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啊?”傅星瀚擡了擡眼皮。
“一共是五塊大洋。”老闆伸出一隻手。
老實說,五塊大洋不算貴,能吃到這麼新鮮而稀有的山珍野味和雖名不見經傳但卻很醇香清冽的白酒,五塊大洋真是物有所值,但問題是傅星瀚身無分文,是身無分文呢。
阿輝倒是想要施展一下他的神偷絕技,可惜現在餐廳裡面沒有其他人用餐,所以也就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老闆的錢都放在櫃檯後面,現在也無法下手,他只能無奈地望了望傅星瀚,意思是說,就看你的了,我現在沒戲。
傅星瀚看懂了阿輝的眼神,看來偷是偷不成了,只能靠騙了。
“哦,老闆,你把賬記在二十二號客房裡的兩個日本人頭上,上次他們還欠我兩頓飯錢呢,這次該輪到他們請我們了。”傅星瀚雖然有些醉意,但腦子還是很清醒,腦子一轉,便把賬賴在那兩個日本人頭上,日本人現在到處耀武揚威,就像是個太上皇,蹭吃蹭喝是常有的事,一般老百姓哪敢去惹日本人,傅星瀚把這兩個日本人擡搬出來,目的就是想讓酒店老闆能知難而退。
“二十二號客房裡住的是日本人?”老闆有些驚訝,他以爲那兩個人是中國人,如果那兩位確實是不講理的日本人的話,他也是不敢貿然得罪的,只能是自認倒黴。可是不能光聽這位看上去像是富少的紅口白牙的這麼一說,這頓酒錢就算是打了水漂了,所以老闆質疑地望着傅星瀚:“客官,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日本人,他們在我這裡登記的可是中國人的名字。”
老闆翻開那本旅客登記冊,在上面找到二十二號住客的信息,上面登記的名字是宋家寧和單志平。
老闆指着旅客登記冊,滿臉不悅地說道:“這位先生,你看看,這二十二號客房內住的是名叫宋家寧和單志平的中國人,跟你說的日本人不符啊,所以還是麻煩客官你把酒錢先付了再說吧。”
“中國人?那他們肯定是冒充的,他們是實打實的日本人。”傅星瀚此時早已被酒精衝昏了頭腦,把剛纔的惴惴不安,擔心害怕全都拋於腦後,他現在只想找個冤大頭幫他把這頓飯錢給付了,而這兩個日本人無疑是他選中的最合適的冤大頭。
“那好,你們倆就跟我一起上去看看吧。”老闆可不想輕易放過這兩人,這一頓飯他可是將店裡最好的酒菜都奉上了,到頭來分文未得豈不冤枉?做生意的千做萬做,虧本生意不做,就算是日本人,也不能白吃白喝吧,這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
傅星瀚本來就是想來蹭吃蹭喝的,想吃一頓霸王餐,隨後冒充是日本人的朋友,把老闆給唬住,可沒想到這位老闆是老江湖了,非但沒有唬住,而且還逼着他上樓去跟那兩位日本人對質,這可完全出乎傅星瀚所料。現在被老闆逮住了,恐怕很難混過去,剛纔去酒坊看見了那些個肌肉發達,孔武有力的釀酒師傅,萬一老闆認定他是蹭吃蹭喝的騙子,只要招呼一聲,自己準保被那些釀酒師傅打得滿地找牙。早知道吃霸王餐有可能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當初真該管住自己這張嘴,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傅星瀚見老闆非但沒有被他唬住,反而將他一軍,讓他也一起上樓查驗這二十二號房間裡的住客到底是不是日本人。而且餐廳裡一下子來了好幾位長得壯實的夥計,將傅星瀚和阿輝二人圍住,好漢不吃眼前虧,傅星瀚只得硬着頭皮跟着老闆上樓去,他不停地朝着身後的阿輝使眼色。
阿輝馬上明白了,連忙衝老闆笑了笑:“老闆,他跟你們上去就行了,我在下面等着。”
老闆一想也好,便轉身輕聲地吩咐了一下兩名夥計:“你們把這人給我看好了,可別讓他給跑了。”
兩名夥計點點頭,便一左一右站在阿輝身邊看着他,阿輝見逃跑無望,索性坐在飯桌旁,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神態自若地喝了起來。
老闆和傅星瀚一起到了二十二號客房門口後,老闆敲了敲門,過了半天才聽見有人出來的聲音。
松田弘樹打開門,見是店老闆,連忙詢問:“老闆,你找我們有事嗎?”
