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恭迎西崑崙天女大人駕臨灌江口!”
二郎神廟小世界之內,楊府的門前。
康張姚李郭申直建,領一衆鬼判文書,笑容滿面的對着妙音作揖行禮。
姜祁滿臉無奈的站在衆人的面前。
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剛剛走到府門前,還沒來得及跟妙音打個招呼,後面就竄出來了這麼一堆人
妙音眨眨眼,看向姜祁,眼角帶笑,道:“你家的人們還真是.熱情。”
“家裡很少來客人。”
姜祁笑着解釋了一句,然後轉過身,準確的找到方纔通報的那個鬼判,瞪了一眼。
“都散了散了,去忙。”
跟轟羊一樣把這一堆看熱鬧的給打做鳥獸散之後,姜祁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轉過身,看向妙音,笑問道:“如何,我那小姑姑送到了?”
“送到了。”
妙音點點頭,而後嗔怪道:“你被蛟魔王威脅的事,爲何不與我說一聲?”
姜祁聞言一愣,而後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哪吒師叔告訴你的?”
妙音道:“正是,據三太子所說,神霄玉樞已經出兵,他去找孫大聖,就是去看看孫大聖是否還念着昔年結義的香火情。”
“若是尚有三分情分在,看在孫大聖的面子上,蛟魔王可以留一具全屍。”
“孫師叔怎麼說?”
姜祁好奇的問道。
“孫大聖他.”
妙音神色怪異,道:“以五方煊赫真府五雷使的名義,調動了三千真府天兵,由七公主帶隊,目前已經開拔了。”
好傢伙。
姜祁瞪大了眼睛,確實是猴哥能幹出來的事。
等等!
突然,姜祁似乎想到了什麼。
天庭公主,如何代行兵權?這可是僭越!
就算是七公主,如果無人授意,敢私自執掌兵權,也是斬仙台上走一遭,沒有旁的好說!
猴哥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就算他不知道,哪吒可並非不知兵的人!
但七公主還是有了統兵的實質。
換句話說,從七公主統兵卻沒有責罰這個結果往上推,很容易就能得到一個結論。
大天尊在放手讓七公主掌權!
而且,還是最敏感,最引人注目的兵權!
可仔細一想,其中到底有沒有深意還是兩說。
一來,這個節點找的很好,嚴格來說猴哥出兵是爲了給他這個晚輩報仇,可以算是私事,甚至可以算是“通過清算昔年妖族兄弟,來向天庭表忠”,當然,猴哥也確實被那幾位所謂結義兄弟涼了心。
二來,既然是私事,以猴哥無法無天的性子,做出轉交兵權的事完全合情合理。
三來,區區三千人罷了,就算是精兵,也沒什麼大不了,權當是猴哥和哪吒在哄孩子玩,而大天尊也不過是順水推舟,任由孩子去耍。
雖說有些任性,但也不至於上綱上線。
但真的如此嗎?
也許是舅姥爺一直以來都站在棋盤的外面,給了姜祁高山仰止的印象,他總覺得,舅姥爺不會無的放矢。
“怎麼了?”
妙音見姜祁陷入了沉思,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
姜祁回過神來,笑道:“伱來的正巧,接下來七天是二郎神廟的廟會,從今晚就開始,我帶你去逛逛?”
“好。”
妙音沒有任何追問的意思,聽姜祁這般說,當即便點頭答應下來。
二人一道離開了二郎神廟小世界。
身後楊府中。
梅山六將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府門。
“大哥,你說祁兒和這天女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我剛剛傳信問了三小姐,據說這位天女乃是華山神女廟的常客。”
“嘶那豈不是說,已經見過家中長輩了?”
“別瞎說,三小姐說了,八字還沒一撇,一切都得等主公出關再拍板。”
“是這個道理,但咱們也不能啥也不幹吧?”
“盡心做事就好,把咱們楊家的底子亮出來,也好讓妙音姑娘知道,咱們灌江口乃是上善之地。”
“說的是。”
梅山六將頭挨着頭,商量了一會之後各自散去。
接下來的七天可是有的忙。
外界,此刻已經是華燈初上,雖然是夜晚,但處處花燈,地地篝火,人聲鼎沸,全不似靜夜。
在這年節將至的時候,這麼一場廟會對大多數百姓來說,並不只是酬神,更多的是互通有無,籌備年貨。
姜祁和妙音灑了一層禁制在身上,完美的融入了凡人堆裡。
饒是西崑崙天女,也在這紅塵人間的繁花之中迷了眼睛。
明明是修爲有成的仙子,看見那吐火的藝人,也會興奮的驚呼,手裡的銅板雨點一般灑了出去。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不要!其他的都給我包起來!”
