。”
霍鐵硯見她耍自己,惱火起來,到鍬柄上抹了一團泥點兒,擡手向姜採月彈去,那泥點兒不偏不倚落在姜採月腦門兒上。
姜採月驚叫一聲,擡手摸了一下,蹭得手指上全都是泥,腦門兒上也髒了一片。
姜採月更火了,指着他說道:“好啊,你用你泥彈我,看我怎麼‘報仇’!”
說完向霍鐵硯撲來。
霍鐵硯感覺不好,連忙提着鍬躲。可是姜採月不依不饒,霍鐵硯跑她便追,非要追上他不可。
霍鐵硯被她追得沒辦法,只好停步認輸,道:“別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再追要摔倒了!”
姜採月道:“不行,一定要追,你把我弄這麼醜,我也要把你弄醜才行!”
霍鐵硯無奈,抱着鍬蹲在田裡,說道:“行了,讓你弄行了吧。”
姜採月撲上來便往他臉上抹泥,霍鐵硯便在那裡一動不動任她抹,眼神柔和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