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安哪裡敢多言,趕緊道,“是,太子妃!”說罷將托盤交於內侍之手,過去扶住木清洢,“太子妃慢走。”
木清洢將身體大半的重量放在她身上,踉踉蹌蹌往外走,以示自己真的很虛弱。
結果出了大殿,走到僻靜處,她忽地睜開眼睛,眸光四射,哪有半點柔弱的樣子!
芷安大吃一驚,“你……”結果一句話沒說出來,胸前一麻,已經被木清洢點了穴道,她驚駭地瞪大眼睛,嚇都嚇個半死。
人影一閃,霍雨彤現身出來,“出事了?”
“說來話長,”木清洢毫不客氣地半芷安甩給霍雨彤,“這個人是關鍵,看好她,稍候我自會問話。”
“是,太子妃。”霍雨彤即將芷安往肩膀上一扛,如飛般而去。
木清洢無聲冷笑,折了個彎,去找盧公公。
昭陽殿上,靖凝皇后和蒼瀾凌已經“功成身退”,只留下孝元帝和蒼瀾淵父子,沉默以對。
良久之後,孝元帝冷聲道,“淵兒,你最近是否見過木易擎?”
蒼瀾淵眼神一凝,忽地冷笑,“父皇是要跟師父當面對質?”
“大膽!”孝元帝一拍龍案,“你敢跟朕頂嘴?”一朝驚悉兒子非自己親生,他纔是最冤枉、最生氣的一個,蒼瀾淵還不肯認錯,他怎能不氣?
“父皇已經認定滴血認親的結果,不是嗎?”蒼瀾淵臉色出奇的蒼白,足見這樣的結果於他而言,也是難言的痛,“那兒臣無論說什麼,父皇都不會再聽、再信,父皇想要責罰兒臣,只管動手,何必找藉口。”
“你……”深知這個兒子有多倔,孝元帝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喘息兩聲,壓下怒火道,“木易擎在哪裡?讓他來見朕!”現在只有木易擎能夠把事情說清楚,他堂堂一國之君,難道要白受這羞辱嗎?
“兒臣不知道師父在哪裡,”蒼瀾淵神情傲驕,“而且師父沒有做過的事,無須向任何人解釋。”
“蒼瀾淵,你一定要激怒朕,是不是?”孝元帝這一腔怒火哪裡還按捺得住,拍案而起,“你當真以爲,朕不捨得罰你?”
不捨得?你已經不再認我是親生子,還有什麼不捨得?蒼瀾淵嘲諷地冷笑,話都懶得說。
孝元帝氣的臉色煞白,嘴張了幾張,果然還是不捨得動這個寶貝兒子一根頭髮,咬牙怒聲道,“回東宮老實待着,沒有朕的准許,不得離開一步!出去!”
這是要禁我的足,怕我出去給你丟人現眼嗎?蒼瀾淵冷笑一聲,毫不留戀地轉身出去。嘩啦啦一陣響,身後傳來物什落地的聲音,他知道那是父皇在發脾氣,保不齊又開始摔東西了,他仍舊頭也不回,出殿而去。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韓公公趕緊過去收拾,“皇上千萬保重龍體,保重龍體!”
孝元帝跌坐到龍椅上,右手掐緊了突突跳的太陽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這樣茫然過……
宛兒,你當真背叛了朕嗎?叫朕如何相信,又如何接受?
木清洢小心地避開衆人,來到盧公公的小院,側耳聽了聽,並無其他人在,這才推門進去。
石常有正在院子裡晾曬衣物,看到她進來,趕緊行禮,“參見太子妃。”
“盧公公呢?”木清洢神情冷然,還帶着嗜血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石常有顫聲道,“在、在到裡,剛、剛回來沒多大會兒……”
木清洢一腳踢開門進去,盧公公正倚在榻上,抖抖索索的,近前一看,他眼睛裡竟然有淚!“原來你良心未泯,知道這次把瀾淵害慘了,”她忽然就覺得對這個可憐老人的恨減輕了大半,“到底怎麼回事,可以跟我說清楚了。”
盧公公震顫着,眼神極端痛苦,卻半點沒有要說什麼的意思。
“有苦衷?”木清洢緩緩靠近他的臉,也不覺得恐怖或者噁心,“盧公公,你要想清楚,就算你做到了他們所要求的,也未必能實現自己的願望,那種人連誣陷瀾淵這樣的事都做的出,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出的?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句話,叫做‘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嗎?”
盧公公幹脆低垂了眼瞼,不再看她。
“好,”木清洢直起身,“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說出真相了,是不是?很好,”她森然道,“我會查個清清楚楚,到時候,你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說罷她一腳把門踢向一邊,如風般颳了出去。
盧公公早已乾涸多年的眼眶裡,緩緩流出混濁的淚來。
回到東宮時,蒼瀾淵已經回來,到處沒找見她,正在發火,一干人等跪在當地,噤若寒蟬。
“外人已經夠我們對付了,就別再窩裡反了,”木清洢大步進來,先冷幽默一把,纔對着蒼瀾淵輕鬆一笑,“瀾淵,我沒事,不用擔心。”
“你剛纔去哪了?”蒼瀾淵吊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裡,板着臉道,“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還不好好待着!”