妙音站在一個賣面具,布娃娃等零碎玩物的小攤前,小手頗有揮斥方遒的氣勢。
“這位貴人,這些物件就是玩個新奇,您要這麼多做甚?非是小人不肯做您的生意,實在是怕您一時歡喜買回去之後佔地方。”
攤主是個忠厚的婦人,見妙音幾乎給她的小攤包圓,高興的同時也開口勸說。
姜祁笑着遞上一枚碎銀子,道:“這位大娘,我這朋友家裡姐妹多,還都是大門不出的小娃娃,便多買些做玩物。”
“原來是這樣。”
攤主這才放下心來,一邊麻利的包着東西,一邊對妙音笑道:“兩位貴人真是般配,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哎對,天作之合!”
聞言,妙音俏臉羞紅,偷偷瞥了一眼姜祁,見對方不說話,只是笑,嘴角不由得也帶起一抹微笑來。
“貴人不是灌江口人士吧?”
“如何見得?”
“哎呦,若是這附近有貴人這般美麗的女子,便是一年只露面一次,也早就傳遍了。”
大娘笑呵呵的說道:“既然貴人是來玩的,那廟會上的拜玉神就萬萬不能錯過。”
“拜玉神?”
妙音疑惑的看了一眼姜祁,對方卻只是笑着讓她聽大娘說。
那大娘解釋道:“也不知多少年前,山中有十丈高的惡虎,好吃人,被二郎爺爺斬了去,虎身被二郎爺爺手下拿去吃了,只留下了一顆虎頭震懾妖邪。”
“經年日久,那虎頭也不腐,反而化作一尊虎頭玉,當時的縣太爺爲了感念二郎爺爺功德,便差巧匠雕琢成了二郎爺爺的神像。”
“如今呀,這尊玉像一直供奉在府衙,只有每年廟會時才請出來供奉。”
“火光照上去,那玉像熠熠生輝,好似二郎爺爺臨凡一般。”
妙音聽完,看了姜祁一眼,笑道:“這般神物,是該開開眼界。”
寒暄了幾句,二人提着大包小裹的離開了攤位。
妙音將這些玩物收進了儲物袋,而後歪頭問道:“這個傳說,咱們的姜大廟祝可知緣由?”
姜祁笑道:“確有其事,那惡虎本是一尊伏虎羅漢玉像的一部分,不知爲何,玉像上的羅漢消失,反倒讓這惡虎佔了香火,逐漸有了氣候,來灌江口作惡。”
“師尊斬了那虎之後,還專門跑了一趟靈山,提醒了一下伏虎羅漢。”
姜祁在提醒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妙音掩口輕笑,心知這提醒不像是姜祁說的那麼輕鬆愉快。
“到如今,也確實有了些年頭,漸漸的也成了一件寶物。”姜祁繼續說道。
說罷,擡頭一看,只見前方火光耀耀,人羣摩肩擦踵,卻安靜無比。
“到了,就是這裡。”
姜祁和妙音施了一個訣,悄無聲息的擠進了人堆裡,很快就來到了最裡面。
只見碩大的九層神龕之上,供奉着一尊玉像,那玉像雕琢的一絲不苟,正是楊戩披甲執刀的形象。
此時,在周圍篝火的照耀下,那玉像果然熠熠生輝,真有那麼一點活過來的意思。
“果然是一件寄宿香火信仰的寶物。”
妙音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百姓都是默默的垂手默唸二郎真君寶誥,顯然都是極爲虔誠的信徒。
“姜大廟祝,要不咱們也拜一拜?”
妙音看向姜祁。
姜祁失笑道:“等師尊出關,帶你去見真”
“嗡!!”
突如其來的詭異動靜打斷了姜祁的話。
二人心頭悚然一驚,擡頭看去,只見原本圓月高懸的天空,不知何時被一片污濁的血雲覆蓋!
那血雲翻騰,就好似血海一般。
一道道明顯至極的妖氣在血雲之中交織,明明離地千里之高,但卻依舊能夠聞到腥臭的氣味。
“嘩啦!!”
下一刻,血雲動盪,好似天河開了一個口子,傾盆大雨霍然落下!
那雨,也是鮮紅的顏色!
雨絲如線,沒有一絲水的柔美,反而帶着鋒銳的戾氣。
若是讓這雨落在地上,怕是眨眼間屍骸遍地!
“妙音,出手!”
姜祁來不及思索太多,展露真形,大喝一聲。
在他說話之前,妙音就已經有了動作,天衣顯化,騰空而起。
只見那天女身姿搖曳,飄帶揮灑,雙手捻真訣,眸子中透出奇門神光。
“十方三才起,天地皆妙音!”
“奇門!轉!”
