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隨着尋梅入了殿,見薛皇后怏怏地靠在貴妃榻上閉門眼神,立即換了一副面容上前請罪道:“玉兒給皇后娘娘請安,聽聞娘娘病了,玉兒卻未曾前來探望,還望皇后娘娘莫要見怪。”
薛皇后緩緩睜開眼,揮了揮手道:“無妨,本宮知道太子妃自從小產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又怎麼會計較?”
說着,又皺眉看了一眼尋梅,不滿道:“你這丫頭也真是的,整天裡就知道惦記着本宮身體不適,不願意煩着本宮,卻怎麼也不想一想,太子妃的身子骨可比本宮重要。”
“奴婢該死。”尋梅欠了欠身子。
“還不快給太子妃賜座。”薛皇后連連搖頭。
尋梅連忙上前扶了冷玉坐了下來。
薛皇后稍稍坐直了身子,嘆息道:“太子妃莫怪,這丫頭愚鈍的很,比不上這宮中其他伶俐的丫頭。她自幼隨了本宮入宮,所有眼裡心裡也只有本宮,怠慢了太子妃。”
“皇后娘娘這說的哪裡的話,娘娘身邊能有這般貼心的丫頭,玉兒倒是羨慕的很,哪裡還有什麼責怪?”冷玉連忙說道:“何況,不過就是在外面候了一會的功夫罷了,又何足掛齒!”
“還是太子妃深明大義,難怪太子對你是格外的看重呢!”薛皇后揚了揚眉。
冷玉笑得牽強。
尋梅已經遞了茶上來,冷玉輕啜一口,才又無奈嘆道:“娘娘您可是過來人了,這太子心中有誰自是看的明白的。依玉兒看來,太子雖厚待玉兒,可到底心裡卻是更歡喜靜妃的,否則,又怎麼會隨着靜妃出宮?”
薛皇后臉色微變。
冷玉又接着說道:“不說這些了,不知今日皇后娘娘找玉兒過來所爲何事?”
“其實本宮找你來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聽說前兩日你宮中死了一個宮女?不知可有此事?”薛皇后開門見山地問道。
冷玉眼底掠過一絲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死的正是隨玉兒一同進宮的貼身丫鬟,若月。”
“哦?竟有此事?”薛皇后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
冷玉低頭佯裝抽泣。
“那可曾查出兇手?”薛皇后心有餘悸地抓住胸口,厲聲道:“這皇宮守衛甚嚴,卻平白死了宮女,且宮女還是太子妃你的陪嫁,這件事怎麼沒有早點通傳本宮?”
“冷玉心想皇后娘娘大病初癒,又怎敢勞煩娘娘?”冷玉一邊擦拭着眼角的淚珠,一邊悽悽說道:“我倒是將另一個可疑的宮女押送到了大理寺,想來這幾日應該也會有結果了吧!”
“哦?本宮倒是好奇,這皇宮裡的宮女竟還有這般殘忍之人?”薛皇后定定地看向冷玉。
冷玉心頭一頓,有些狐疑,卻還是如實說道:“回娘娘的話,此女原是靜妃帶入宮的隨侍丫鬟,後來跟了本宮,如今想來怕是一開始就居心叵測了……”
“太子妃難道想說,這事只怕靜妃是幕後黑手?”薛皇后冷聲說道。
冷玉嘴角微揚,卻低頭着佯裝膽怯道:“冷玉不敢。”
不敢?
薛皇后的眼底掠過一絲厭惡。
虧得她在太子回宮之前將她請了過來,要不然,太子回來她先跟太子這般一說,分明又是給朱靜頭上扣了好大一盆髒水。
“本宮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這靜妃也不至於要去害一個小小的宮女。”薛皇后佯裝搖頭。
冷玉臉色頓變,張了張嘴,卻也只能說道:“這玉兒不便多言,想來此事還是交給大理寺來調查更爲合適。”
她就知道,這皇后平白無故地請她來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現在看來,只怕是想要替朱靜出頭。
可她又怎麼會輕易放手?這現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
薛皇后吃了個閉門羹,臉色頓時一暗,不過她很快又揚了揚嘴,點頭笑道:“太子妃說的沒錯,雖說這後宮的事原該本宮親自來查,不過,本宮如今這身子倒是有些力不從心,有些事交給大理寺倒也是省了本宮的心思。”
皇后這話說大氣凜然,可實則就是在責怪冷玉逾越了。
冷玉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說道:“皇后娘娘莫怪,到底若月是羌族的人,冷玉也是擔心要是處理不好此事,有礙兩國交和。”
“本宮明白,太子妃一片苦心,本宮又怎麼會是非不分呢?”薛皇后笑意綿綿,眼中卻滿是不屑。
這冷玉分明就是故意壓制她。
不過薛皇后不打算在此與她多廢口舌,只是轉念說道:“不過本宮今日倒是查出一些端倪,不知是否應該也一併交了大理寺來好好查一查。”
一邊說着,一邊若有深意地看向冷玉。
冷玉微微蹙眉,試探地問道:“哦?不知道娘娘查出什麼異樣來?”
