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衫緊張到抱了一晚上的手機。
她肉眼可見地揮之不去的緊張入到白之彤眼裡, 白之彤想了想，決定至少坐在嵐衫的身邊，多陪她一會兒。兩個人其實沒說話, 沒有相互交流彼此的焦慮, 也沒有爲這階段性取得的成績而興奮。都只是肩並肩地坐在沙發上, 桌子上丟着一個平板, 來來回回播放着那首歌。兩個人手裡各自握着一個手機, 沒有問彼此在看什麼，但彼此又心知肚明，她們都在看一樣的東西。
應人歌掐着點給嵐衫註冊了一個新的微博, 叫“TMG-嵐衫”，已經經過了認證, 在名字的旁邊掛着個小小得黃色的v字符號, 個人簡介還是應人歌讓嵐衫自己草擬的, “一個唱歌的”。應人歌來要個人簡介的時候，嵐衫還認認真真想了很久, 最後也就只能想出這樣的介紹來。原本以爲應人歌不會採用，沒想到經紀人居然覺得挺好，說是有另類的萌感，就這麼掛上去了。
前綴的“TMG”在不明真相的網友們看來莫名其妙，但不管是嵐衫還是白之彤, 亦或是其餘的那九個人都知道, 那就是“the miracle girls”的縮寫。嵐衫, 現在是第一個被認可的女團成員了。
註冊微博時自動發的消息已經被經紀人刪掉了, 現在微博裡唯一一條是嵐衫的簡單介紹和新單曲的鏈接。自我介紹的口吻活潑輕快可愛, 和那首歌給人的印象是一樣的，下面是九宮格九張照片, 都是拍單曲封面時一起拍的，當時攝影師讓嵐衫把胳膊扭來扭去，嵐衫懵懵懂懂照做，還不知道是要做什麼，這回發出來才發現，周圍的八張照片裡，嵐衫的手臂連起來，正正好擺成了個個心形。而最中間，是嵐衫抱着小白的那張照片。
白之彤看了一眼：“噗！”沒忍住笑出聲來。
嵐衫正在驚訝這個設計，聽到身邊白之彤的小聲之後，轉過頭來，一臉無辜，不知道白之彤爲什麼要笑。
“幸虧你抱的是小白，要是中間放上什麼你和別人的合照，這組照片看起來就像是表白或者秀恩愛似的。”白之彤說。
嵐衫的臉紅了紅。
她用極低的氣聲說：“那下次我把咱們兩個的合照放中間呀。”嵐衫這次說話的聲音是真的小，她本來也不是大嗓門的人，刻意壓低之後，如果坐在嵐衫身邊的是個尋常人，是肯定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的。
但貓妖白之彤，把那句話捕捉到了耳中：“哎？”
“我什麼都沒說！”嵐衫此地無銀三百兩起來。
“……”白之彤瞥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一眼，心想算了算了，妹不願意說，那就不問了吧。再者說，她怕的是有朝一日嵐衫挎着個男孩子擺拍這樣的照片，如果是她和妹的話，好像……也沒什麼吧？白之彤這麼自信地想着。
《喵！》的各項數據，在兩個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中節節攀升着。
同期的競爭對手，比較有力度的只有一個男團的新單曲，比《喵！》大概能早發一個小時，銷量在發出的一瞬間便飛快地升上了8萬多，但緊接着攀升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去。與之相反的是，《喵！》的銷量在剛剛上架的一小時裡並不突出，但在接下來的幾小時中卻節節攀升，很快過了萬，又過了兩萬……
每邁過一個坎，白之彤就要倒抽一口涼氣，然後嘴巴控制不住地咧開一個大大的笑來，再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暗自告誡自己這只是一個小成功，無需這麼激動，接下來嵐衫的這首歌還會有更厲害的表現。
白之彤的美妙設想沒有錯。
《喵！》的各項數據每一次刷新都能邁過一個全新的臺階，嵐衫那個剛剛註冊的新微博的粉絲數也在逐漸攀升。嵐衫刷着各類的留言評論，看着大家對自己的認可，很想挨個回覆謝謝過去。但只可惜，官博的賬號和密碼根本就沒在她的手裡，嵐衫現在登錄的，還是自己的私人賬號。
白之彤問：“需要我跟應姐說一聲嗎？讓她把密碼給你。你又不是會亂說話的人，應姐肯定是放心讓你自己拿着自己的賬號的。”
嵐衫點頭：“好呀，現在這麼多評論了，我要挨個謝謝他們！”
結果嵐衫這話一出，白之彤反而後悔了，立刻改口：“……那我還是不找應姐了。”
白之彤出爾反爾的速度太快，嵐衫都愣住了。
“那麼多評論，你要挨個回覆過去，今天不睡覺啦？小傻蛋！”白之彤十分確定嵐衫剛剛絕對是認真的，不是嘴上在客氣，而是真的想和這些路過聽歌，覺得她不錯，所以留下了幾句誇讚的人挨個道謝。白之彤並不在意華悅公司打算給嵐衫包裝的人設是不是和剛剛嵐衫想做的舉動有衝突，很單純地，她就是怕嵐衫累着了。
