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終於出爐的炭燒響螺
含釧瞪大了眼睛，趕忙扶着竈臺起了身。
徐慨？
這麼晚了！
他來幹啥！？
吃飯？
含釧一開口，聲音有些乾澀，一聽就是剛哭過，“客官，我們打烊了”
“某知道。廳堂的那位小姑娘已經同某說了。”徐慨揹着手站在竈屋的門口，腳正在放在了門檻後，一步也未僭越，布簾子被高高挑起，他解釋道，“本是過來看看還有無晚膳，廳堂的小姑娘說店裡打烊了，叫某到竈屋來問問掌櫃的，還有沒有剩下的食材可做。”
小雙兒
含釧心裡一聲哀嚎。
好似只是爲了完成任務，只是因爲好奇想知道，才問這麼一遭，得到了答案便也作罷。
徐慨統共就來過三四次，每一次小雙兒都非常殷勤地招待。
“唰！”
有時候，如果再多問一句
含釧笑眯了眼，下意識擡頭興奮道，“成功了！”
可，在徐慨眼中，她也是這樣的嗎？
徐慨在做什麼呀？
她上次就發現了！
待螺殼裡的燒汁被螺肉完全吸收，一股焦香散發出來，這是響螺成熟的標誌。
含釧扶着竈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放到一半，布簾子又被高高擡了起來，徐慨的臉再次出現在含釧的眼裡，含釧一下子心又提了起來。
徐慨從來都是長話短說，短話不說，問了她得到了結果，就點頭走了。
徐慨將布簾子挽在了門栓上，低了低頭，輕嘆了一聲，擡腳跨過了竈屋的門檻，他腿長，三兩步便走到了含釧身邊。
“我您”含釧張了張口，“時辰太晚了明兒明兒再做吧。”
後來含釧特意留心觀察了一下，心裡便落定了，也不只是對徐慨殷勤招待吧小雙兒對長得平頭整臉的郎君和樣貌端正美麗的娘子，態度都挺殷勤的。
徐慨單手撂起布簾，靜靜地看着她，既不戳穿，也不追問。
含釧下意識地擡手遮住眼睛，眯着眼從縫隙裡又看到了徐慨的身影，含釧眼睛突然一熱，只能通過死命地眨眼睛才迫使自己將眼淚憋回去。
在目光的注視下，含釧莫名生出幾分窘迫，低了低頭，眼神瞥見了桶裡那隻燒焦的響螺，輕聲道，“兒把響螺燒焦了。”
含釧眼下略微掃了掃竈屋，輕聲道，“沒剩下什麼食材了，殘湯剩水的，客官還是請回吧。”
徐慨撂起袖子，將袖口捲了兩卷，單手伸進水缸裡，將那隻被含釧認證過的響螺撈了出來，放到了含釧跟前，神情很淡，劍眉似刀，正經得絲毫看不出這人剛纔徒手捉了只貝殼兒。
燒汁順着長長的螺嘴滑進肉裡，含釧拿住螺嘴反覆翻動，僅憑聽聲、觀色、嗅香便可猜測螺肉在殼中的情況，如今這世道已經很少有人用這種隋唐時期傳統的炭燒手法烹製響螺了，稍有不慎，螺殼便會被炭火烤穿——就像剛纔那隻一樣！
含釧立在原地，眼神掃過徐慨熟悉的眉眼。
在許多人眼裡，她于徐慨，就是這樣的存在。
含釧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抽泣消解在心中。
誰知，徐慨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水缸裡，指着一隻長長嘴兒的螺類，問含釧，“這就是響螺吧？”
徐慨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便作勢放下布簾。
徐慨默了默，輕輕頷首，隔了一會兒，再次將布簾子放下。
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
含釧馬上趁熱把螺肉橫切成薄片，燒製成功的螺肉焦香濃郁，回味無窮，擺盤時還將螺尾帶上了，這樣公平公正，意味着不會短斤少兩。
一股難以言表的香氣瞬時充斥整個竈屋！
或許不是的吧？
如果是，他如今爲何三次撂開布簾，問她爲什麼哭，怕她做不好這道菜，會睡不着覺
伸手拿起響螺，將竈上的那隻小小的紅泥小爐裡裝上燜紅的炭火，再蓋上方方正正鏤空的鐵絲網，將洗乾淨的響螺置於炭爐上，用豆油、花雕酒、蔥花、薑片粒、胡椒粒調好的燒汁先給響螺沖洗一遍。
徐慨似是想了又想，才問出了這句話。
一邊說，一邊無奈地苦笑着搖搖頭，“做飯這麼多年了，燒焦菜還是頭一回，且是如此珍貴的食材，心裡覺得可惜，又十分過不去，便哭了幾聲。”
今日，不是她第一次被這樣對待，被當做物品與玩意兒，被當做耍耍心眼和利用權勢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布簾子被一下子全部撂開！
廳堂的光亮盡數撒進竈屋！
含釧趕忙往旁邊一偏。
其實如果再多問一句，或許，她的回答就不一樣了啊
“既然剛纔燒焦了，現在就請掌櫃的再做一次吧。”徐慨語氣淡淡的，向後退了一步，離含釧的距離遠了點，“因爲燒焦的菜哭，那就再做一次，要做得比以前更好，更完美，才能抵消剛纔的失誤。”
含釧快速揪住長長的螺嘴，，背手將螺口在熟食菜板上“磕磕磕”三下，一整個碩大的螺肉與內臟尾巴順勢便從螺殼中滑了出來！
這是在做什麼呀？！
含釧一愣，木木地點點頭。
含釧眨了眨眼睛，把眼淚藏在了內眼瞼裡。
含釧低了低頭，手背再抹了把眼淚。
竈屋又陷入了黑暗中。
含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手緊緊攥住衣角，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是錢不錢的事兒
含釧眼眶又有些發酸，索性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竈臺上，心口有些發緊，可還沒到要吃疏氣丸緩解的地步，
“你在哭什麼？”
她突然明白自己哭什麼了。
含釧下意識地搖頭，“兒沒有哭。”
小雙兒對徐慨有種莫名的好感。
徐慨搖搖頭，“這道菜不做好，掌櫃的恐怕會睡不着。您放心做吧，某正好沒吃飯，算三兩銀子那一餐。”
剛剛，就像回到了夢裡。
徐慨單肘靠在另一側的竈臺上，眼神落在含釧被燙得發紅的手指上，手指如青蔥白玉一般，徐慨清了清喉頭，再緩緩擡起眼睛。
這個小姑娘的笑太有意思了。
看她笑，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笑。
徐慨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勾了起來，“成功了嗎？還挺香的，祝賀掌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