老闆朝松田弘樹微微點了點頭:“請問你是宋家寧先生嗎?”
松田弘樹點點頭:“是啊,老闆,有什麼問題嗎?”
老闆把頭側向傅星瀚:“先生,你看,他不是你要找的日本人。”
傅星瀚擡頭望了望松田,尷尬地笑道:“哦,真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還以爲你是我的日本同學呢。”
傅星瀚此時只能謊稱自己認錯人了。
老闆一聽,冷笑一聲,把手伸了出來:“那就付錢吧。”
這時,松田才注意到門口站着的傅星瀚,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隨後驚訝地望着傅星瀚:“你,你,請問您是不是高子睿,高先生?”
老闆一看,有點出乎意外,難道他們真的認識?
“不不不,你認錯人了,我不姓高。”傅星瀚此時酒已經差不多醒了,他怕日本人真把他當作高子睿了,想要趕緊離開。
老闆更納悶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位大少說是認錯人了,那位住客倒反而認識這位大少了,而大少卻極力否認他們認識。
這時山崎修一也跑了出來,他也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星瀚,跟那張畫像裡的人物很是相似,三十歲上下,中等身高,偏瘦,皮膚白皙,模樣斯文,而且說起話來是江浙一帶的口音,連忙一把拉住傅星瀚的手:“高先生,真是踏破鐵條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們已經在山上找你多時了,沒想到你自己竟然找上門來了。真是天意啊!來來來,請裡面坐。”
傅星瀚這時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自己幹嘛要自作聰明,自投羅網,爲了一頓飯,竟貿然犯險,現在想脫身都難。
“哦,你們果然認識,那我這頓飯錢……”老闆望了望這三人,心想不管你們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這頓飯錢總得有人出吧。
“這是怎麼回事?”松田不解地望着老闆:“你是說,高先生欠你飯錢了?沒關係,我來付吧,老闆,多少錢?”
松田以爲自己已經找到了高子睿,這位總部點名要千方百計找到的人,所以其他一切都不在話下。
“五塊大洋。”老闆向松田伸出一隻手,微微笑了笑。
“好的,山崎君,你把錢交給這位老闆。”松田回過頭去輕聲地用日文對山崎修一說道。
儘管松田說得很輕,但還是被老闆聽見了,驚訝地望了望他們,這兩人果然是日本人。看來這位大少也沒說謊,但這三人的關係真有點看不懂,這位大少先前說是認識二十二號客房的住客,可一上來卻又說是認錯人了,而房間裡的兩個人倒像是認識門口的這位大少,還要替他付飯錢,這關係還真是讓人腦子轉不過來。不過,管他呢,自己只要拿到錢就萬事大吉了。
山崎修一將五塊大洋交到老闆的手裡,老闆心滿意足地跟這三人打了個招呼,便下樓去了,傅星瀚雖然解決了飯錢的問題,可是接下來,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更大的麻煩中去了,而這個麻煩決不是五塊大洋就能解決的,搞不好身家性命都得搭上。
看着老闆喜滋滋地拿着錢走了,傅星瀚也趕緊想溜,他一邊笑着朝松田和山崎點頭揮手,一邊朝後退去。
松田弘樹見傅星瀚非但沒有進屋的意思,反而想要溜之大吉,便朝山崎修一使了個眼色,兩人猛地將傅星瀚拉進了房間,隨後轉身把房門反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