嵐衫自己打開了自己的微信界面，調出了和應人歌的對話，威脅一樣地在白之彤面前晃了晃。要賬號密碼這件事，其實不需要通過白之彤，嵐衫自己也能做。
但還沒等嵐衫點開輸入欄打字，白之彤就像是捕食的小老虎一樣，拿自己的陰影整個把嵐衫給蓋住了，然後撲了上去，哇地一聲叫，把嵐衫連人帶手機釘在了沙發上，保證她沒辦法聯繫到應人歌。
兩個人在小小的沙發上打鬧了起來，臉上映着的都是笑意。
結果還是應人歌先來聯繫了嵐衫：“恭喜恭喜呀。”
時間已經很晚了，快要到午夜時分了，按嵐衫以往的作息，這個時候她往往會揣着小白，窩在自己的牀上，睡得正香甜。但今天應人歌打電話來的時候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打擾到嵐衫睡覺，彷彿篤定了嵐衫今天晚上不會早早睡覺一樣。
應人歌賭的是對的。
嵐衫打了呵欠，身體開始睏倦，卻精神奕奕地，眼睛還很亮。她接起電話：“嗯嗯，謝謝、謝謝應姐啦！”
“謝我就沒必要了，你旁邊那個傢伙沒少出力。”應人歌又彷彿篤定了白之彤此時此刻就在嵐衫身邊一樣，說。
應人歌語焉不詳，不過她和白之彤都心知肚明，推嵐衫早早出道這件事上，白之彤是真的幫了不少忙。但嵐衫對這些事知之甚少，只以爲應人歌還在氣白之彤不經公司同意把歌發出去那件事。
嵐衫摸了摸鼻子，又一次試圖給白之彤辯解：“彤彤姐姐真的不是壞心……”
“好啦。” 應人歌懶得聽這些陳詞濫調，換了個話題，“你的這次成績真的超出了公司的預計，才這麼短時間就爬上了新歌榜第二名。”
旁邊的白之彤不服氣地說：“這才第二名，我們妹是奔着第一去的！她還會繼續上升的！”
“行啦，第一名是那麼好超越的？彤彤你也不去看看第一名是誰。”白之彤那一嗓子直接穿透了話筒，應人歌聽的一清二楚，對這個盲目樂觀的傢伙無可奈何。
白之彤肯定是看過第一名是誰的，很不屑地評價：“就那個團，出道也有一年了，一首傳播度廣的歌都沒有。我們妹輕輕鬆鬆就打過他們啦！”說着白之彤挺了挺胸——她不是盲目樂觀，她是盲目相信自己身邊的嵐衫有多棒，尤其是這次推出的可是嵐衫寫給她的歌，那更是棒中之棒啦！
“但人家有專門的數據團，早就做好了準備刷這次的數據。”應人歌很冷靜地表示，“而咱們這次的數據全是沒水分的。”
應人歌冷靜地拋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半隻腳剛邁進娛樂圈的嵐衫暈暈乎乎地，還沒意識到那意味着什麼。但白之彤卻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一點沒買？”
應人歌還有點無奈：“上面的意思，畢竟這次只是一次試水。宣傳要做足，但是反饋的結果不要去造假。”
在這個數據爆炸的時代，在一串羅馬數字上造假實在是太容易了。
粉絲數，點擊數，評論數，銷量……但凡是數字，總有造假的方法。其實一開始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陷入這種虛假繁榮的，但當有一個人通過這樣的方式把自己吹噓成一百倍的真實的時候，原先能十倍秒殺他的龐然大物瞬間便顯得渺小了，爲了仍舊獲取應有的地位，只能通過同樣的方式也把自己吹起來。是以，像白之彤這樣的對市場現狀心知肚明的人，早就不在意那個數字了——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都只是在一定潛規則下被合理放大的數字。她現在看的，是數字之間的比。
但現在，她得知，嵐衫的成績，竟然是真實的！是她很多年沒再見過的，一點一滴聚沙成塔起來的真實！
白之彤看嵐衫還在懵懵地，用十分茫然地眼神看着自己，又開始了她的老媽子一樣地講解：“妹呀，這就像以前打仗的時候，對着敵人吹出十萬大軍，實際上也就那麼三四萬人，是一個道理的。你現在看那些微博粉絲上百萬的，實際上真實粉絲數也就幾十萬。那些專輯銷量賣了十幾萬份的，實際上一般也就賣了幾萬份。”
“哦！”嵐衫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所以應姐的意思是？”
“應姐的意思是，你的銷量和粉絲數公司完全沒有安排人動手腳！你超厲害的！”白之彤說。
白之彤一邊說，一邊像是那樣的成績是自己取得的一樣，沒忍住，再也坐不住了，站在地上跳了跳。又看着嵐衫，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家妹厲害的要命，需要好好嘉獎。
“吧唧！”
突兀的一聲響起，打碎了空氣中不停躍動的快活。
嵐衫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剛剛……白之彤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