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電話裡的唐翩躚和連俢肆身後的嚴嫂幾乎是同時一怔。.: 。
唐翩躚本來就哭得不能自已,是極力的控制住發顫的聲音,纔沒讓他聽出異樣。
可此刻,在聽到連俢肆那句明知道是氣話的話後,眼淚更是像泄了洪的閘水般滾滾而下。
握着聽筒的那隻胳膊當下就止不住的一陣顫抖,另一隻咬在口裡的手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奮力的撕咬泛白的指關節,任牙齒在上面落下一個又一個重疊的齒痕,也不覺得痛,因爲有個地方疼的早已快要麻木。
連俢肆他,他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她!
通話突然陷入死寂一樣的沉默,就算看不見她的人,就算她不發出一點聲音,眸‘色’發紅的人依然可以感覺到她在哭,而且哭得撕心裂肺。
這丫頭是他一手養大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他更瞭解她,就像沒人會比她更懂他是一樣的道理。
十年‘脣’齒相依的陪伴,這份默契何其珍貴。
仰頭,深吸一口氣,連俢肆斂了斂眉,試圖讓自己冷靜。
剛剛那句話,其實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他控住不住自己瞬間被她‘激’怒的情緒。
這一年多以來,她不停的跟他告白。
動不動就趁他不注意鑽到他被窩裡‘色’.‘誘’他,常常把洗完澡後準備睡覺的他嚇個半死。
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都不再叫他爸爸,直呼其名,爲的就是想擺脫‘亂’.倫的嫌疑。
可方纔,她居然該死的想起來自稱是他‘女’兒了,怎麼能讓他不生氣!
捂住聽筒,怒氣漸消的連俢肆轉身就對身後不遠處愣在那裡的嚴嫂說:“嚴嫂,你先進去休息吧,沒我的吩咐不要出來。”
“哦,好。”收到命令的嚴嫂一頭霧水的點了點頭,火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房。
聽見樓梯旁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連俢肆這才鬆開了捂在聽筒上的手。
再做了一個深呼吸,調試了一下情緒,就算根本就沒心情笑,但爲了安撫他那傷的不輕的丫頭,他還是‘逼’着自己對電話裡的人綻放了一個苦澀至極但卻溫柔無比的笑容,
“丫頭,對不起,剛剛那句話我收回。”
頭一次,他感到如此無措,對一件東西一個人這般的緊張小心翼翼,以至於才說了一句,他就緊張的直抿‘脣’,感覺像是有東西卡在喉嚨裡一樣,難受的緊。
電話裡的唐翩躚,依舊咬着手指無聲的啜泣着。
不想理他,也好想掛電話,可是握着電話的那隻手就是好不爭氣,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和先前劍拔弩張的態度不同,此刻他的聲音雖然低沉沙啞,卻如往常一樣溫柔,甚至比往常還要柔上三分。
她不怕他發脾氣,不怕他對她大吼大叫,但就是好怕他對她這般輕聲細語。
這個人,含辛茹苦的把她養在身邊十年,他就算對她做出再過分的事情,她都恨不起來。
相反,她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對他的那份喜歡,不,嚴格意義上說應該是早就昇華到愛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對他的那份愛可以說是有增無減。
就算今晚發生了那麼不好的事情,她的人生差點就被毀了,可她還是抑制不住的會去擔心他的安危,還是管不住那顆不斷去想他的心。
她討厭極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是依賴着他而活一樣。
“躚躚,傷口都包紮好了麼?都傷在哪些地方?你別害羞,我不是別人,就是很隱秘的部位也不要緊,你都跟我說,我會請個‘女’醫生幫你好好看看,嗯?”
“還有,那個‘藥’都驅散了麼?你還跟……”
本來還想問一句,你是不是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想了想,連俢肆還是忍住心裡翻攪的‘波’濤,及時的剎住了車。
深知這個時候不能再刺‘激’她了,今晚他的躚躚已經傷痕累累,他安撫都來不及,怎麼還有心情在那裡吃醋。
耳邊徐徐傳來他溫柔如風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問的細。
就算唐翩躚刻意的不想被他感動,因爲她今晚對這個人真是感到失望透頂也恨極了,可那顆被他蠱‘惑’至深的心還是會情不自禁的受到觸動。
一‘激’動,眼淚越掉越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麼止都止不住。
還沒來得及消化他的關心,電‘波’裡就又傳來他一聲令她心境大‘亂’的‘躚躚’。
“躚躚,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口是心非,明明就還在乎我……”
“沒有,我一點都不在乎你!”