薛皇后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地伸出手,尋梅立即遞了茶杯上前。薛皇后接過茶杯,輕啜一口後,將茶杯遞迴給尋梅,才幽幽地說道:“如今皇上已將大部分的國事都交給太子處理,這後宮的事想來本宮也是該交給太子妃了……”
“娘娘?”冷玉佯裝皺眉,心中卻有一絲竊喜。
薛皇后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這後宮的事瑣碎,想來不是一日兩日能說明白的。今日,本宮就有一事,得先叮囑叮囑太子妃。”
“娘娘請講。”冷玉連忙起身。
薛皇后頓了頓,才又說道:“想來太子妃也是出生皇室,應該也明白,這子嗣對於皇家是何等的重要。”
冷玉心頭暗自揣測,只當薛皇后是聽到了風聲,要提弘軒得事情,連忙點了點頭,應道:“沒錯。”
薛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今日本宮要與太子妃說的正是此事。”
冷玉微微挑眉。
薛皇后使了使眼色,尋梅立即將茶杯遞了上前,徑自退了下去。薛皇后徑自飲着茶,也不放聲。好一會兒,尋梅才又折了回來,手中卻多了一本冊子。
“把這拿給太子妃看看。”薛皇后這才擡起頭,吩咐道。
尋梅點了點頭,將冊子送到冷玉的面前。
冷玉不解地接過冊子,探究地看了看薛皇后,只見皇后衝着她點了點頭,才狐疑地翻了起來。
只是,在看清楚冊子上的內容時,冷玉的臉色頓時大變。
她一把合上冊子,雙手卻掩飾不住地顫抖。
“太子妃這麼快就看完了?”薛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冷玉臉上的血色彷彿一下子被抽空,卻還是嘴硬地說道:“不知娘娘給玉兒看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太子妃還不明白嗎?”薛皇后皺了皺眉。
冷玉僵硬地搖了搖頭。
薛皇后看了尋梅一眼,尋梅立即上前娓娓說道:“按照宮中的規矩,這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子寵幸妃嬪,一定都會記錄在案,以確保皇家子嗣的純正。”
“這,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冷玉臉色煞白,卻故作鎮定。
“沒有關係嗎?”薛皇后突然冷哼一聲:“太子妃手中的這本可就是太子寵幸妃嬪的記錄,難道太子妃真的就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嗎?或者,你非要本宮挑明瞭?”
“玉兒實在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何意,還忘娘娘明示。”冷玉低頭,眼底卻掠過一絲殺意。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百密一疏。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不會承認的。好在,蒼瀾淵此時並不在宮中。
薛皇后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這冷玉居然還能這般冷靜。既如此,她不得不咬牙說道:“既如此,那本宮就直說了,按照這冊子上的記錄,太子妃懷孕的那幾日似乎並沒有被太子寵幸嘛!不知太子妃有何解釋?”
冷玉低着頭,眼底掠過一絲殺意,只是出其意料的是,她頓了頓,眉眼一變,突然‘撲通’跪地。
“你這是幹什麼?”薛皇后觸不及防,不由得坐直身子,眉頭緊皺。
她本並不想說的太過直白,在這皇宮裡,勾心鬥角。嬪妃之間耍手段的那是常有的事情。她原也只是想點撥兩句,好讓冷玉心中有數,不要對朱靜太過於咄咄逼人。
只不過冷玉打死不肯承認的態度讓她一下子怒火中燒,所以才挑明瞭說道。
話說出口,薛皇后心中其實有幾分後悔。
這世事本就沒有絕對,想想如果太子一時興起,寵幸了誰懷孕,沒有記錄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冷玉到底是羌族的公主,就算這件事,真的只是冷玉的謊言,就算顧及着冷玉的身份,只怕皇上和太子都未必會處置。
可現在,冷玉突然跪了下來,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冷玉緩緩地擡頭,聲音出奇的冷靜:“娘娘說的沒錯,我確實沒有懷孕。”
薛皇后已經做好了冷玉會抵死不認的準備,可冷玉卻突然改變了態度,不但承認自己沒有懷孕,還是這般的冷靜。
這讓她反倒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不容易,薛皇后才緩過神來,厲聲道:“太子妃,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冷玉眉頭高挑,搖頭道:“皇后娘娘,你也是過來人了。想來我這也小算計,自是瞞不了你的眼。今日,話已至此,您要怎麼發落我,我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只是不知皇后能否聽冷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