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蟲皇妃
纖纖走出門口,才依着門,咬住脣,眼淚慢慢的滾落了下來,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淚珠一樣滑落在身,涼的徹底,也碎的徹底。在他心裡,根本就不會關心自己怎麼樣了,他的心裡有的只是他的規距,也只有他的規距,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會對他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小駱在下面安撫過掌櫃之後,也決定就在這裡住下,以防高大賤再來時,尋不到自己用掌櫃的出氣。當下上樓的時候,只見纖纖依在門邊,肩頭微聳,沒有一點聲音發出,那樣隱忍,而又傷懷。
一個這樣脆弱的身影,那裡還有執劍與無賴們對持時那份女俠的英姿,小駱竟感到自己的心讓揪了一下,關切的說道:“你怎麼了?怎麼會……”
纖纖迅速的拭過淚,轉過臉用手指攔住脣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噓!”把小駱準備說的那個哭字給堵了回去,然後方笑着說道:“駱公子,今天多虧有你,要不然,我真的不敢想像……”
“客氣了,夫人……可是尊夫有什麼誤會?”小駱可不會忘記,皇上一出場時,看見自己正抱着纖纖時那暴戾的眼光。
纖纖不願意在門口和小駱多做糾纏,那個暴君的脾氣總是陰晴不定的,如果在這說的話裡有什麼他不愛聽的,吃虧的肯定是自己。微一福身,告辭道:“我還有事要請小二幫忙,就不和公子多聊了。”
小駱看着纖纖嬌柔纖細的背影,默然的嘆了一口氣。
纖纖迅速的衝下樓,找到還在收拾殘局的小二讓他先去給自己找兩套衣服送上來,又向掌櫃要了幾個包子,就在那一地狼籍中尋了個略好一點的位置坐下,正啃着包子,突然看到小駱走到自己面前。
纖纖擡起頭,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油跡,方纔說道:“駱公子,你怎麼也下來了。”
“我放好行禮,也下來吃飯。賢伉儷也留在這裡,若是那位高國舅再來,你們可是有了應對之法。”
“啊……”纖纖聽見伉儷兩字只覺得有些刺耳,下意識的說道:“伉儷,呵呵,我只能算是他的妾,配不上這個詞。”
小駱愣了一下,小駱並不清楚纖纖與皇上的身份,聽到纖纖不過是一個妾氏,不由有些默然。要知道在當時姬妾的社會地位之低賤,是與車馬器物無異,以妾贈人的士子不在少數。當下小駱便誤以爲,皇上有些埋怨纖纖給他帶來這樣的麻煩,或是纖纖在害怕,皇上會將她送給高國舅以自保。
纖纖說完才反應過來,人家關心的不是自己與皇上的關係,而是對於高國舅有沒有應對的方法,自己跑題了,當下攏了攏自己的碎髮,斟酌了一下,方纔說道:“不用擔心,他和莫大都護也有親戚關係,那個姓高的,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不算說謊吧,皇上也算是大都護的女婿啊,這還不算是親戚嘛。
小駱沒有追問,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兩人又聊了些閒話。纖纖感到和小駱聊天會讓人有種很舒服的感覺,他的笑容能讓人有一種由心而出的放鬆。
直到小二將纖纖要的衣服送了過來,纖纖才發現不知不覺聊了好一會,趕緊請辭,又向小二要了碗清粥端上樓。
屋子的外間換過衣服,纔敢把清粥給那位大哥,送過去。
在夜間,王統領總算是找到客棧裡的皇上。
纖纖扶着皇上在王統領等人的簇擁下離開了小客棧。
夜裡的寒意更勝,小二找來的那件衣裳很單薄,寒氣已經浸入了衣裳,便是坐在車裡,纖纖不由的瑟瑟顫抖。
纖纖望着自己身旁靜靜的躺靠着的男子,一張臉輪廓分明,微閉着雙眸,更顯清俊秀逸,只是看着看着,纖纖卻覺得更冷了。
當天夜裡一回到宮裡,纖纖就病了,是真的病了,不發燒,不感冒,但就是病了,頭痛的歷害,也不願意起牀,天天就窩在牀上那樣躺着,讓沅珍通知了內侍省把自己的牌子撤下來。
倒是皇上第二天便退了燒,照常上朝。
於是,從回宮以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也沒有說過話。
纖纖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誰過意不去,爲什麼要賭氣躲着不見皇上,在這後宮裡,本就沒有一份寵愛可以持久,自己現在稱病不見他,再過上幾個月,只怕他就再也想不起自己了吧,可是,爲什麼就感到失望和傷心,就是不想看到他那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戀那一點依賴,那一點溫暖,不該對他有幻想。
又過了幾日,纖纖已經恢復了精神,天天開始正常的起居做息,練武睡懶覺,那天牡丹花會上的感動和溫暖,好像也已經完全忘卻了。
這天,纖纖正窩在房間,沅珍送上點心之後,囁囁嚅嚅的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倒是陪在一邊的芳芷忍不住了,凝聲說道:“公主,你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又要裝病?”