這一次,不等他再胡言‘亂’語下去,唐翩躚顧不上哭,扯着泣不成聲的嗓音就是一聲怒吼。
“你有!”連俢肆也不甘示弱。
“沒有!”她倔強的咬‘脣’,否認到底。
“分明就有!”他繼續堅持。
“我說沒有就沒有!連俢肆,你‘混’蛋!我恨死你了……你憑什麼這麼自以爲是!”
拼盡全力的吼完,唐翩躚就不管不顧的放聲大哭起來。
該死的傢伙,爲什麼一定要跟她唱反調!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她纔不會去在乎一個把她傷的差點被人輪.暴的種.豬!
心口隨着她歇斯底里的哭聲一陣揪緊,連俢肆其實很想安慰她,但一口氣憋在那裡,也就顧不上其他,一‘門’心思要‘逼’出她的心裡話,‘逼’她原諒他,
“如果不在乎我,那你爲什麼要打這通電話,爲什麼會那麼關心我有沒有被抓?”
“那只是……”
料到她又會說什麼盡‘女’兒的本分,連俢肆果斷的將其打斷,“別‘逼’我爆粗口!”
“是不是隻有我被抓,你纔會願意回來,纔會願意給機會我彌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好,我馬上就去自首!”
說完,連俢肆就把聽筒拿離了耳邊,故意在地上踩了幾個很誇張的腳步聲,營造出像是準備離開的假象。
果然,下一秒,電話裡就傳來某個丫頭崩潰到發狂的喊叫,“王八蛋,你敢去自首我殺了你!”
明明就是被罵了,但連俢肆非但不生氣,還心‘潮’澎湃的。
得意的揚了揚眉,他故作鎮定,明顯的威脅口‘吻’,“那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如果半個小時之內,我見不到你的話,我就去自首,信不信隨你!”
“你……”電話這頭,唐翩躚被他氣得一張淚跡斑斑的小臉嚴重扭曲,“連俢肆,你憑什麼這麼欺負我,明明就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刺‘激’我,我不會去酒吧,不去的話就不會……”
“連俢肆,我差點被輪..殲,你不知道嗎?你爲什麼還要來氣我!我只差一點點,就不是我了……”
還沒說完,情緒徹底崩潰的唐翩躚就伏在g頭大哭起來。
她好恨,恨自己爲什麼那麼不爭氣!
爲什麼要打這通電話,爲什麼還跟這個人說那麼多話!
本來只是想嚇嚇她,想‘逼’她回來,沒想到卻害她更難過,連俢肆當即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趕緊哄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別哭,躚躚……我不是故意要氣你,是因爲我現在很擔心你,我想知道你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唐翩躚撕咬‘脣’瓣,閃着淚光奮力的搖頭。
其實連俢肆也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任哪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都不會好,可他就是想親自確認一下,不立馬見到她的人,不親眼瞧瞧她身上的傷,他會瘋掉。
“躚躚,回來好不好,回來你拿我出出氣,興許會好受點,嗯?”他不放棄的繼續哀求。
此刻的連俢肆,再也不是那個一身光環睥睨天下的黑幫大佬,反倒像極了一個丟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心急如焚想要尋回失物的失意人。
“連俢肆,實話跟你說,我不會恨你,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原諒你!你別不當回事,我從沒這樣認真過。這一次,我說到做到。此次事件的嚴重‘性’你應該清楚,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你現在就聽不到我的聲音了。如果我的身子遭到侵犯,我的‘性’格你瞭解,我是絕對不會苟活的。”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自不自首是你的事,你喜歡坐牢就去坐好了。作爲‘女’兒,我會隔三差五的去看你。如果你被槍斃,我也會去替你收屍。但是讓我回去,我做不到。家裡的衣服什麼的,我也不要了,反正都是你給買的,不是真正屬於我。從今往後,我要自立,要跟你這個人劃清界限。你想跟哪個‘女’人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吃哪個‘女’人做的酒糧丸子就去吃,一概跟我無關。我說過,我不會再喜歡你了,因爲你不值得,你除了傷我的心,還會做什麼?”
