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暮苦笑一聲,“你倒明白,要真那樣,可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霍雨彤眼裡殺機一閃,“自然是搶了,只是借來用一用而已,又不是不還她。”
搶嗎?只怕未必是個好辦法。風暮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屋裡,木清洢和蒼瀾淵自然把他們兩個的話聽在耳裡,她不禁笑出聲來,“這倆孩子,心思倒簡單。瀾淵,你說咱們這算不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當初除掉青藤和拜月教餘孽時,還覺得是大快人心,總算除了這一禍患。沒想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麼快就有求到對方的時候,還真是天大的諷刺。
青藤雖然不是他們夫妻親手殺死,卻也是在拜月教餘孽被盡數擒住,大勢已去的情況下引火自焚,這歸根到底,原因還是在他們。
蒼瀾淵卻相當不以爲然,“青藤那幫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們除掉他們,有什麼錯?我倒不相信,雪無雙那樣的女人,會對哪個男人有真愛,她未必會爲了青藤與我們爲敵。清洢,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拿到回魂引,把你和孩子都救回來。”
木清洢也不想跟他擡槓,“嗯”了一聲,“但願吧,希望雪無雙是通情達理之人,就算她對青藤是真心,也能明白拜月教所走並非正道,能夠理解我們的所做所爲。”
蒼瀾淵道,“好,那我們就跟雪無雙先禮後兵,如果她肯借,一切都好說,否則就別怪我用強!”
木清洢暗暗苦笑,有種很不安的感覺,但願一切順利吧。她和蒼瀾淵走到這一步,也經歷了不少的風風雨雨,難道還不到苦盡甘來的時候,上天對他們的考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用過晚飯之後,蒼瀾淵去看了看木清洢的肉身,並嚴厲叮囑霍雨彤和其他兩名暗衛,一定要不惜一代守護好她,否則若出半點差池,即使拿到回魂引,也是無用。
霍雨彤自是誓死守護木清洢,半步不離。
蒼瀾淵這才放心,回到房間,將龍珠放在懷裡,跟木清洢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宿地悄悄話,直到天快亮時,纔在她千催萬催之下,不甘不願地睡了過去。
天剛亮,蒼瀾淵就立刻起身,待大家都簡單用過早飯,接着就上路,比之前往九重天趕之時,還要急不可耐。
就這樣行了六、七日,一行人終於風塵僕僕趕到京城,饒是他們都是武藝高強之人,可連續地走路與激戰,臉上也都露出些許的倦色來。
感覺到蒼瀾淵停了下來,木清洢問道,“到了嗎?”她被困在龍珠裡,對她縱然是一種保護,卻不能時時看到外面的世界,這種感覺真憋悶。
“是,”蒼瀾淵答應一聲,極目向上望去,皺眉道,“不過這傾城較之我們上次來之時,果然荒蕪了許多。”這麼說來,先前風暮所稟報的,傾城一夜之間人去城空之事,是真的了。
“是嗎?”
“不止如此,”蒼瀾淵向前走了幾步,眼神有些冷,“感覺城中透出一股死氣,像是冤魂聚集一樣。”
“沒錯,”木易擎也深爲贊同,“有些不太尋常,淵兒,要小心了。”
“我知道,”蒼瀾淵深吸一口氣,來都來了,那裡面無論是龍潭虎穴,勢必都要闖到底了,“師父,我們進去吧。”
“好。”
蒼瀾淵隨即命暗衛守護着木清洢的肉身,歇在離城門不遠的一處小客棧,只帶着風暮一人,跟木易擎一起進去。
一路上也沒有見到半個人影,到處堆滿了落葉,踩在上面嘎吱響,如今正值春季,城中雜草叢生,顯見得很久都沒有人來清理。
來到雪無雙居住的閣樓前,總算有個丫環站在門口,看到他們幾個過來,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你們找誰?”
蒼瀾淵道,“我們要拜見城主,煩請通報。”
丫環點點頭,轉身進去,不大會兒又出來,“城主請你們進去。”
蒼瀾淵與木易擎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雪無雙還和上次一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臉容仍舊絕美,只是清瘦了許多,臉色也太蒼白,眼神更是黯淡,不但一身素服,發間更是戴着幾朵白花,像是替人戴孝一般,整個人透出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沉痛來。
蒼瀾淵心中約略有數,反正雙方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也知道彼此的身份,無須多說,“雪城主,別來無恙。”
隔了一會,雪無雙才緩緩擡眸,似乎才認出來是蒼瀾淵,忽地一笑,“原來是太子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她這一笑,原先的沉痛絕望倒是立刻消失無蹤,瞬間就千嬌百媚了起來。
蒼瀾淵仍舊不動聲色,“好說,是本宮冒昧前來打擾,城主見諒。”
“太子殿下太客氣了,”雪無雙衣袖一甩,起身迎下來,“民女這傾城已久無貴客到來,殿下紆尊降貴,真是蓬蓽生輝呀!”