“事情總要查清楚,”木清洢冷笑,“瀾淵,他們這計謀並不高明,我們很快就能找到破綻,還你清白。”
“這原本就不是什麼高超的法子,”蒼瀾淵不屑地冷笑一聲,“可惜父皇心性偏激,到底還是上了當,真讓我失望!”
“也不全是父皇的錯,”木清洢儘管也生孝元帝的氣,還是不希望他們像子反目,從中調停,“是蒼瀾凌利用了父皇的弱點而已,不過,我已經將芷安帶來,問她就好。”
“哦?”想到昭陽殿上木清洢的突然“歇斯底里”,蒼瀾淵好笑地道,“原來你早就懷疑她了?”
“當然,不然我好端端的,幹嘛發瘋,”木清洢瞥他一眼,“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芷安有問題,她那會兒是故意把第一碗水打翻的。”
“她當然有問題,”蒼瀾淵目中殺機一閃,“她一直在看三弟的指示行事,瞎子纔看不出來。”即使清洢沒將她拿下,他也沒準備放過她。
“所以我們都是聰明人,”木清洢拍拍他的肩膀,“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還破不了敵人這拙劣的計謀不成!雨彤,把芷安帶上來!”
“是,太子妃!”
不大會兒,霍雨彤就把芷安帶了上來,順便拍開她的穴道,將她摔在木清洢和蒼瀾淵面前。
芷安摔得膝蓋生疼,卻不敢叫,早被兩位主子的氣勢給嚇傻了,語不成聲,“奴、奴奴奴……”
“你是要自己說,還是要我嚴刑逼供?”木清洢冷聲開口,把右手五指掰得喀嚓響,聽的人頭皮發麻。
芷安嚇得臉色發青,瞪大眼睛往後退,“奴婢、奴婢不、不和道……”
“不知道?”木清洢笑的很嚇人,將臉靠近她,“再說一遍,你不知道?”
芷安都快要哭出來,“奴婢……”
“雨彤,”木清洢乾脆不再廢話,直起身來,“缷下她一隻胳膊。”對於這種人,就要先給她點苦頭嚐嚐,芷安又不是鐵打的,絕對沒有多麼耐折磨。
“是,太子妃。”
霍雨彤走進,二話不說,掐住芷安右肩,輕巧地一個拉拽,就將她的肩膀給卸了下來。
“啊!”芷安痛得大叫一聲,終於哭出聲,“奴婢、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太子妃好深的心機,那會兒裝暈,是爲把她給誆來啊!三殿下,快來救奴婢,不然奴婢就要死了!
“吊起來。”木清洢冷聲吩咐,沒有半點心軟的意思。她平常是不愛跟人計較,卻並不表示她會任由旁人欺負自己的夫君,誰敢打瀾淵的主意,就等着死得很難看吧。
很快的,芷安被缷下來的胳膊就被一條手指粗的麻繩拴住手腕,吊在了門框上,高度上正好要她努力踮起腳尖,才能減輕胳膊承受的重量,木清洢還真是會折磨人。
掉過胳膊的人都知道,已經夠疼,再這樣被吊起來,踮起腳尖也不可能支撐多少時候,更何況很快就會累,一旦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就要全部交給被缷下來的胳膊,這種痛苦簡直非言語所能形容,更非凡人所能承受。
芷安只是一名弱女子,不懂半點武功,剛剛被吊起來,就疼的涕淚齊流,大呼叫小,沒多大會兒,腳尖就支撐不住,身體不停地往一邊傾斜,疼得直翻白眼,很快就昏了過去。
木清洢冷聲道,“放下來,潑醒。”
“譁”,半桶清水兜頭兜臉將芷安澆了個透心涼,別忘了這可是滴水成冰的冬天,她如何受得了,激靈靈打個冷顫,一下醒了過來,嘶聲求饒,“太子妃饒命!太子妃饒命!奴婢、奴婢……”看她疼得臉無人色的樣子,真是可憐。
然木清洢卻絲毫不爲所動,神情冷酷而嘲諷,“你有膽子跟蒼瀾凌合謀,誣陷瀾淵,還有臉求饒?說,是不是你在那碗清水中做了手腳?”雖然沒有證據,但她絕對相信蒼瀾淵是孝元帝的親生兒子,他們的血不可能不相溶。
“奴婢……”芷安臉容都有些扭曲,驚懼莫名,卻還是在猶豫。
“你最好一直都不說,”木清洢無聲冷笑,“雨彤,再把她吊上去!”
芷安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太子妃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這法子如此折磨人,如此反覆幾次,她哪裡還有命在!一眼瞥見旁邊的蒼瀾淵,她趕緊膝行過去,“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