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木姑娘!”衛賢妃對她真是感激莫名,“木姑娘幾次救了涯兒性命,妾身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不必,”木清洢一擺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當是在替自己積善德,娘娘不必放在心上。殿下,我們出去看看。”外面估計已經亂了,得快些出去震住場面才行。
蒼瀾淵一挑眉,“好。”
天壇下,羣臣神情各異,時辰早就到了,也不見皇上出來祭天,蒼瀾洌卻突然出現,說是皇上身體不適,由他代行祭祀之禮。
朝臣當中早已被敬蒼侯和蒼瀾洌收買、控制了的,自然是心知肚明,極力贊成,另一部分擁護蒼瀾淵者,則堅決反對……這天壇歷來只有皇上纔有資格登上,就算皇上身體有恙,也唯有太子有此資格,蒼瀾洌代行此禮,算怎麼回事!
可衆人盡知蒼瀾淵已出京前往河東郡,遠水解不了近渴,雙方正僵持不下,已經好一會兒了。
“衆位大人還要耽擱到什麼時候?”大學士徐常虎着臉站出來,“吉時若是錯過,影響到大容王朝運勢,誰擔當得起?”他是敬蒼侯一夥,當然是站這邊的。
他此言一出,另一派紛紛聲討:
“皇上今早還是好好的,怎可能說病就病,到底怎麼回事?”
“正是,太醫已在此等候,爲何不准他替皇上診治,此中必定有詐!”
“太子殿下才有資格登臺祭天,理應派人請太子殿下回來,主持大局!”
“皇上怎可能突然病到無法登臺,我們要見皇上!”
“對,要見皇上!見不到皇上,誰都不能登臺!”
徐常氣急,另外一些支持蒼瀾洌者也跟他們對着吵,一時亂成一團,好不熱鬧。
蒼瀾洌站在臺上,表情雖平靜,內心卻是火大:父皇現在中毒,怎可能讓他出來見羣臣,自己的計謀不是要失敗!可看眼前這情景,自己竟壓不住場,太子哥哥遠在京城之外,卻仍舊得這些人忠心擁護,媽的這算什麼!
此時舒雲軒正帶人封鎖四處城門,控制京城,他若是在,應該會有所幫助吧。
“夠了!”眼看兩派都要打起來,蒼瀾洌一聲怒喝,“父皇病重,太子哥哥也不在,這天壇本王是上定了,誰再敢阻攔,殺無赦!”
他這一發怒,朝臣們都打了個顫,雖說都安靜下去,卻是彼此都不服氣,你瞪我,我瞪你,戰火照舊一觸即燃。
誰料就在這短暫的寂靜之下,一道冷酷、銳利的聲音響起,“二弟好氣概,我這做太子的,都要甘拜下風了!”
衆先是一愣,繼而有人歡喜有人憂:
糟了,太子殿下回來了!怎麼這麼時候!
太好了,太子殿下回來了,大容王朝有救了,蒼天有眼!
所有人之中,最最傻眼的當然是蒼瀾洌,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表情有如看到了鬼,“太、太子哥哥,你、你怎麼回……”
“我若不回來,你豈非要將父皇毒死在天壇,謀朝篡位!”蒼瀾淵眼神一寒,一躍上臺,帶近蒼瀾洌。
“什麼?”羣臣大吃一驚,“二殿下毒害皇上?”
“簡直天理難容!”
“二殿下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難怪方纔一直不肯讓我們見皇上,原來竟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一片非議聲中,蒼瀾洌臉白如紙,更是升起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感,然事情到了如此份上,他唯有咬牙不認,纔能有機會挽回,“我沒有!太子哥哥,你別冤枉我!是、是父皇突然病倒,所以我纔要代父皇祭天,我沒有毒害父皇!”
反正父皇中了他的毒之後,就會昏迷不醒,除非服下他的解藥,否則絕對開不了口,只要他不認,太子哥哥還能把他怎麼樣!
“事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二弟,你好狠的心!”蒼瀾淵緩緩搖頭,冷然道,“你真以爲父皇不曾察覺你跟敬蒼侯的意圖嗎?如今你陰謀已露,我不妨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和父皇定好的計,我假裝出京,就是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反,你還不明白嗎?”
“什麼?”蒼瀾洌大吃一驚,雙腿一陣發軟,幾乎跪倒,“你、你跟父皇……”就是說,敬蒼侯原先的顧慮是對的,他們果然中了算計!
“父皇給過你機會了,二弟,”蒼瀾淵眼裡有痛惜之色,但絕無心軟之意,“你卻不知珍惜,硬要走上這條不歸路,怨得了誰!”
羣臣中一小半敬蒼侯和和蒼瀾洌的黨羽早已慘然變色,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而另一大半則欣喜若狂,山呼萬呼,“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果然還是太子殿下英明睿智,處處料得先機,奸人的計謀纔不可能得逞!二殿下這點智謀,根本難忘項背,正應了那句“螢火之光豈能同晧月爭輝!”
