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採月驚訝地站在豆稈垛前,沒去撿這銀袋子,卻先轉頭四下看,看來看去也沒見附近有一個人,她又走到柵子邊,卻見柵子與門前街道之間的雪被弄亂了一片,應該是有人走過來,然後離天的時候把腳印踢掉了。
姜採月站在柵邊看了一會,轉身回到豆稈垛前,把銀袋子撿起打開,見裡面零零碎碎,有七八兩銀子,看樣子是一點一點攢起來的。
除了銀子之外,銀袋子裡還有一張紙條兒,紙條兒上沒寫字,用柴炭畫着一個小鼓包兒,包前立着一個長方形的東西,上面點了幾個小黑點兒。
姜採月一開始還沒認出這是什麼,可是看來看去,腦中轟了一聲!墓碑,這畫的是墓碑啊!扔銀子的人的意思,讓用這銀子經人爺奶修墓碑!
姜採月眼前一陣陣發黑,本能地想到,這是誰?難道是爹回來了?!想給爺奶立墓碑的只有二叔和三叔,二叔正生着自己的氣,不可能扔銀子過來,三叔家沒多少錢,就算真會給,也不可能扔這麼多,因爲立碑根本用不了這麼多錢,那麼剩下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爹了!
如果這次是爹,那上次娘受傷也一定是爹送的銀子。可是爹不是失蹤了麼?怎麼還會出現?還會往家裡扔銀子,既然他都到家了,爲什麼不進去見這一家人呢?他能送銀子回來,就說明他還惦記着家裡,那爲會麼能忍心不見呢?
想着她拿着銀子和紙條便要往屋裡跑,去把這件事告訴孔氏,可是跑到屋門前又停下了,暗想如果娘知道爹回來兩次卻沒見她,她是什麼心情?她還能忍得住不?
如果她一定想見爹,卻又找不到,她會不會瘋?
她正想着,面前的屋門卻突然被打開了,孔氏頂着一頭亂髮起來上茅房,看到姜採月就在門口站着,她奇怪地說道:“咦,月兒,你不是抱柴去了麼,咋這兒傻站着?”
姜採月嚇得臉色發後,連忙把手背到身後,結巴地說道:“我、我……”
可是“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什麼。
孔氏見她神情慌張,說道:“你這是怎麼了?變顏變色的,你是不是揹着我幹啥事兒了?”
姜採月結巴了一串兒,說道:“沒沒沒、沒有!我什麼都沒幹!”
孔氏更加警惕,指着她的手說道:“你拿的什麼?幹什麼不讓我看?快給我拿出來,是不是哪個窮小子給你寫情書了!”
姜採月微汗,道:“娘你咋這麼會想,你覺得以我現在這種名聲,那些窮小子還敢往前湊麼!”
孔氏不依不饒,說道:“那你揹着我幹啥,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
姜採月無奈,只好把拿着銀袋子那隻手伸了出去,說道:“給,你看吧。”
可是另一隻手卻在背後把紙條捏起,悄悄塞進背後的衣帶子裡。
孔氏沒留意她那隻手,伸手把銀袋子接過,說道:“你怎麼還有銀子?在哪兒弄出來的?揹我藏的?”
姜採月說道:“我揹你藏錢幹嘛,這是有人扔到咱家豆稈垛裡的。”
孔氏不敢相信,驚訝道:“啥,又有人往咱家扔銀子?”
姜採月連忙擡手示意,道:“娘,你別吵,人家是偷偷扔來的,肯定不想被別人知道,你這樣叫喊,被有心的聽去跑過來亂認,你給還是不給。”
孔氏連忙信嘴,可還是小聲說道:“可是這咋又有人扔銀子過來?上次我有病就算了,人有行好,可現在咱家日子都過好了,還往咱家扔銀子,他是有錢燒的?”
姜採月心中暗想,什麼有錢燒的,就是沒錢,這人也惦記往家裡拿錢啊。
想着說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或許真是有錢燒的唄!娘你管,既然他扔,咱拿着就是了,快點收起來吧。”
說完她便要進屋去,先把腰裡的東西拿出來再把,不然被娘看到就糟了。
可是孔氏站在那裡發了會愣,突然把她拉住,說道:“月兒,你說這銀子會不會是、會不會是……你爹送回來的?”
姜採月嚇得心差點沒跳出來,看到娘兩眼放光,好像要着起火來,她連忙說道:“怎麼可能!爹都不見多少年了,娘你可真能亂猜!”
孔氏說道:“可要不是你爹,誰會閒着沒事兒往咱家扔銀子?”
姜採月說道:“那可沒準!沒準有人看你閨女我長得花容月貌,想先用這辦法勾搭着,等咱們花他錢多了,他再跳出來說,我們沒錢還,就非嫁給他不可了!”
孔氏氣得又拍了她一巴掌,說道:“你個死丫頭,我跟你說正事呢,你給我鬼扯什麼!”
姜採月說道:“我說的也是正事啊!反正我覺得什麼可能都有,就是沒可能是我爹!你說要是我爹,這都到家門口了,把錢送進來,幹啥不進來看咱們?就算他另娶了,跟別人過了,也總該出來告訴我們一聲吧,娘和我們哥倆過得挺好,離了他也不是不能活,他也沒什麼說不出口的,你說是不是?”
孔氏邊聽邊想着,待姜採月說完,她也說道:“是啊,要真是你爹,沒有不見咱們的道理,上次我病成那樣,不知道會不會死,他能把錢送回來,幹什麼就不來見我呢?或許、或許真不是了……”
說着她又看向手中的銀子,臉上掩飾不住的失望。
姜採月見狀說道:“娘,這既然咱們有銀子,還是天上掉下來的意外之財,那不如咱們就把爺奶的墓碑給立了吧,什麼東西都是天意,這沒準就是老天爺的意思,讓咱們給爺奶立塊墓碑呢。”
孔氏仍然不樂意,說道:“幹啥就給他們立碑!之前不答應,現在你把你二嬸打完了,卻同意給立碑錢了,他們還以爲我們怕了他們,向他們服軟呢!”
姜採月說道:“什麼服軟啊,咱就是做給全村人看看,看看就算我爹不在家,咱們這一支也有這份孝心!咱們不給他們錢,這錢咱全都自己出,只以自己的名義,把他們兩家都甩在一邊還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