“你知道嗎,連俢肆,上次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別墅裡,我就不想原諒你。只是因爲那個人是你,我才強忍悲憤,決定既往不咎,換個人絕對不可能享受這種待遇。那一晚的驚嚇和害怕,跟你這些年對我的好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是,你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的傷害我。在你面前,我雖然臉皮厚,可我說到底也是個人,我有自尊心,有驕傲,也有心,而且受傷了,那顆心也會痛。你知道當我在電話裡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的時候,我有多傷心,多難過,對你有多失望嗎?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期待晚上跟你共進燭光晚餐,想給你過一個‘浪’漫又溫馨的生日,甚至我還……可是你呢,你冷冰冰的一句話就把我所有的熱情給澆滅了,你好殘忍!”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那個趕來救我的人是你,可惜我怎麼給忘了,你眼裡從來都看不到我,你永遠都只把我當‘女’兒而不是一個‘女’人。那個時候你應該摟着那個‘女’人在吃她做的酒釀丸子吧,哪裡還顧得上我……”
“爲什麼,爲什麼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反而,在我最開心的時候,你倒是很會給我潑冷水……”
“好了,我累了,我想說的就這些,你自己保重吧!”終於把憋在心裡一整晚的情緒噴發出來,唐翩躚擦擦眼淚,就準備掛電話。
掛電話之前,突然想起什麼,她偏頭,看了一眼機座上的時間,發現離凌晨還差三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對他說了句,“爸爸,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她便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並把聽筒放回了原位。
怕他再打過來,她夠着身體當機立斷的就把電話線給拔了。
然後,粥也懶得吃了,她滑進被子裡,一把將自己‘蒙’的嚴嚴實實的,就躲在那個她最喜歡的密閉環境裡偷偷的‘舔’舐起了傷口。
只剩下電話這頭的連俢肆,獨自對着電‘波’裡‘嘟嘟嘟’的忙音滿目憂傷的怔忡在了原地。
樓下,矗立在樓梯口的湛天丞神‘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手上還端着一杯冒着餘溫的蜂蜜水,那雙望向樓上方向的黑眸早已黯淡的找不出一絲亮光。
剛剛她對電話裡的連俢肆說的那番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倒也不是刻意偷聽,只是怕她真的是喉嚨不舒服,所以不管是下樓買蜂蜜還是沖水的過程,他都顯得異常急躁,不想讓她等着急。
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當他端着衝好的蜂蜜水來到樓梯口,步子還沒來得及落在臺階上,就聽到她在跟人講電話,而且哭得異常傷心。
沒聽幾句,他就知道了她通話的對象是連俢肆,不久之前他們剛剛打過照面還差點拿槍崩了他的那個男人!
原來,她並不是真的想喝蜂蜜水,而是在擔心連俢肆,不過是找個藉口支開他。
望着手裡那杯漸冷的蜂蜜水,湛天丞抖肩,一抹苦笑隨之在‘脣’邊漾開。
合着這半天都白忙活了,她其實根本就不需要他。
這倒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對連俢肆說的那番話,以及她最後叫的那句爸爸,簡直讓他震驚到了極點!
沒想到連俢肆把她傷害成那樣,她還在擔心他。
到底,她有多愛那個男人!
以至於她連自己剛剛遭受到多麼可怕的事情都顧不上,卻一心惦記着那個‘混’蛋有沒有被抓?
還有,他們不是戀人麼,怎麼變成父‘女’了?
一肚子的疑問迫切的需要得到解釋,可又不好意思上去問她,湛天丞纔將轉好的心情再度跌入寒冷的谷底,而且這次顯然跌的更深。
上去也不是,不上去也不是,他整個人都無措極了,不禁呆怔在原地,頭痛的扶起了額。
而那邊的連俢肆,也是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勉強消化掉唐翩躚剛剛對他說的那番話。
很想反駁,仔細一想,又覺得她說的每句話好像都是對的。
是啊,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缺席。
還不止這樣,也總是在她最高興的時候潑她冷水。
雖然很討厭那個帶走她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但又忍不住在心裡感‘激’他。
如果沒有他的話,躚躚她就真的沒了。
這丫頭的‘性’格剛烈的很,如果被一羣人輪了,絕對不可能跟雲傾那樣聽得進去勸,她肯定會自殺的。
越想越後怕,越後怕就越慶幸那個男人的出現,躚躚還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一想到她說的那句,‘我多希望那個趕來救我的人是你’,他就自責的恨不得給自己來一槍。
迫不及待的回撥過去,他還有好多話想對她說。
可惜,電話根本打不通,八成是她把線給拔了。
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沙發上,連俢肆‘揉’着痛得幾近裂開的太陽‘穴’,整個人頓時就陷入了深邃的自責當中。
目光呆滯的望着周圍空曠的世界,明明就是夏天,這幾天天氣雖然比較涼爽,但卻跟冷沾不上邊,但他就是感覺有股刺骨的冷風不斷的往直他身體裡骨頭裡血液裡骨髓裡鑽,他下意識的一陣哆嗦,當即就伸手反抱住了自己開始顫抖的身體。
那種消失了近十年的孤獨和淒涼之感,瞬間便以死灰復燃的勢態,再度朝他席捲而來,壓抑的他喘不過氣,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也抖的越來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