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謙點點頭,隨後從襯衣口袋裡掏出那份自己畫的那份草圖,展開,平鋪在桌上,然後向康鈞儒仔細說明。
“這是我畫的淞滬警備司令部的草圖,這棟樓就是我們審訊處,醫務科在底樓,情報科在二樓,處長辦公室就在情報科的旁邊,再過去一間是總務科。平時幾個科室的晚上都有人值班,行動科的人現在都撒在外面,他們有幾處安全房要值守,所以就不安排人手在處裡值班了,我查了一下,後天情報科是龔培元值班,審訊記錄應該就在他手上,總務科是孫良才值班,而大門口有兩名執勤的衛兵。而離衛兵不遠的的地方是警衛班營房。這個地方是食堂,這裡有扇小鐵門,是爲了方便垃圾車運送泔腳垃圾的,白天有守衛,晚上鐵門鎖了之後也沒人在這兒值勤,後天晚上我會想辦法打開這扇門,然後想方設法拖住龔培元和孫良才這兩人,到時你們就可以動手了。”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上官醫生,你爲我們做的這一切我們一定會牢記在心的。”康鈞儒將草圖收了起來,放入自己的西服內袋裡,隨後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上官醫生,我想問一下,我能不能趁此機會見一見我的朋友呢?”
康鈞儒心想,好不容易進一次淞滬警備司令部,見不到彭若飛的話,心有不甘。
上官謙想了想,搖了搖頭:“這次恐怕不行,病房在醫務科後面,門口有一名警衛守着,而且龔培元和孫良才都會到醫務科,你不可能有機會見到彭先生的。”
康鈞儒明白,像彭若飛這樣的重犯當然是會重兵把守,而且醫務科裡幾位科長全在那兒,確實沒法接近彭若飛,於是便打消了這個想法,畢竟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標是獲取審訊記錄。
上官謙見康鈞儒眼裡掠過一絲失望之色,趕緊安慰他:“下次吧,下次我找個機會讓你們見上一面。”
“好的,謝謝你,上官醫生。那我們後天子夜時分採取行動。”
“好,一言爲定。”上官謙站起身來,戴上禮帽,準備離開,回頭望了一眼康鈞儒,見他還神情自若地坐在那兒:“你不走嗎?”
康鈞儒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舉了舉:“這黃山毛峰口感挺不錯的,我還是喝完了再走吧。你先走吧!”
上官謙不禁被康鈞儒逗笑了,他沒想到共產黨人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事實上,康鈞儒是不希望被人看見上官謙跟他在一起,這也是爲了保護上官謙。儘管他有個宏利商貿行總經理的掩護身份,但像他們這種搞地下工作的,身份暴露往往是防不勝防的,萬一他被人識破是地下黨負責人,那他所有的社會關係,所有有過接觸的人都會成爲敵人懷疑對象,那就會給上官謙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是康鈞儒不願看到的,他不願牽連朋友。
後天一早,上官謙來上班了,公文包裡鼓鼓囊囊的,他看見龔培元正站在二樓的辦公室前的走廊上,連忙擡頭跟他打了個招呼:“龔科長,早啊!”
“哦,早啊,上官科長,哎,你這公文包裡放了什麼呀,怎麼這麼鼓鼓囊囊的?”龔培元一眼就看見上官謙的公文包與往日不同,好像塞滿了東西。
“噓!”上官謙把手放在嘴邊,示意龔培元小聲點。
上官謙的這一舉動讓龔培元更加產生好奇心了,連忙走下樓來,上官謙正好朝醫務科辦公室走去,龔培元悄悄地尾隨其後,一把把上官謙的公文包給奪了下來。
“讓我看看,裡面裝了什麼好東西?”龔培元跟上官謙混熟了,所以往往不分彼此,他打開公文包一看,原來是一瓶貴州茅臺,連忙把酒瓶拿了出來,仔細一看:“哇,上官,你居然私藏了一瓶窖藏二十年的茅臺酒,上官,你可不能吃獨食啊,見者有份。”
“噓,你可千萬別咋呼,給處座聽見了,說不定就沒收了,還以爲我上班時間喝酒呢!”上官謙緊張地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今天是我生日,可又輪到我晚上值班,所以就帶了瓶酒過來,原本想今天晚上值夜時小酌幾口,沒想到給你這個饞貓發現了,要不,你晚上值夜時一起過來喝幾盅?”
龔培元呵呵一笑:“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呢。上官啊,今天是你生日啊?那我就先祝你這個壽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龔培元邊說,便拱手作揖。
“多謝多謝!”上官謙也拱手回敬。
其實上官謙的生日要在一個月之後,但爲了找個藉口,只好提早過了。
“這天寒地凍的,要是能一邊喝着茅臺,一邊再吃上一頓火鍋,那就更爽了。”龔培元邊說邊哈氣搓手。
“是啊,這天氣,冷得都不想動彈了,你說的這個倒是個好主意,我這兒正好有酒精爐,我待會兒去食堂,問他們要個鍋,再順便搞點小菜和調味品,拿回來這麼一煮,喝着茅臺酒,那也算是過了個快活似神仙的生日了。”
“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龔培元一聽,舉雙手贊成:“我這就去跟食堂打個招呼,讓他們今天留幾樣新鮮的小菜。”
龔培元說完,興致勃勃地去食堂跟管伙食的老曹打招呼去了。
上官謙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隨後把門反鎖上,從藥品櫃裡拿出一瓶安眠藥,倒出兩片,隨後磨成粉末,倒入燒杯裡,再加了點水將安眠藥粉融化,隨後拿起一支針管,將安眠藥液吸入針管裡,再將藥液從軟木塞裡注入進那瓶窖藏二十年的貴州茅臺酒裡。然後搖晃了幾下,放回原處。
終於捱到下班的時間了,上官謙跑進食堂,看見老曹正在整理,打算下班回家,連忙問道:“老曹,上午龔科長跟你們食堂打了個招呼,讓食堂裡給留一點新鮮的小菜的,他讓我來取。”
“有有有,龔科長的面子誰敢不給呀,早給他留好了。”老曹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面放着各種葷素菜,上官謙剛要接過手去,老曹見上官這麼個斯文的人端這麼大一盤子的菜招搖過市,覺得實在是不妥,連忙說道:“算了,也不用過你的手了,我直接給他送去。”
“謝謝啊,老曹,你就直接送到醫務科去吧,哦,對了,問你借個鍋。“上官謙悄悄地跟老曹咬耳朵:”其實龔科長要了這麼多菜是想跟我一起吃火鍋來着。”
“哦,怪不得呢,好好好,我直接幫你拿過去,哦,對了,上官科長,要不你幫我把那扇鐵門鎖一下吧,我送完之後就不繞回來了,直接從大門回去了。”老曹想偷懶,從食堂到醫務科要走七八分鐘,再繞回來,再走出去,要二十多分鐘,老曹歸心似箭,所以想直接從醫務科那兒出去,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
“好好好,鑰匙在哪兒呢?”上官謙心中暗喜,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過來。
“就掛在伙房的牆上呢。”老曹朝伙房努了努嘴。
“老曹,你先去吧,我去鎖門。”上官謙趕緊去伙房拿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