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良嬈看着窗外出神,杜媽媽說道:“郡主,不論發生什麼事,媽媽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一定護住你的。”
楚良嬈聞言朝她看去,只見杜媽媽臉色有幾分蒼白,但眼神卻甚是堅定。想來便是杜媽媽也猜到了皇帝的心意,纔會說這樣的話吧。楚良嬈可不能讓負面的情緒自亂了陣腳,便指着窗外說道:“媽媽你看,太陽像不像一個鹹蛋黃?”
愣了一下,杜媽媽順着楚良嬈的手看去,只見圓滾滾金燦燦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便說道:“郡主您這麼一說還真像,往日便覺得太陽是太陽,還真沒瞧出花樣來。”
“嘿嘿。”楚良嬈放下了簾子,說道,“怪刺眼的。”
被楚良嬈感染的杜媽媽微微一笑,心中不安略減。
稍作停歇,隊伍再度啓程,坐在馬上的人也都戴上了帽子遮陽。
出城十里已然能看到衣不蔽體的災民,瞧着楚朝陽這支隊伍都像見了羊的餓狼一般兩眼放光,即便護送的人不多,但這些人多少還是有所顧忌,所以即便有人起心思也只能作罷。畢竟前方不遠就是平原郡了,活下來的人因着惜命,犯不着冒險。
前面這一程有驚無險的過了,可再往後就不輕鬆了。
起先還只是三五個流民犯難,再往後便是一批一批的,楚朝陽由始自終都行在隊伍前端,通常都是一擊制敵,起恐嚇作用。日頭漸漸升高,遠遠看去地面上的空氣都被曬得變了形,這般走下去就算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了。
這四周都寸草不生,完全尋不着躲開日光的地方,蔣大人獻策說前方二里地有處舊廟,但只怕委屈了女眷。楚朝陽深深地看了蔣大人一眼,吩咐隊伍去那處休息。
得知總算能休息了,幾乎被顛得靈魂出竅的楚良嬈鬆了口氣。
這才半日,隊伍裡便有不少人受不了,其中老夫人的狀況最爲嚴重。還真如顧氏所料,老夫人年紀不小了,哪裡受得了這麼折騰。雖然她心裡巴不得這老婆子趕快歸西,但她還是做出了好兒媳的模樣,服侍在了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的馬車裡一股嘔吐物的味道,讓顧氏幾次都要跟着吐出來,但還要忍着給她端藥遞水。實在忍不了了,便在馬車裡燃起了檀香,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幾欲作嘔,實在忍無可忍才告擾下了車去。
鐘太醫給老夫人號了脈施過針便去跟楚朝陽說話了,老夫人現在這個身體情況可不適合再長途跋涉,這個情況一定要告訴楚朝陽才行。
楚良嬈解決了尿急的問題見老夫人那裡沒人了便去看她,只見老夫人面如金紙,說兩句就要閉上眼歇一歇,這情況讓楚良嬈很是擔心。要知道眼下隊伍已經走出這麼遠了,老夫人的情況卻這麼不妙,顧慮着大局,只怕楚朝陽會安排人送老夫人回去。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楚朝陽便親自來跟老夫人說了此事,老夫人聽了半晌沒說好,眼裡泛起淚花抓着楚良嬈的手也顫抖起來。楚良嬈瞅着心酸,主動請纓道:“父親,讓我和祖母一車吧,女兒會照顧好祖母的。”
楚朝陽也知道這個時候送母親回去凶多吉少,但楚良嬈的話並未讓他改了主意,看了看時辰,他說道:“夜路難行,再過一刻鐘就該送母親啓程了,我去看看選誰回去合適。”說罷轉過身離去,不再看老夫人的臉。
一刻鐘!楚良嬈琢磨着若是這一刻鐘裡自己能讓老夫人情況好轉,那不就可以了?
老夫人一路上因爲顛簸吐了很多回,那麼這種情況下就應該補充鈉鹽,也就是淡鹽水。好在啓程前自己考慮到了脫水的情況讓杜媽媽備的有,此時只需取了現成的來便是。喂老夫人喝過淡鹽水,楚良嬈又把香爐裡的檀香熄滅,拉開簾子來散氣,將橘皮放在老夫人鼻子下讓她聞。
橘皮清新的味道鑽入鼻孔,老夫人慢慢睜開眼,只見孫女一臉急色地吩咐杜媽媽把薑糖拿過來,便捏了捏她的手說道:“阿嬈,你的心祖母領了,回了京要乖乖聽你父親的話,切不可再淘氣了。”
“祖母,阿嬈不但要聽父親的話,還要聽您的話呢。”楚朝陽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用手指按着老夫人的內關穴,內關穴處於手掌側腕橫紋中點向上三指寬的中央位置,自己以前暈車時便見人這麼做過,所以印象深刻。
楚良嬈一邊按一邊打量老夫人的臉色,見她似緩過氣來便叫人讓楚朝陽過來。
楚良嬈在這邊忙活半天,楚朝陽早就看見了,此時聽說母親好多了,忙帶着鐘太醫趕了過來。鐘太醫號過脈,神情微訝地看了楚良嬈一眼,不做聲地跟楚朝陽點了點頭。
楚朝陽心中暗喜,再瞧楚良嬈滿頭大汗,擡手替她拭去,眼裡的柔情好似能滴出來一般。
那一頭在自己車裡歇息的顧氏正享受着林媽媽扇的風,得知老夫人又能跟着同行了,她騰地一下坐起身說道:“這怎麼可能?!”
“王妃……”林媽媽拉着顧氏的手,搖了搖頭。
顧氏心知自己反應過激了,這半天她也不好受,好不容易聽了老夫人要被送回去的好消息才心裡舒坦些。哪知現在又告訴她那老不死的要跟着一起上路,她心裡能不難受麼?咬着牙關,她聲音嘶啞地說道:“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得知是楚良嬈的緣故,顧氏冷笑出聲:“好,好你個孝順的孫女!既然你樂意服侍那老不死的,就讓你服侍個夠,林媽媽。”
林媽媽見顧氏怒氣騰騰,便知道她又要使陰招了,頭皮一陣發麻,她低聲問道:“王妃有何吩咐?”
“等老夫人有胃口用餐了,給她吃點好的,讓她好好上路。”咬重上路兩個字,顧氏眼裡閃過一抹陰狠,她脣角噙着冷笑,“阿嬈啊阿嬈,我倒要看看,親手害死祖母的你還會不會這樣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