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雲揹着手,神情漠然:“身爲奴僕,最基本的規矩都忘了,還需要本王來提點?”
阿蘿的後背,一時間冷汗淋漓,伏倒在地:“奴婢知道錯了,主子講話,奴婢不該插嘴,還請殿下責罰!”
“原來還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蘇景雲冷哼一聲,“本王念及延禧宮久無主人,奴僕缺乏管束,在所難免,暫且饒你一回,倘若再犯,你就自己領罰去罷。”
“奴婢謝殿下不罰之恩。”阿蘿重重地磕了個頭,方纔爬起來。
蘇景雲擡了擡下巴,指向牆邊的櫃子,問道:“那是什麼?打開本王看看。”
阿蘿連忙走過去,取鑰匙,開櫃門。
何田田從蘇景雲後面探出頭來,悄聲地問:“剛纔也是在維護我?”
“別自作多情了。”蘇景雲毫不留情地道,“本王只是覺得她太沒規矩,即便在楚王府,也沒有哪個下人,敢在主子講話的時候插嘴。”
“切!”何田田乾乾脆脆地衝他翻了個白眼。
櫃門打開,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玩具,泥塑的小人兒,木雕的宮殿,彩繪的面具,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哇塞!”何田田興奮地叫了一聲,撲向櫃門,“我可以看看嗎?”
“看罷。”蘇景雲說着,亦走向玩具櫃。
話音剛落,何田田就動了手,東翻翻,西摸摸,每一樣玩具都拿起來瞅,玩得不亦樂乎。
蘇景雲目光緩緩掃過,道:“你倒是玩興不減。”
何田田翻出一隻帶繩子的小老虎,一提那繩兒,小老虎就張牙舞爪,十分逗趣。她提着老虎,舉到蘇景雲面前,“啊嗚”了幾聲,問道:“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蘇景雲點點頭,又搖搖頭:“每一樣東西,都彷彿見過,但與其有關的事情,本王卻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何田田安慰他道:“不就是玩具麼,除了玩,還能有什麼相關的事情,想不起來也很正常,再說你那時才六歲呢,還不到記事的年齡罷。”
蘇景雲瞟了她一眼:“原來你除了惹本王生氣,還會安慰人,真是難得。”
何田田氣得把小老虎朝他懷裡一摔:“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句句都是損人的!”
“你居然聽得出來啊?”蘇景雲把小老虎塞回她手裡,“這個就賞你了,帶回去玩罷。”
何田田氣得又想摔,但蘇景雲已經離開玩具櫃,朝着門外去了,她只好忿忿地把小老虎塞進懷裡,追了上去。
他們離開東閣,緊接着又去了東邊的配殿,據阿蘿說,蘇景雲六歲以後,就住在那裡,一直到十二歲,出宮開府。
原來大吳的皇子,十二歲就被丟出去單過了?怪不得蘇景雲這麼早熟。何田田想着,在東配殿裡溜達了一圈。
這地方,比剛纔的東閣大了許多,裡外有好幾個房間,除了寢室,書房,琴房,畫室,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箭房。
她參觀完最後一間武室,摸摸下巴,問蘇景雲道:“我能把坤元殿也佈置佈置嗎?”
“既然許了你住,就是你的地方,當然可以。”蘇景雲取下牆上的一柄劍,仔細看着,又問,“你想佈置成什麼樣的?”
何田田掰着手指頭,道:“辦公室,門診,配藥室,注射室,手術室,換藥室,等等等等,哎,你說我要不要收幾個徒弟啊?”
“不行!”蘇景雲斷然否決,“所謂公私分明,你要折騰這些,上良醫所去,那裡也有幾間房子。”
“也行啊,那你記得跟良醫正說哦!”何田田伸過手去,摸了摸劍鞘,又問,“記起什麼來了嗎?”
蘇景雲黯然搖頭:“還是跟剛纔一樣,只覺得很熟悉,但仔細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何田田忙安慰他道:“沒事的,想不起來就算了,別逼自己。”她說着說着,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拍拍他手裡的劍,問道:“你還會使劍嗎?”
“會。”蘇景雲很快就回答了她,“傷勢剛好時,就跟觀言過了幾招。說來也奇怪,武藝,寫字,撰寫公文,批閱奏摺,這些東西,都不曾忘記。”
“很正常,這些東西,因爲天長日久,往往都成了本能,成了習慣,即便失憶,也很難忘記。”何田田說着,抓住他手裡的劍,使勁晃了晃,央道,“舞個劍給我看嘛,我還沒看過你舞劍呢!”
“沒看過又怎樣?本王又不是街邊賣藝的。”蘇景雲斷然拒絕,把劍遞給了旁邊的阿蘿。
“別這麼小氣嘛!”何田田扯着他的袖子,晃來晃去,“耍給我看看嘛!”
“鬆手!”蘇景雲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你現在並非本王的愛寵,少跟本王撒嬌!”
“你這意思是……”何田田歪着腦袋想了想,“只有等你恢復記憶,想起來我是你的愛寵,纔會舞劍給我看?”
蘇景雲“嗯”了一聲,朝外走去。
“這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記憶啊……”何田田哀嘆一聲,突然就難過起來,默默地跟在他後面,走了出去。
阿蘿帶着他們,在延禧宮裡又轉了一圈,參觀了韋貴妃生前的寢殿,和她富麗堂皇的舞室,但蘇景雲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蘇景雲心情低落,何田田也不好受,兩人靜默無語地用過晚膳,各自回房。
蘇景雲住了東配殿,何田田住了東閣。
阿蘿領着路,把蘇景雲帶進東配殿,送入了沐浴間。
等蘇景雲沐浴完,穿着寢衣出來,卻見阿蘿亦是換了一身輕薄的衣裳,正恭候在他的牀邊,不禁面露疑惑。
阿蘿主動解釋:“殿下,奴婢已經都知道了,殿下此行,意在找回記憶,所以,這幾天,就請讓奴婢侍寢罷!”
蘇景雲還是不解:“本王找回記憶,和你侍寢,有什麼關係?”
阿蘿雙頰飛紅,眼睛卻是亮晶晶:“因爲殿下以前在延禧宮時,都是奴婢侍寢的呀!”
蘇景雲恍然道:“你是本王的教養宮女?”
“是!”阿蘿說着,愈顯激動,“奴婢知道,今日莽撞,冒犯了殿下和何良媛,但也請殿下體諒奴婢一片殷殷期盼之心呀!自從殿下十二歲離宮,即便再來,也只在前庭打轉,鮮少回到後宮,奴婢可是天天都盼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