一片讚譽聲中,蒼瀾洌慘白了臉,倒退數步,咬牙大吼,“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蒼瀾淵一擡手,羣臣立刻安靜,他緩步逼近,“二弟,你還不肯認罪是不是?我和父皇既已知道你心存不軌,又豈會給你們機會!敬蒼侯的人馬已被禁衛軍控制,他亦插翅難飛,你們輸了!”
“我沒做過!”蒼瀾洌只是不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沒有給父皇下毒,我根本……”
“孽障!”孝元帝一聲怒喝,聲震長空,“事實俱在,你如何抵賴得了!”
“父、父……―”蒼瀾洌身心狂震,再也沒了說辭,同時更是震驚莫名:父親怎麼可能醒過來?他明明已經……
然後在看到孝元帝身旁相扶的木清洢時,他眼睛一亮,瞬間明白過來:又是她,這個白癡、瘋子!她仗着自己醫術高明,把父皇給救醒,破壞了他所有的計劃!這信該死的女人,該死!
“二殿下,你的眼神好嚇人,”木清洢滿眼嘲諷,“怎麼,皇上沒有死,你這是恨不得我死了?”
你……
蒼瀾洌咬牙,呼吸都有些不順,是真恨不得將木清洢碎屍萬段!
“皇上萬歲!”羣臣看他無恙,才都放下心來:有皇上和太子殿下在,一切無憂。
“父、父皇,不、不是……”
“你還知道朕是你父皇?”孝元帝怒指向他,“蒼瀾洌,你做的好事!”叛上作亂也就罷了,居然給他下毒,這般不仁不孝不義之子,留他何用!
蒼瀾洌臉無人色,想爲自己開脫都找不到理由,“兒、兒臣……―”
“蒼瀾洌,你可知錯?”孝元帝語聲憤怒而沉重,厲聲責問。
木清洢無聲冷笑:聽皇上這意思,是還想再給京兆王機會嗎?還真是寬宏大量啊。
“兒臣、兒臣……―”蒼瀾洌縱使百般不甘,可如此情況之下,到底還同抵受不過這種莫大的壓力,雙膝一軟,跪倒在孝元帝面前,“父皇,兒臣知錯,兒臣知錯!”
孝元帝一揮衣袖,“來人!將蒼瀾洌押入天牢,朕會親自審問!吉日已到,祭天!”
他當然是不相信,蒼瀾洌是真心悔過,只不過是不想在羣臣面前與蒼瀾洌父子相殘,讓羣臣看笑話而已。
“遵旨!”
祭天之禮結束之後,孝元帝即怒氣衝衝返回宮中,卻又踉蹌着坐倒在龍椅上,劇烈地喘息着,說不出話來。他雖在木清洢救治之下,醒了過來,但體內餘毒未清,其實還不能做過劇烈的動作,可蒼瀾洌這個孽子想要奪他皇位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毒死他,簡直罪無可恕!
蒼瀾淵站在一旁,沉聲道,“父皇息怒,保重龍體要緊。”是二弟不知自重,非要走上這條不歸路,也怨不得旁人。
“朕沒事,”孝元帝咳了兩聲,肚腹中還是隱隱作痛,不過更痛的卻是他的心,與之相比,身體上的痛算得了什麼!“木清洢!”他忽地叫道,“涯兒如何了?”
木清洢上前兩步道,“回皇上,小皇子年紀小,又吃多了點心,中毒較深,會晚一點醒,不過不會有性命之憂,皇上儘可放心。”
孝元帝略一頷首,眉宇間鬆了幾分,“此次多虧了你,否則朕與涯兒都會沒命,朕定會重賞於你。”
“臣女不敢,”木清洢低頭行禮,“皇上是一國之君,一身系天下安危,半點也大意不得,莫說臣女懂得醫術,就必要救皇上不可,就算不懂,拼了臣女的性命,臣女也是萬死不辭的。”
孝元帝顯然對她的忠心很是滿意,點了點頭,“你能有此心,甚好,雖爲女子卻是巾幗不讓鬚眉,不愧爲木家人,朕很欣慰。”
“皇上謬讚。”木清洢行了一禮,退過一旁。她說這番話也不是爲了討孝元帝歡心,一來這是實情,二來麼,如今太子的病她已治好,只要再解開他身上的毒,此間事一了,她就該離開了,在走之前儘量替哥哥爭取一些好處,她也走的安心些。
蒼瀾淵瞟了木清洢一眼,似乎是有些意外於她會說這種話,問道,“父皇,敬蒼侯是否已伏法?”
孝元帝冷哼一聲,“有數萬禁衛軍出動,他能有何作爲!朕已着人將他押入天牢,一干邀月國餘孽也盡數收押,朕絕不會姑息他們!”
他這會兒將話說的如此輕鬆,真實情況卻遠沒有這樣樂觀,那幫人雖然中了禁衛軍的埋伏,但那幫死士都是忍辱負重近十年才積蓄下來的力量,個個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更知道一旦被擒,就絕沒有活命的可能,所以拼死抵抗,四處城門皆殺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