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攬着楚良嬈的香肩,霍泰楠說道:“這事本是早就想告訴你的,你也知道,我母親已經過世,現在家裡是繼母當家。”
這話,楚良嬈還是頭一回知道,她本以爲大婚之時霍泰楠這邊都是遠方長輩出面便沒有直系親屬了,如今才知曉原來霍泰楠也有個後媽。
看楚良嬈訝異,霍泰楠不禁苦笑,說道:“倒不是有意瞞着你,只不過我心裡從沒把她當成過母親,若不是她,我也不會遇到師傅,更不會遇上了你。”
楚良嬈輕輕應了一聲,並未發表多餘的意見。
而霍泰楠則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多了一絲深沉:“家母一生溫良,不料臨終前錯信了人,倒是讓人平白佔了便宜。”
在霍泰楠陳述之時,楚良嬈則是安安靜靜地聽着,並沒有插嘴一句,但她的心卻是柔軟成了一片。原來霍泰楠年幼時也是衣食無憂的少爺,父母健在的時候也是被捧在手心裡的人兒,但這樣的狀況僅維持到了他六歲的時候,那一年霍夫人病重,而霍老爺則打了另娶的心思,霍夫人惱羞成怒索性便讓自家平日裡表現甚好的表妹入了門服侍。
這一來二去,霍夫人的表妹當真跟霍老爺摩擦起了火花,更是在霍夫人臥牀不起的時候有了身子。這女子生怕霍夫人後悔,便提出要打掉孩子讓霍夫人安心養病。這一來,霍夫人便心軟了,只讓人好好養胎,之後便不再多問。
聽到這裡,楚良嬈不禁一陣感慨,這樣的場景和自家是多麼相似,當初顧氏不也是聲稱要打掉孩子讓自己的母親安心?不同的則是顧氏真的喝下了紅花,而霍夫人的表妹則乖乖地養自己的胎,同時不忘探望奄奄一息的霍夫人,連連保證會把霍泰楠視若己出。
心思單純的霍夫人心事一了,便病情每況愈下,每兩日就撒手西寰。
而霍泰楠也在一夜之間從少爺變作了小廝,因着當時霍老爺心疼新人大着肚子,便對霍泰楠受委屈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本以爲生下孩子後夏氏會收斂幾分,但怎料她變本加厲地折騰起霍泰楠來,年紀輕輕的霍泰楠幾次命懸一線,讓旁聽的楚良嬈都捏了一把汗。
因着霍夫人熱孝未滿,所以夏氏連個妾室的身份都沒撈着,只佔了個通房的位置。但饒是如此,在霍家她卻很是有分量,下人們都知道,雖然夏氏還沒擡正,但也離正室不遠了,私下裡也對霍泰楠刁難起來。
霍泰楠索性也不呆府裡當那個掛名少爺,自己跑了出來闖蕩,就是在這個時候,他遇上了生爲孤兒的蕭明月。兩個小孩子在一起哪裡能闖出名堂,但偏偏兩個人還真弄出了點名堂,也賺了點小錢,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霍泰楠被師傅看中,之後便跟蕭明月走散了。
想到自己的師傅,霍泰楠不禁啞然失笑:“初見之時,哪裡想到這糟老頭子竟是和岳父齊名的俊傑,倒是多有出言不遜之處。師傅也不惱,不過第二天的飯菜也就沒頭天香了。”
這麼腹黑……楚良嬈笑起來,說道:“你沒少惹你師傅生氣吧?”
“怎麼會,你相公像那樣的人麼?”霍泰楠信誓旦旦地說着,只見楚良嬈滿臉不信,只得老實交代,“也就偶爾吧。”
“想不到你也有淘氣的時候。”楚良嬈伸手在他胸口畫着圈圈道,“我還以爲你少年早成,一直這麼成熟呢。”
“哈。”笑了一聲,霍泰楠按住楚良嬈不老實的小手說道,“當時年少輕狂,哪裡會有如今懂事,不過我師傅就是看上了我那股倔勁兒,不然他還看不上我呢。”
“之後呢?”楚良嬈問道。
“師傅平日裡也就教教我功夫,沒錢的時候什麼都讓我做過。”霍泰楠頓了頓,說道,“實在困難的時候,就去賭場……”
“你還去賭場呢!”楚良嬈支起身子,趴在了霍泰楠胸口。
霍泰楠說道:“那也是迫於無奈,我師傅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一開始我是去找零活做,但人看我年紀小,一般都不會要我。”咳了一聲,他尷尬地說道,“這不出老千實在是過不下去。”
聞言,楚良嬈不禁黑線了,不是說張仲卿很高尚的麼,怎麼在霍泰楠眼裡好似一個地痞無奈一般?
