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舒導的新的拍攝構思,把主角從嵐衫換成了小白,把唱歌跳舞的片段精簡到最少,爭取讓嵐衫能找個地方站着,擺個靜態POSE,晃一晃腦袋,一直到結束,成爲佈景之一。

應人歌皺着眉頭,第一個反對:“這不好吧,這是嵐衫的出道曲。”

舒導不耐煩地擺手:“歌手又不一定非要在MV裡做主角,如果她表現的比貓好,我是不會提出換的要求的。”

嵐衫羞愧地低下頭去,卻還是認可舒導的批評的。身後的小白卻像是能聽懂導演在說嵐衫壞話一樣,舉起了爪爪,從肉墊裡亮起五根鋒銳的指甲,往舒導身上比劃着該從哪裡下爪纔好,作爲威脅。

但舒導彷彿覺得小白這樣更可愛了似的,一點都沒把它的爪爪放在眼裡,反而難得地透露出一分慈愛來,看着嵐衫肩頭上的那隻貓。

小白被嚇得差點從嵐衫肩上摔下去,趕緊抱住了嵐衫的脖子。這一場人和貓之間的眼神交鋒沒有被低着頭的嵐衫看見,女孩只覺得肩膀上蹲得穩穩的貓差一點要摔下去了,趕緊伸出一隻手去,拉着小白的爪爪,見貓抱着自己的脖頸,一個翻身,柔軟地液體一樣貼着自己的後背又爬回了原來的位置蹲好,嵐衫這才放心下來,安慰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

應人歌緊皺眉頭,腳尖不自覺地點着地,有節奏地敲擊着,在做着權衡。嵐衫的舞蹈和演技當然不可能速成,是做好MV拍毀了的最壞打算堅持用最初的方案,還是乾脆按導演所說,換貓來當主演呢?

沉默的時間有些漫長,舒導抱着雙臂,並沒有開口嚮應人歌妥協的打算。應人歌的眉頭也還緊鎖着,暫時不想讓出這麼一大步。

兩個混跡娛樂圈多年而各自仍舊留有自己的堅持的人形成了對峙,唯有涉世未深的嵐衫,在這種膠着裡感覺到了侷促不安。她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張了張口,又閉上了。如此反覆了三次,嵐衫深吸一口氣,把肩膀上的小白又接了下來,抱緊在自己的懷裡,小聲但是很堅定地說:“我覺得舒導的思路說不定效果會更好。應姐,那個……”

嵐衫搜腸刮肚,試圖找出一些理由來,幫助舒導來說服應人歌。

應人歌倒是先往叛變的小歌手那裡掃了一眼,眉眼裡沒有什麼情緒:“我幫你爭取最大的好處呢,你倒是先投降了。”

嵐衫臉頰微紅,但是還是很堅定地把小白往兩個人中間一送,十分信任地說:“小白一定會做到最好的。”

原本還愜意地賴在人家懷裡的貓突然懸空,被拉成一長條,兩條後腿在空中飄來蕩去,小白回過頭去,琥珀色的眼睛裡帶着像是不解的眼神,望着嵐衫。

“而且,小白比我跳舞要可愛呀,最開始那條微博被轉發那麼多,大家不都是覺得小白可愛嗎?”嵐衫不遺餘力地誇讚着自己眼裡最好的貓咪。

舒導點了點頭,幅度小得幾乎不可查覺,但眼睛卻一直時不時地略過被嵐衫舉着的貓,沒有一點看今天的主角嵐衫的意思。應人歌用眼角餘光捕捉到了舒導的贊同之意,心下竊笑一聲,沒想到在華悅裡被衆人懼怕的舒大導演還有這樣的一面。她嘆了口氣,沒有立刻說同意或者不同意,而是用肩膀頂了頂嵐衫,示意女孩跟着自己走,到一處離舒導略遠的地方去。

等確定舒導聽不見兩人的悄悄話了,應人歌才略彎腰,壓低自己的聲音,警告嵐衫:“以後要是帶你出去,你也這樣毫無原則地答應別人的要求,小心被欺負死!”

應人歌欣賞嵐衫的天賦卻也不認同嵐衫的性格,自從嵐衫簽下合同的那一刻起,明裡暗裡不知道提點過她多少次了,軟的硬的都說過。說實話,嵐衫今天的表現,其實讓應人歌有點小的失望。

但接下來,嵐衫的回答卻又讓應人歌滿意了起來。

女孩子很是不解地眨眨眼睛,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小,不如她的歌聲那麼清亮空靈,但說出的話卻是:“可是,舒導並不是在提無理的要求,我也不是無原則地在答應他。我是真心覺得,舒導的提議更好一些。在拍攝MV上,我還是個新人,沒什麼天分的那種。這次的時間要求太緊張了,不如換小白做主角,效果更好,也不會耽誤時間。”

