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之後,蘇韜單獨找到慧如,低聲道:“傍晚澡房的事情,我得跟你解釋一下。”
“不用說了。”慧如低着頭輕聲道,“我聽慧可說了,當時她故意跟你開玩笑,把你扔下,你肯定是無意之中走入那間屋子的。”
蘇韜豁然開朗,笑道:“沒錯,是這麼一回事。也是我的錯,當時急着找慧可,也沒留意。我進去沒多久,你和若晨就過來,然後開始脫衣服,我怕衝出去更尷尬,所以就藏在後面的屏風了。”
慧如擡頭,看了一眼蘇韜,低聲道:“那你看到若晨姐的身體了嗎?”
蘇韜怔了怔,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我怎麼能做那種不道德的事情呢?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慧如嘴脣動了動,終究沒有問出聲,她其實想問蘇韜,有沒有看到自己,但沒能開口。
蘇韜的反應很快,知道慧如的心思,他笑着解釋道:“屋內光線昏暗,我很緊張,都回憶不起來後面發生了什麼。”
慧如點了點頭,暗歎那就好,嘴角浮出微笑道:“下次要注意,陌生的地方,千萬不要到處亂闖,尤其是女性比較多的地方。”
蘇韜尷尬地撓頭,慧如聽到不遠處慧可在喊自己,腳步輕快地迅速離去。
蘇韜望着慧如曼妙青春的背影,總覺得有些可惜,這樣的年輕女子留在紅葉庵,真心有些可惜了。
“怎麼?跟慧如解釋清楚了嗎?”柳若晨的聲音從牆角傳來。
“她是個聰明的小女孩,很多事情不用解釋得特別清楚,她能夠領悟。”蘇韜嘆了口氣道。
柳若晨白了蘇韜一眼,道:“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蘇韜不解地看了一眼柳若晨,“我們是江湖兒女,應該不拘小節。”
柳若晨被氣得差點吐血,“也就是說,我的身體讓你白看了?”
“如果你覺得不平衡,我也可以讓你看一眼我的身體。”蘇韜笑着說道。
“流氓!”柳若晨輕哼一聲,嗔怒道:“我纔沒那個興趣呢!這件事你要永遠藏在心裡,不對,要從腦袋裡徹底地清除,永遠不要再想起來。”言畢,柳若晨輕輕地揮手,準備離開。
蘇韜卻從身後輕輕地拽住了柳若晨的手臂,柔聲道:“但我就是忘不了,怎麼辦呢?”
柳若晨也不知爲何,一瞬間雙腿如同固定在地上,竟然一步也邁不開,她只能輕聲道:“趕緊放手,如果被庵裡的人看到,那就太失禮了。”
蘇韜輕聲道:“削髮爲尼實可憐,禪燈一盞伴奴眠。光陰易過催人老,辜負青春美少年。”
柳若晨沒好氣地瞪了蘇韜一眼,道:“真有興致,還念起詩來了。”
蘇韜淡淡一笑,“這是崑曲《孽海記》中的一折,描寫小尼姑色空,年幼時多病,被父母送入仙桃庵寄活。色空不耐拜佛唸經的寂寞生涯,私自逃出尼庵。這紅葉庵是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世外桃源,但對有些人何嘗不是圍城和枷鎖呢?”
柳若晨沒好氣瞪了蘇韜一眼,似笑非笑道:“你這是要勸說紅葉庵的師太們,全部還俗,投身滾滾紅塵嗎?”
“我哪有那個膽子,我只是告訴你,江湖兒女要敢愛敢恨,勇於拋棄世俗禮法,敢於直面本心。”蘇韜義正言辭地說道。
柳若晨輕輕地甩了甩胳膊,卻沒有能掙脫蘇韜的手腕,低聲道:“胡說八道,趕緊鬆手,不然我要喊人了啊。”
“喊吧,扯開嗓子喊吧。”蘇韜將柳若晨一把抱在懷中,湊到柳若晨的耳邊,霸氣地笑道,“不過,我諒你沒這個膽。”
柳若晨心亂如麻,不敢看蘇韜一眼,心中默唸一個聲音,都被他看了個遍,那不如完全隨了他的意……
慧如坐在房間裡翻看一本小說,慧可湊過來,惡作劇在她的腋下撓了好幾下,惹得慧如又麻又癢,嬌笑不已。
師姐妹在牀上折騰了好久,慧如氣喘吁吁地求饒,然後平躺在牀上,道:“別瞎胡鬧了,等下師父聽到動靜,又得責罵我倆。”
慧可神秘地笑了笑,“師姐,我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什麼秘密?”慧如皺眉道,自己這個古靈精怪的師妹,總能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來。
“我看到蘇哥哥,進了澡房,當時若晨姐應該在洗澡。”慧可緩緩道,“後來你提着熱水進去了。”
慧如沒想到慧可在旁邊看到這一切,沒好氣道:“當時你怎麼沒攔住?如果你及時制止,就不會發生那麼多尷尬的事情了。”
慧可搖頭道:“我想攔住他,但是遲了。”
慧如聽慧可這麼說,恍然大悟,知道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
蘇韜是從正門進去,柳若晨當時肯定看到蘇韜,至於自己後來進去,恐怕也是柳若晨故意隱瞞,讓他藏起來,並且佯作不知道蘇韜在澡房裡。
想清楚這些,慧如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當時識趣一點,聽從柳若晨的話離開一會,豈不是就沒那麼多誤會了?
