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梅,別這樣,麟兒確實也到了上中學的年紀了,讓他在雲霧山上就這麼耗費時光對孩子的成長不利,你放心,有鈞儒照顧,麟兒會平安無事的。況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冷勁秋帶着隊伍朝廣東進發,沒多久我們也會和麟兒在廣州團聚,他只是早走幾天而已。”彭若飛寬慰着妻子。
薛瑩梅聽丈夫這麼一說,心緒漸漸平復:“那你一定要把麟兒安排妥當。”
“放心吧,瑩梅。我是麟兒的父親,我當然會替他做最妥當的安排。”彭若飛摟着妻子,安慰她。
“那你覺得策反冷勁秋有把握嗎?”薛瑩梅心裡還是有些七上八下,她擔心萬一冷勁秋不願離開雲霧山,情願在此做個山大王,那丈夫的一番心血就全都付之東流了。
“雖說不是十足的把握,但應該沒多大問題,現在就差攤牌了,不過我想等我去廣東聯絡好了之後,回來再與他攤牌,這樣能打消他的顧慮,勝算更高一些。”
“若飛,你認爲冷勁秋肯定能放你和雲麟走?”瑩梅還是有些許疑慮。
“我曾經跟他提過,有機會想送麟兒去外面上學,他當時也說麟兒是個讀書的料,待在山上有些可惜了,所以我現在提出送麟兒去廣州上學,他應該不會阻止,況且你留在山上,他就不會懷疑我一去不返。
上次我要去九江時,曾提出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走,但冷勁秋婉言相勸,說是山下危險,讓我一人獨往,或許他確實是好意,怕我遇到不測,這樣可以保全我的家人,但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也許他想把你們二人留在山上當作人質。而且他派老六暗中跟着我,一來是爲了保護我,二來也是爲了監視我,瞭解我的底細。所以我認爲冷勁秋這個人雖然性情豪爽俠義,但也不乏多疑的一面。
不過這也難怪,作爲雲霧山上的匪首,他當然擔心有人私自下山向官府告發,隨後帶人來圍剿他們。而且冷勁秋不是一般的頭腦簡單的土匪,他會權衡利弊。
上次我們幾人商討在李永全,趙大江和羅傳武三個惡霸之中先拿下哪個時,向氏兄弟曾提出先拿下羅傳武,因爲羅家跟向氏兄弟有些私人恩怨,當初逼迫他倆到雲霧山落草爲寇的地主莫旺財跟羅傳武是兒女親家,所以向氏兄弟想要藉此機會除掉羅傳武,但冷勁秋沒答應。
照理向氏兄弟跟冷勁秋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這點要求也並不過分,給個順水人情也是情理之中,但冷勁秋覺得先拿下羅傳武的話,第一,羅傳武的家底不如另兩家,好不容易組織一次主動出擊,必須是畢其功於一役,斬獲當然是越多越好;第二,萬一羅傳武拿下之後,其餘幾家提高警覺性,加強防衛,那他後續的打劫難度會增加;第三,如果以私人恩怨爲打劫的動機,那他冷勁秋今後會讓其他兄弟牽着鼻子走,總不見得他冷麪虎成爲替山上兄弟出氣報仇的工具。
所以他當時拍板先拿下趙大江,一來趙大江家底厚實,二來趙大江只是個土財主,有個兒子在黃埔軍校當教官而已,並沒有多少後臺。而李永全就不同了,李永全上面有人罩着,所以敢販賣煙土,所以這第一仗便挑了趙大江,柿子得挑軟的捏嘛。“
薛瑩梅聽着彭若飛的分析,覺得彭若飛確實把冷勁秋瞭解得很透徹:“若飛,聽你這麼一說,這個冷勁秋還真不簡單。“
“他畢竟在雲霧山待了十多年,把這支草莽隊伍經營了這麼久,方圓百里也都知道他冷麪虎的名號,這江湖地位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樹立的,他這個人看上去豪爽,粗放,但其實頗有心機。這也就是我不能貿然跟他攤牌的原因,只有把後路給他鋪好,讓他權衡利弊,考慮他的這支隊伍將何去何從對他纔是出路,這樣他才肯答應跟我們走。”
薛瑩梅聽罷,默默地點點頭,彭若飛鞭辟入裡的分析讓瑩梅對丈夫更增添一份敬意。
彭若飛向冷勁秋提出想要送麟兒去廣州求學,冷勁秋對彭若飛提出的這一要求倒是並不驚訝,因爲彭若飛曾經跟他提起此事,他當時也是一口答應,但這事已經隔了不少時日了,今日到底是什麼機緣巧合,彭若飛又突然提起此事了?
“凌先生,怎麼突然間又提起這事了?”
“哦,是這樣的,最近來投奔我們雲霧山上的兄弟是一撥接一撥,今天上午操練完之後,你知道我遇見誰了?”
“誰?”冷勁秋好奇地望着彭若飛。
“我的表哥謝繼濤,沒想到他也來雲霧山了。”
“哦?你表哥也來投靠我冷麪虎了?好好好,凌先生,你表哥現在住哪裡?“
“他現在就住在臨時搭建的涼棚裡。“
“哎呀,怠慢了,凌先生家的親朋好友自然得多照顧一點,我待會兒關照一下底下人,讓你表哥搬到泥瓦房裡去。”
“大當家的,不用了,我表哥也不會計較的。”
“那怎麼行,以前是不知道這位謝先生是你表哥,現在既然知道了他是你表哥,我還讓他住在涼棚裡,那就是我冷勁秋太不懂事了,凌先生是我們雲霧山的大功臣,你家的親戚我怎麼能怠慢呢?就這麼說定了,待會兒就搬。”
“那我就替我表哥謝謝大當家的了。”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哎,凌先生,你表哥怎麼會來雲霧山了呢?”
“哎,說來話長,我表哥一家原先在廣州,我表哥是教會學校的教員,平時喜歡寫寫畫畫,愛在報紙上寫一些文章,可不知怎的,得罪了當地的一位權貴,那人便處處刁難我表哥,我表哥一氣之下,就帶着全家離開了廣州,打算去上海或是杭州另謀出路,可路上又遇到一夥流寇,行李,盤纏都被搶了,而且跟老婆孩子走散了,找了幾天幾夜都沒找到,心灰意冷,居然想要投河自盡,趕巧被趙家村的村民搭救,趙家村不是有許多村民來投奔我們雲霧山嘛,我表哥也就跟着一起來了。前兩天他就覺得我有點眼熟,但又不敢認我,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我們哥倆近十年沒見了,今天總算是團聚了。中午的時候我倆就在後山小徑那兒談了許久。”彭若飛有板有眼地編造了謝繼濤的身世,遭遇,也爲後續雲麟要去求學打下伏筆。
冷勁秋頻頻點頭,下午就有人跟他說,凌先生跟一位戴眼鏡的書生模樣的男子在後山附近談了許久。他一時也猜不出那個戴眼鏡的男人是凌先生的什麼人,現在總算是搞清了,原來是凌先生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