“誰說我是裝病了?我是真的病了。”是啊,是真的有些心病,病了這麼些天,你居然也不來看看我,這樣也好。再等幾天你如果還不來,我也就可以真的死心了,也能忘卻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想到這些,纖纖手指間微一力,手中的八寶桂香糕,立刻碎了,掉滿了一地碎沫。
“主子,可是,再過幾天,就是選秀的大日子了,主子現在稱病不出,只怕……”沅珍輕聲提醒着,但看到纖纖一付興趣缺缺的樣子,最後只得收聲。纖纖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最後突然反映過來,好像今天一天都沒看見小平子,隨意的問道:“對了,怎麼一天沒看到小平子。”
“主子,黃大寧死了,小平子和他是同鄉,看他可憐,去送他一程了。”沅珍低聲回道。
“黃大寧?”
“就是幫主子尋來軟劍的黃公公。”
纖纖眉頭一挑,難道是自己害了他,不由心裡一緊,可是並沒有告訴皇上是他給找的啊,說道:“怎麼死的。”
“誰知道呢,只知道是暴斃。”
纖纖剛想再追問幾句,就聽見小瑩子在外面說道:“瓊婕妤萬福。”
若雨來了,纖纖眉頭一揚,走出內室,笑着說道:“若雨,現在這宮裡也只有你記着我呢……”話只說到一半,纖纖的笑容已是凝在了臉上。
“纖纖,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爹,我爹,皇上要治我爹的罪。”嚴若雨哭的是如雨落梨花。
“怎麼會這樣呢?”
“也不知道是誰在皇上面前告了皇后娘娘的表哥在京城縱行不法,皇上說我爹身爲京兆尹,京際安全責無旁貸,食朝庭奉祿,卻毫無做爲,要重重治罪。我爹不過是個正四品京兆尹,這京城裡隨便捻出一個都是一品二品大員的親戚家人,他怎麼管的了,又管的過來。”說到最後,嚴若雨拭了拭淚,拉着纖纖的手說道:“我聽說我爹已經讓皇上下獄待罪,我去求皇上,皇上見都不肯見我,纖纖,你,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現在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還能求誰去了……”
纖纖恍忽間才憶起之前掌櫃曾說過京兆尹是嚴大人,又想起年前嚴若雨曾說過,他爹要從江南調任到京都。
這麼說來……若只是普通的告狀,嚴大人頂多只能算是無做爲,罷官去職也就頂了天。居然要下獄問罪,還不是因爲那天的事情讓皇上自己感受了一回,怒氣沖天,這樣說來,若雨的爹豈不是讓自己給害了。想到這些,纖纖不由撫了撫嚴若雨的手,安慰了幾句,便讓嚴若雨在凝芳殿裡聽消息,自己去問問。
這時候纔剛下午,皇上一般都在兩儀殿裡審批奏章。
纖纖思量了一下,最終還是着意打扮了一下,換上一套銀紫色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這條裙子用精緻的柔紗製作,很自然的垂下,從腰到裙襬,加上金絲繡制的暗花,舉手投足之間,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耀眼而不刺目,袖子也很精緻,袖口是微長的喇叭,在袖口邊上,還用銀線細細的縫上一圈水印波紋,並不起眼,卻顯得精緻極了。
沅珍再把纖纖柔順而烏黑的長髮披下,在腦後輕輕地綰了一個簡單的芙蓉歸雲髻,只用一個綴滿流蘇的簪子別住,身姿搖擺間,晶瑩圓潤的淡紫色珍珠流蘇便輕晃一下,亮閃閃的柔紫色珠子,獨特而又美麗,更顯得纖纖膚色晶瑩,柔美如玉。
在一旁看着纖纖梳妝的嚴若雨輕輕嘆了一句:“纖纖你若天天這般打扮,只怕這後宮裡的妃嬪都讓你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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