見楚良嬈這副神情,霍泰楠不禁嘆口氣:“我知道你不信,不過事實確實如此,跟我師傅在一起,我可就沒見他穿整齊過。”搖搖頭,他又道,“最整齊的應該是他過世後的那套孝服了。”
對張仲卿心生好感的楚良嬈說道:“大丈夫不拘小節麼。”
“要不爲夫也不拘一下?”霍泰楠不老實地摟住了楚良嬈的腰。
楚良嬈咯咯笑了兩聲,捂着嘴道:“快別鬧了,時辰也不早了,你明兒不還早起麼?快睡吧。”說着,她把被子往上拉了幾分,腦袋則往被子裡縮了幾分。
瞧楚良嬈這副樣子,霍泰楠聲音多了一絲嘶啞,他拉開被子,說道:“阿嬈,難道你不想我麼?我渴你了。”
這磁性的嗓音好似貓爪撓在了心口,讓楚良嬈呼吸也急促了幾分,她何嘗不想霍泰楠,只是這個時候……擡起頭她在霍泰楠的喉嚨上咬了一口,說道:“既是渴我,那便早些回來,我也想你了……”
說到後面這一句,楚良嬈早就臉紅透了,霍泰楠安心地笑了一下,摟着楚良嬈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霍泰楠早早便起了身,楚良嬈跟着也起來了。
穿着整齊地霍泰楠將她按回在牀上說道:“離天亮還有些時候,你再睡會兒。”
“倒是忘了問你,你什麼時候回來?”楚良嬈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
“這倒是說不準了,不過我答應你,只要能回來看你,我一定會來的。”霍泰楠許諾道。
得了這句話,楚良嬈也知足了,可還是忍不住擔心地叮囑道:“這一次的事你可別參合進去。”
“放心吧,我有數。”霍泰楠看了看外面,說道,“我走了。”
“嗯。”楚良嬈收回手,不捨地看着霍泰楠。
低頭看着楚良嬈的小臉,半晌霍泰楠嘆了口氣,說道:“阿嬈,你這樣看着我,我哪裡還捨得走?”
心裡竊笑的楚良嬈鼓着腮幫子說道:“明明是你捨不得走,怎麼還賴我?”
“你啊。”寵溺地點了一下楚良嬈的額頭,霍泰楠不再耽擱,徑直起身繞過了屏風。而這時候楚良嬈則記起院子裡的鎖還沒開,院子裡還有從王府帶來的小黑看門……想着,楚良嬈急急忙忙地起了身,顧不得披上外衣便走出屋去。
屋外靜悄悄的,漆黑一片,別說是小黑的狗吠,便是多的雜音都沒有。
而守夜的丁香聽到動靜也起來,見楚良嬈穿的這般單薄,便把她請進了屋裡,又給楚良嬈倒了杯熱茶暖身子。
楚良嬈抿了一口,說道:“可是你給郡馬留的門?”
“沒有啊。”丁香一臉迷茫,說道,“郡馬不是說他回來的事不能聲張,所以奴婢什麼都沒有說。”
聞言,楚良嬈不禁納悶,那霍泰楠怎麼出去的,難不成他會翻牆越壁?這還得了,上得賭場,翻得圍牆,這不是傳說中的採花大盜必備技能麼?
不過,楚良嬈也就當樂子笑笑就過了,倒沒真把霍泰楠當做那種人。
霍泰楠回來的第二天,雲府的大小姐雲姍姍便“痊癒”了,而云百萬也開始着手給雲姍姍聘夫,生怕這個寶貝女兒又鬧出什麼大事來,對雲姍姍的看管也嚴了許多。
處處受限的雲姍姍只得跟吳氏求助,但吳氏也愛莫能助,只得好言勸雲姍姍靜下心來。
可雲姍姍哪裡聽得進去,她想到回來的路上和霍泰楠相處的日子,心裡便滿是甜蜜。就算霍泰楠對她生疏冷淡,但她相信這只是因爲霍泰楠新婚的緣故,她還是有機會的,哪怕是做妾,她也想和這個英俊非凡的男人在一起。
所以任由吳氏說破了嘴皮,雲姍姍還是固執地堅持己見。
吳氏不禁嘆息,說道:“姍姍,你使心計讓霍大人送你回來,真當人看不出來麼?”
用手指絞着頭髮,雲姍姍滿不在乎地說道:“看出來又怎麼樣?”
“試想,你嫂子一個婦道人家都看出來了,霍大人真的會不明就裡麼?”吳氏問道。
雲姍姍頭皮一緊,轉而說道:“他知道還不拒絕,那不就是有意思?”
“傻孩子,你怎麼這麼不開竅啊,他不拒絕,那都是看了父親的面子。”
聞言,雲姍姍臉一沉,問道:“嫂嫂還有事麼,沒事便出去吧,我也累了。”
瞧她還聽不進去勸,吳氏哪裡會走,她苦口婆心地說道:“姍姍,夫妻相處,最重要的便是坦誠,你若是真的歡喜一個人,便不該對他用心思。”
“嫂嫂你對大哥沒動過心思麼?”雲姍姍反問。吳氏一陣語噎,支支吾吾說道:“那怎麼能一樣?”“怎麼不一樣,嫂嫂跟大哥不是夫妻麼?”雲姍姍接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