剛剛因爲緊張沒能說出口的理由,這次倒是順利地一條一條說明白了。嵐衫說完,嘴角掛起了一個笑來:“如果是在唱歌上,我是不會退讓這一步的。”

應人歌笑出了聲,沒忍住在嵐衫的額頭上戳了一把:“在MV拍攝上,你最好也是最後一次讓步。回去好好練習去。”

說完,應人歌轉頭,踩着高跟鞋,又往舒導那邊去了,一邊走一邊說:“換成貓視角可以,但是讓衫衫站着不動不行,最好多加拍幾組人貓感情交流的戲份。放心吧,衫衫和那隻貓關係是真的不錯,拍起來應該很容易。”

MV的拍攝,終於順利了起來。

嵐衫接連忙了三天,從早到晚。應人歌在前兩天全程壓陣,第三天就沒再管她了。片場的小助理給嵐衫留了一個空位,嵐衫不需要上場的時候就端端正正地在那個位子坐好。

位子距離舒導很近,視野非常的好,能夠很容易捕捉到佈景裡的小白輕巧的姿勢,也能很清晰地捕捉到身邊舒導的嘀咕:“看這走位,這鏡頭捕捉能力,簡直是貓中精靈。——小姑娘,你可真得學着點。”

嵐衫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只能乖乖點頭。

好在舒導在誇小白和抱怨嵐衫的間隙裡,也會講一些乾貨。練習生的課程裡,有關表演的課程排在不那麼重要的位置,尤其是給嵐衫量身定製的課程表裡,能學到的只有一點皮毛。在舒導這裡,嵐衫才能得到一個汲取相關知識技巧的機會。

到第三天的時候,嵐衫的表現也相對自然了許多,至少在鏡頭捕捉到的畫面裡,人和貓的相處的畫面和諧而可愛。

舒導總算是沒有再在拍攝現場罵人了。

這一天的拍攝順利,在舒導說“明天繼續”的時候,嵐衫抱着小白,垮下了腰,偷偷鬆了口氣。

她把小白放回貓包,趕緊去卸妝換衣服,嵐衫平時是不習慣化妝的,這幾天厚厚的妝貼在臉上,一直讓嵐衫覺得難受。用極快的速度收拾妥當之後,嵐衫纔有空查看自己的手機,有一條鍾情發來的消息:“嵐小衫,你跑去拍MV,天天不來上課就算了,怎麼彤彤姐也不見了呀?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八卦精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嵐衫哎了一聲,想自己這幾天回宿舍,明明彤彤姐都是在的呀,她怎麼會沒去上課呢?一時擔心,趕緊切換聊天界面,換到和白之彤的對話窗口,發消息問:“彤彤姐姐,鍾晴說你沒去上課,這是怎麼回事呀,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得到迴應。

貓包裡的小白危險地眯起眼睛,像是沉思者一樣,靜靜想了一會兒,它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嵐衫一直在看手機屏幕,焦急地等待白之彤的回信,差一點把一邊的小白給忘記了。聽到那熟悉的呼嚕聲,嵐衫才趕緊把屏幕按滅,把手熟練地送到小白的下巴上,那裡有貓咪最柔軟最長的毛毛,但毛毛下面掩飾的是貓咪要害的喉嚨,只有它們最信任的人,才能摸到那一片的毛毛。

嵐衫的眉宇間揮之不去的憂心,甚至低下頭去開始問小白:“小白你說,你的主人去哪裡了呢,她是特別厲害,特別特別有天賦的練習生,而且還很努力,不應該隨便翹課的呀。”

小白心想,當然是陪在你身邊啦。但張開嘴巴,發出的只有打呵欠一樣,又長又纏綿的一聲“喵嗚”。正想着賴在嵐衫懷裡撒個嬌打個滾的時候,小白貓眼瞥見了嵐衫的身後,不高興地從鼻翼裡噴出一聲來。

“嵐小姐,我來接貓咪了。”嵐衫的背後傳來了溫和得體而有禮貌的聲音。

來接小白的人是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着銀邊眼睛,嘴角長期掛着微笑,笑容卻從來未達到過眼底,只是他禮貌的一環。嵐衫其實不知道這位是誰,但好像拍攝現場的工作人員對他都很客氣。

這個人伸出手來,想接走嵐衫懷裡的小白,但黑色的貓咪卻一下子扭過身子,自己蹲進了貓包裡,十分拒絕和這個人有肢體接觸。

嵐衫便把貓包的拉鍊拉上,然後把包遞給了男人。順利接到貓之後,這個男人似乎也沒有多和嵐衫客套的意思,象徵性地欠身,算是告辭了,然後轉身就走。

嵐衫的身邊又沒有人也沒有貓了,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微信界面,仍舊沒有得到回覆,只好把手機再收起來,小跑出了拍攝片場,往宿舍趕去。

而白之彤,已經等在了兩個人的小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