妙音果斷的動用了西崑崙秘法,直接傳承自九天玄女的奇門大陣在剎那間勾連天地氣機。
天地氣機勾連,天音響徹灌江口,奇門大陣催生坤氣,顯化大地,以乾坤倒轉的遁甲之能,隔絕了從天而降的血雨。
姜祁也沒有閒着,騰空而起,徑直踏在奇門大陣之上,同樣的雙手掐訣,玄都召神咒霍然運轉。
“晚輩姜祁遙叩九天廣寒宮,請太陰星君,降月華,驅妖氛!”
話音未落,只見那血雲之上,更高出無數距離的太陰大星閃耀銀色神光,剎那間,彷彿白晝一般的華光驟然迸發!
“嗡!”
不過瞬息之間,血雲消散,血雨冰封!
姜祁卻沒有放下警惕,眉心天眼睜開,直勾勾的看着那血雲消散之處。
只見那血雲消散之後,露出一個怪物來。
那怪:毛羽鋪錦,團身結絮。方圓有丈二規模,長短似黿鼉樣致。兩隻腳尖利如鉤,九個頭攢環一處。展開翅極善飛揚,縱大鵬無他力氣;發起聲遠振天涯,比仙鶴還能高唳。眼多閃灼幌金光,氣傲不同凡鳥類。
姜祁皺眉,細細觀瞧,卻見這怪說是九頭,但其中之一卻有頸無頭,猙獰的斷口不斷的淌着黑血。
“九頭蟲!”
姜祁冷笑一聲,道:“我道是什麼邪怪,原來是你這手下敗將!”
“怎麼,你當初被我師尊座下哮天犬咬了一隻頭去還不夠,如今要把命也留在灌江口不成?!”
沒錯,那在血雲之中耀武揚威的,乃是昔年西行路上,祭賽國一難的九頭蟲。
當時楊戩恰好帶着梅山六將打獵路過,被猴哥攔下,請他一塊降伏這怪。
最後,被哮天犬咬去一隻頭顱之後落荒而逃。
沒想到,如今竟然捲土重來了。
“楊戩在哪!”
九頭蟲看也不看姜祁,八個頭攢在一處,邪聲戾喝。
“裝模作樣。”
姜祁嗤笑道:“若非是師尊閉關,你敢冒頭嗎?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一句話,直接戳穿了九頭蟲的色厲內荏。
“戾!!!!”
九頭蟲不再言語,八個頭十六隻眼睛閃着惡光,直奔姜祁而去!
霎時間,飛沙走石,惡風撲面!
姜祁卻不閃不避,只是嘴角帶着一抹譏笑。
“哮天,撲天。”
“汪!”
“嚦!”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犬吠,一聲鷹鳴。
白毛細犬和黑羽鷹隼在姜祁的左右兩側飛出,與那九頭蟲纏鬥在一處。
一方是惡物趁虛報血仇,一方是神獸忠心護主公。
犬鷹勢弱,卻可合力而擊。
惡蟲力猛,卻有斷頭之厄。
三者一頓好殺,一時間,拼了個勢均力敵。
姜祁眯着眼睛看過去,那九頭蟲絕對不弱,乃是太乙金仙的根底,但因爲斷了一頭,傷了根基,只是勉強穩住境界。
而哮天犬與撲天鷹雖然不是太乙金仙,但佔了天時地利人和,雖然不至於取勝,但一時半會也不會落敗。
更何況,梅山六將等人還沒有出手。
不過,這九頭蟲真的是趁虛而入來報仇這般簡單?
場面一時間還算安穩,姜祁也開始想起了別的事。
按理來說,這九頭蟲當初逃往北海,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半分動靜,顯然並非是無腦蠢貨。
而如今卻莽莽撞撞的來了灌江口,一出現就是引人注目的“大場面”。
要說時機找的好,楊戩確實是在閉關。
但九頭蟲不可能想不到,就算楊戩閉關,灌江口也不是他能夠啃的動的。
不說姜祁只要一紙誥書拜上天庭,就算九頭蟲今日全身而退,迎接他的也是天庭神兵搜山檢海。
只說灌江口如今的實力
你丫跟我師尊的兩個寵物打的不相上下,怎麼敢來撩虎鬚的?
“祁兒,可需姨姨出手?”
此時,姜祁的腦海響起了太陰星君的聲音。
姜祁被打斷了心頭思緒,想了想,回答道:“非是晚輩假客氣,這九頭蟲來的蹊蹺,背後怕是有隱秘,恐是對我灌江口而來,姨姨還是先靜觀其變?”
話裡的意思就是,這事不簡單,別把您也扯進來。
“混小子,如此還不算假客氣?”
姜祁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太陰星君故作不滿的假意斥責。
“嗡!!”
下一刻,太陰閃耀,一襲冰藍宮裝的絕美星君踩着月華緩緩而下。
一手懷抱玉兔,一手芊芊玉指擡起,對那九頭蟲一點。
霎時間,寒霜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