“師姐,你覺得若晨姐和蘇哥哥是不是一對兒?”慧可見慧如不說話,輕聲問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他們看上去不是那麼親密。”慧如其實內心一直盤桓着這個問題。
慧可壓低聲音道:“我猜他們是一對,剛纔我看到蘇哥哥抱着若晨姐進了他的房間,你說他們現在做什麼呢?”
慧如聽慧可這麼說,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她沒好氣地在慧可的腦門上重重地敲了敲,道:“出家人,要六根清淨,好奇心千萬別這麼重。”
聽到蘇韜抱着柳若晨進屋,慧如內心複雜,有點失落,甚至有點絞痛。
慧如並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生出這種情緒,總覺得自己特別珍惜的東西,突然被奪走了。
“現在庵裡很多人說,師父早晚要離開紅葉庵,以爲那個戚董一直在纏着她,師父對他也是有感情的。”慧可低聲道,“師父對世俗也有眷戀,何況咱們這些做弟子的呢?”
慧如瞪了慧可一眼,低聲啐道:“別胡說八道,師父絕對不會拋棄紅葉庵,拋棄咱們的。”
慧可卻是從牀上一躍而起,笑道:“我偷偷去蘇哥哥的房子看看情況!”
慧如準備抓住慧可,沒想到慧可身手靈活,竟然根本沒抓住,一溜煙已在門外。
慧如正琢磨着是否要將慧可給喊回來,如果蘇韜和柳若晨此刻真的在一起,慧可過去豈不是太尷尬了。
片刻之後,慧可垂頭喪氣地回來,慧如好奇道:“怎麼了?”
慧可無奈苦笑道:“被師父截住了,狠狠地批評了我一頓。”
慧如笑道:“活該,誰讓你這麼調皮?”
慧可扯着衣角,嘀咕道:“可我就是好奇嘛!”
站在院落內,靜非師太望着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鶯燕之聲,自言自語嘆氣道:“此刻的紅葉庵,多少人心亂了?”
……
第二天清晨,柳若晨醒來已經是早晨九點,對於早睡早起的紅葉庵女尼們,這個生活作息顯然不合時宜。柳若晨也不知道昨晚幾點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間,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內心滿是羞澀,但絕不後悔。
柳若晨是水雲澗宗主,也是一個時代女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同時也知道蘇韜身邊不缺少女人。
昨晚的瘋狂行爲,一切水到渠成,只是沒想到,兩人關係突破會是在充滿禁忌的紅葉庵,仔細想想,或許正是因爲在這種強烈道德和倫理的束縛下,纔會讓情感突然爆發,勢不可擋。
起牀梳洗之後,柳若晨在空闊的地方見到蘇韜,他穿着長袍,正在給庵內的所有人檢查身體,靜非師太坐在不遠處,平靜地望着這一切,柳若晨對蘇韜的適應能力,有了新的認識,憑藉一手精妙絕倫的醫術,無論到哪裡都會成爲衆所矚目的焦點。
蘇韜瞥見柳若晨,與她笑着招了招手,然後和圍着自己的師太們,笑道:“若晨也是一名醫術精湛的大夫,你們也可以讓她幫你們檢查一下身體。”
經過蘇韜的介紹,柳若晨身邊迅速聚集了好幾人,她連忙收拾心情,開始逐一檢查。
柳若晨也曾經得過醫王大賽的優勝,醫術自然非同小可,很快也征服了衆人。
兩人給紅葉庵的衆人免費義診,間接對借宿紅葉庵,作爲回報。
下午三點左右,戚家豪安排車輛接蘇韜和柳若晨下山,蘇韜剛坐入車內,就看到慧可爬到了山門的牆頭,摸出了一根精緻的短笛,先朝着蘇韜做了個鬼臉,然後專心致志地吹了起來,這時只見慧如有些笨拙地也坐在牆頭上,蘇韜打開車窗,朝慧如和慧可這對師姐妹擺了擺手。
在清脆婉轉的笛聲中,轎車離去,消失在黃昏的餘暉下。
“這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柳若晨望着沿路的風景,感慨道。
“以後我們只要來到西京,就一定要到紅葉庵拜訪,因爲這裡有我們美好的回憶。”蘇韜笑嘻嘻地承諾道。
柳若晨深情地望了一眼蘇韜,主動將頭輕輕地靠在蘇韜的肩膀上。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