蒼瀾淵暗暗皺眉,雪無雙根本就不是這等虛僞、客套之人,一上來就一個勁兒說恭維話,沒有問題纔怪!“雪城主客氣了,本宮慚愧。”
“這有什麼,”雪無雙衣袖一拂,咯咯嬌笑了兩聲,目光瞄到木易擎,含笑道,“不知道這位是……”
木易擎一抱拳,“在下木易擎,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
“是嗎?”雪無雙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看你年紀也不大麼,還能比我大到哪裡去?罷了,既然你跟家父是故交,那我叫你一聲木易叔叔,也不過分吧?”
“城主擡愛。”
“無妨無妨,”雪無雙揚聲道,“碧螺,還不快上茶?”
“是,城主。”門口的丫環答應一聲,下去準備。
“太子殿下,木易叔叔請坐。”雪無雙招呼他兩人人士下,自己也回了座位,始終笑臉相對,讓人實在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落座之後,蒼瀾淵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雪城主,本宮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托,還望城主……”
“哎喲,”雪無雙掩嘴一笑,打斷他的話,“太子殿下太客氣了,什麼相托不相托,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是國之儲君,也是將來的皇上,這天底下有什麼東西不是屬於殿下的,殿下的話,民女怎敢不聽?不過這天色也不早了,少頃民女即命下人準備好酒菜,民女陪殿下邊吃邊聊,殿下以爲如何?”
蒼瀾淵略一猶豫,有些不悅。他心急於讓木清洢快點回魂,當然是越快拿到回魂引越好,可看雪無雙又是盛意拳拳的樣子,他如果直截了當地拒絕,似乎又太生硬,說不過去。
“殿下不反對,那就由民女盡地主之誼了?”雪無雙起身,拂了一拂,“既如此,民女這就下去準備,兩位在此稍坐。”說罷她轉身出去,行至門口時,臉上的笑容剎那消失不見,眼底更是閃過一抹狠色,快速離去。
不大會兒,碧螺將茶送上來,接着就退了下去,對他們避之惟恐不及一樣。
聽了聽左右無人,木清洢忽地開口,“雪無雙有問題。”
“哦?”木易擎瞄一眼蒼瀾淵的胸口,“你如何知道?”她呆在龍珠裡面,都沒現身吧,又看不到雪無雙,怎麼能下此斷言。
木清洢冷笑一聲,“依她的性情,她從來不是這般嬉笑之人,她既知道青藤是間接死在瀾淵手上,怎麼可能笑臉相迎。”
蒼瀾淵冷聲道,“我也覺得事情不尋常,若我所料不差,她是故意裝做若無其事的模樣,以打消我們的顧慮,而後出其不意,將我除去。”
“大有可能,”木清洢深表贊同,“今晚的酒宴就絕對不是個好兆頭,瀾淵,師父,你們要小心。”
“她最多不過在酒裡下毒,難道還敢跟我當面動手不成!”蒼瀾淵冷笑一聲,“若果真如此,倒省得再多說廢話,直接動手將回魂引搶了便是!”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木清洢很是着急,“可惜我現在不能出來,不然……對了!”她忽地想到一件事,“我有辦法!”跟着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跟蒼瀾淵商量什麼。
少頃,蒼瀾淵眼眸一亮,“好主意。”
一個多時辰後,天已黑了下來,雪無雙即讓碧螺來請蒼瀾淵和木易擎,說是酒菜已備齊,請他們過去。
木易擎站起身來,圍着碧螺轉了一圈,盯着她看。
碧螺明顯被看得有些發毛,以爲他對自己有什麼企圖,本能地雙手環胸,驚恐地道,“先生看、看什麼?”他該不會是想……
木易擎不理會她,對着蒼瀾淵一點頭,“她可以。”方纔蒼瀾淵跟他商量,說木清洢爲方便行事,想要暫時附身於碧螺身上,是否可行。雖然這靈魂附身不能太久,否則會對碧螺本人造成未知的傷害,不過時間短點,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他方纔看了,碧螺身體很好,能夠承受。
蒼瀾淵很滿意地點頭,“那就好。”說罷師徒兩個一前一後出去,像沒事人一樣。
碧螺由驚恐變爲一頭霧水,抓了抓頭髮,“什麼意思?我可以做什麼?”想了一會不得要領,趕緊跟過去服侍要緊。
偏廳上,一張不算很大的圓桌上擺了七、八樣精緻的小菜,一壺酒,幾個茶杯,有模有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