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橘子 ωwш✿ тt kΛn✿ ¢ ○
承幹宮主位,就是順嬪。
主宮室坐北朝南,窗櫺與門皆死死掩住,門前垂下重重的夾棉門簾,兩個垂髫宮人埋着頭規規矩矩地立在門口。
順嬪身邊的大宮女採萍手裡端着支托盤,裡面放着一大盤黃燦燦的橘子,“嘖”一聲招呼小丫頭,“.裡邊說着話兒呢?”
小丫頭支愣個眼睛,點了點頭,“聽語氣,娘娘不太高興來着”
順嬪娘娘多溫和一人,素日對小丫鬟連句重話都不說的,更別提對秦王殿下了。
採萍“唉”了一聲。
難怪順嬪娘娘這樣好性的人都不高興——前頭那兩恪王端王一早便定下的親事,王妃都娶回家小半年了,四皇子的婚事還一直沒落聽!偏生聖人也不急,昨兒個還是順嬪娘娘抵着問,這才從聖人嘴裡掏出個名兒來.
還好還好,不是甚窮家小戶的姑娘,是富康大長公主家正兒八經的嫡次女。雖富康大長公主這幾年身子骨不太好,斷了與內宮的聯繫,駙馬張家也沒出幾個數得上號的後嗣,可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娶回來更是親上加親!
這麼好的親事,過了這村就沒店了。
萬一聖人又換了心思,或是禮部之後提出的人選越發難看,又該咋辦啊?
採萍憂心忡忡,將托盤往身側一放。
算了,這時候,就讓這兩母子自個兒說悄話。
橘子上火,只會讓順嬪愈發焦躁。
順嬪哽咽後,帕子夾在手裡,雙手放在膝頭,搖了搖頭,“沒說甚。”
這咋能行?
順嬪從來不在乎冷遇與薄待,也不在意宮中人的眼光與看低,大半輩子了,從沒爲自己抗爭過什麼,把自己個兒同身邊那個笨笨鈍鈍的採萍鎖在承幹宮偏安一隅,怡然自得
真叫她,像其他那些個妃嬪似的,見天兒捧着糕點、茶水守着聖人。她是既不願意,更打心底裡害怕。
順嬪“哎喲”一聲,“當着說的!話音剛落,就被曲貴妃罰了一年的俸祿!”恨鐵不成鋼,“你你你——我在同你說東,你非得說西!”
他就是順嬪的逆鱗。
自是不行。
順嬪眼淚一下子就順出來了,“說聖人遲遲不給你說親,是不是忘了你這兒子。到時候等你年歲大了,便隨手在宮裡指個灑掃女使和你作配。王美人說,與其如此,還不如我提早打算,先去掖庭幫你看幾個好的!或是回山西,找幾個好的繡娘備着!”
內廳,順嬪絮絮叨叨的,看堂下自家兒子仍是一張冷眉冷臉,突起了哭腔,“.你不說話幾個意思?!前兒曲貴妃拉着我說道,叫我對你上點心上點心,你與老三就差了月份,他三月的生辰,你六月的生辰,老三府裡如今是一位正妃,一位側妃.叫我自個兒不上進,甭拖累你上進!聖人遲遲不爲你考量,母妃.這些年了,母妃頭一回備了點心去乾元殿守着,就爲了你的親事”
順嬪趕忙擺擺手,“你甭管別人說什麼。人也沒說錯,聖人人貴事忙,一時間忘了也是應當。若真把你年歲拖大了,到時候草草選一位姑娘作配,吃虧的是你自個兒!你自己算算你多大歲數了!”
徐慨擡頭看了眼滿目焦灼的老母親,有些爲難。
他親尋山東布政使企圖找到含釧的家人,也是有這一層顧慮。若是含釧家人稍有作爲,他扶持一把,或拜託張三郎撐一把,只要含釧出身官家,無論官身再小,他都可順理成章求娶。
徐慨臉色一涼。
可如今,線索斷了,更帶給了他希望。
順嬪說了話,有點後悔。
她說親事就說親事,沒事兒去惹這活閻王作甚?
徐慨語聲沉穩,“富康大長公主嫁的是張家,如今張家是她長子張庭建主事,此人在兵部任職,作風穩健,秉持老牌世家行事風格,聖人做事幹脆果斷,不好張庭建這一口,這幾年張家在朝堂上有點淡。”
“再看看吧。”
順嬪聽着兒子迴應,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眼眶一紅,“與曲貴妃同宮的王美人說”
順嬪蹙眉,“只要姑娘是好的張家在朝堂上淡一些便淡一些吧?”
話頭頓了頓,順嬪沒說出口,別過臉去,拿繡帕擦了擦眼角,緊緊抿住嘴。
順嬪手掌一拍,“張家!富康大長公主家的嫡次女,你說行不!若是行,咱就順着流程走。若是不行,你說個章程,我明兒個大不了再大着膽子去堵聖人去!”
徐慨眉間動了動,心裡嘆了一口氣。
任何人觸之不得。
事涉含釧,徐慨一點風險也不願意去冒。
徐慨坐如鐘,眼眸擡了擡。
順嬪本身出身寒微,浣衣局出身。
既然含釧是走丟,或是被拐,那萬一含釧出身不低,那豈不是此事便一帆風順了?
順嬪見兒子這個樣兒,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好好。再看看再看看!”
徐慨眉一蹙,“說什麼了?”
剛開始頗得聖人喜歡,可聖人不定性,順嬪自身也並非掐頭爭先之人,恩寵便漸漸淡薄了下去,幸而她性子好、看得開,加之兩大巨頭之一曲貴妃從不曾爲難過她,在宮裡倒也活得過去。
可人皆有逆鱗和軟肋。
徐慨“唉”了一聲,迴應了心碎欲裂的老母親。
徐慨提高了聲量,“您別吞話,同自己兒子還有甚不好說的。”
正妃之位,只有含釧。
順嬪就是浣衣局出來的,孃家是山西太原賣布的。
徐慨還想着上一句話,沉着臉問,“那王美人,是當着曲貴妃說的,還是揹着說的?”
徐慨抿了抿脣,沒開口了。
如若含釧家人實在扶不上臺面,那便只有另想辦法。
也是。
這些話,能對順嬪說嗎?
此話誅心。
徐慨無法判斷順嬪得知含釧存在後的反應,究竟是延續一貫的豁達溫和之風,還是極度反對與厭惡。
說着便堅定地嘟囔起來,“明兒個我好歹去求聖人——前兩個選妃,禮部是給了章程和人選的,憑甚到咱這兒就只有一個選項了?我雖不如曲貴妃與皇后,可你同樣是聖人的兒子,流着徐家的血這點兒禮遇,是要爭的!”
徐慨有些無語。
他這娘,不該爭的地方去爭
睡了十幾年,如今醒了?
還有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