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拎着包袱,回到東跨院,翠花正在小屋裡等她。
她把包袱放到桌上,讓翠花去收好。翠花翻開看了看,問道:“大小姐,這是太太給的?”
何田田點點頭,道:“是,太太給的,我留着見楚王的時候穿,你別說出去。”
翠花馬上翻起白眼:“那她肯定沒安好心。”
何田田樂道:“要的就是她不安好心!”
翠花把包袱藏進櫃子裡,又問何田田:“大小姐,咱們還是住在這裡?那我是去找個錘子,把燒壞的木板修補修補,還是等太太派人來修?”
何田田毫不猶豫地道:“咱們自己修,那可是地基,萬一她使壞,咱們都得死。還有那個窗戶,也別等她派人來,我們拿布條纏一纏,擱上去裝個樣子,到時如果還要逃,輕輕一推就行,多省事兒。”
“行!”翠花做事,從來不含糊,很快找到錘子,再把椅面兒卸下來一塊,叮叮哐哐地把牆角補好了。
何田田跑到屋後,把蘇景雲掰斷的鐵條撿回來,又剪了一件舊衣裳,裁成布條,和翠花一起,把鐵窗恢復了“原樣”。
很快,白氏派了人來幫她們收拾屋子,但那些人明顯就是走過場,連牆角新填的土,和窗戶上纏的布條都沒發現。
果然,繼母有繼母的“好處”,何田田繼續在小屋裡住了下來,開始潛心研究,如何用她捏慣手術刀的手,給自己化個驚天地泣鬼神,堪比如花的妝容來。
何聚鑫見何田田經白氏勸說後,轉變極大,高興壞了,燕窩鹿茸,各種補品,流水似的朝東跨院送,誓要把她養得水水嫩嫩。
何田田趁機就要了幾本醫書,她醫術雖然不錯,也精通藥理,但對中藥材卻不太熟,還得好好學習學習纔是。
何聚鑫只要她好好地待着,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給她摘了來,更何況是普通的醫書,馬上命人買來送了去。
白氏見何田田如此受寵,愈發覺得自己的那套暴發戶裝扮,是送對了。
如此過了幾天,東跨院裡突然熱鬧起來,不時有幾個衣着講究,甚至官服打扮的人,在何聚鑫的帶領下,手拿鋼尺和圖紙,四處勘察。
何田田站在破破爛爛的小院子裡,透過牆上的缺口朝外看,問翠花道:“這是要做啥?”
“不曉得。”翠花搖了搖頭。
不過,她是行動派,既然不曉得,馬上就去打聽了,不一會兒,就一陣風似地跑了回來:“大小姐,大小姐,那些是官府的人,來我們家蓋行宮的!老爺已經答應了,正陪着他們看呢!”
“行宮?!什麼行宮?!”何田田心生不妙,連忙問道。
翠花的回答裡,果然有她最不想聽見的那個詞:“什麼行宮?當然是楚王的行宮了!楚王的先行官,已經到夷陵了,四處遊看過後,覺得咱們家的東跨院地方最大,又最空曠,最適合蓋行宮了,所以就由官府的人陪着來了!”
夷陵首富家荒廢的東跨院,當然地方最大,又最空曠了!何田田只覺得眼前一黑。這行宮要是也蓋在東跨院,那她豈不是在楚王的眼皮子底下待着?如此就算她選不上,也沒法逃跑了!
何田田想着想着,冷汗都下來了,拔腿就朝正院跑:“我去找太太,讓我搬到西跨院去,那邊雖然人多點,但總還有逃的機會!”
然而還沒等她挨着正院的邊,就讓何聚鑫給攔住了。
何聚鑫把她拉到一旁,小聲地批評:“你要去做什麼?風風火火地像個什麼樣子?楚王的先行官,就在那邊呢,你給我裝也要裝出嫺靜的樣子來!”
被攔住正好,省得她去找白氏了,何田田義正言辭地道:“爹,我聽說,東跨院裡要蓋楚王的行宮?這男女有別,既然楚王要住東跨院,我還是搬到別處去吧。”
“什麼男女有別!小小年紀,迂腐不化!”何聚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和楚王毗鄰,多難得的機遇!別盼都盼不到,你居然還想走?!”
算了,跟他說不通,還是找白氏去,何田田想着,就要溜,結果被何聚鑫一把抓回來,親自送回小屋,下了禁足令:“從現在起,在見到楚王之前,你就給我老實待在東跨院,哪裡都不許去!”
完了,她爹發了狠,哪怕偷偷去找白氏也沒用了,何田田沮喪萬分。看來,只能寄希望於那套暴發戶的裝備了,只要她不被楚王挑上,就不用費盡心思地逃了。
她一心想要搬離東跨院,卻不知道,她的兩個妹妹,已經爲她這處地理位置優良的小破屋,嫉妒到紅了眼了!
這個何田田,也太會挑地方了!隨便住個破屋,就能和楚王做鄰居!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她的三妹何姍姍,是妾生的女兒,心卻很大,仗着生母受寵,見天兒地去滴水院鬧,逼着白氏讓她也搬到東跨院去。
白氏被她鬧到頭疼,突然卻開了竅,東跨院又不是何田田一個人的,既然她能住,別的小姐就也能住!於是趕在楚王的行宮動工之前,在何田田的屋子旁邊,加蓋了兩棟,大的那棟給自己的女兒何晶晶,小的那棟給了妾生的何姍姍。
爲了能接近楚王,不惜臨時蓋屋?!如此誠心,如果還不中選,簡直沒天理!何田田眼瞅着何晶晶和何姍姍都搬了進來,很是高興,現在大家起點都一樣,她落選的機會就更大了。
楚王的行宮,已經開始蓋了,日夜開工,毫無間歇,但那些工人,不知受過什麼訓練,愣是沒弄出什麼大的動靜來,至少一點沒影響她們休息。
何聚鑫對三個女兒的栽培計劃,也隨着行宮的進展,逐漸加緊了,每天不是請了嬤嬤來幫她們調理皮膚,就是聘了先生來教她們琴棋書畫,但在何田田看來,全部都是臨時抱佛腳,這些東西,哪是短短兩個月就能速成的?不過是把她們折騰到筋疲力盡罷了。
這天,教琴的先生,直留到晚飯後才走,何田田癱倒在牀上,一動也不想動。
忽然,窗上一陣窸窣響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些綁了布的鐵條,已是紛紛掉落,從窗戶外跳進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