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去京城
<divclass=readsmallstyle=color:#009900>作者有話要說:</br>因爲盜貼的緣故,暫時把上一章的一部分挪下來,本章後面的一千字待下午再貼上來,大家別急,嘿嘿,買了新章節的各位,不會重複購買的~體諒俺哈~~<hrsize=1/>
宋氏一家要搬到京城和大兒子同住的消息漸漸傳了出去,上門探望的人一天天增多起來,有親戚,有朋友,還有自薦來投奔他們,提出想要和他們一同進京的——都被宋氏一一婉拒了,還有一種——聽說了宋氏一家要離開,便要買他家的房屋田產,被拒絕之後又提出可以幫他家照管,只要付出三成的收益即可,不過仍然被宋氏拒絕了。
宋氏不是沒想過要將房產和田產交給孃家人幫忙打理,可這卻是下下之策。除非婆家實在是沒了親戚,向來便沒有將婆家的產業交到孃家人手裡的道理,若她真這麼做了,還不被人戳透脊樑骨?——哪怕孃家人再可靠也不成。再說她如今年紀大了,她還活着的時候一切都好說,哪天有個意外,兒子們又不在家鄉,房屋田產跟了外姓,她便是下了陰間,也無顏去見亡夫。
思來想去,宋氏決定還是把房屋田產都交給鄧五爺幫忙照看,以每年收益的兩成作爲他的辛苦費。一來他家既是近親又是鄰里,把田產交給他照顧是理所當然的,別人挑不出錯來,再說兩家的關係向來親近,他家又是重信諾的,請他們幫忙守着也讓人放心。
鄧五爺本想要推辭一番,卻被鄧五奶奶暗地裡擰了一把,想到自家孫子朝益還要考功名,到處都是需要用錢的地方,他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有拒絕。
沒過多久就是秋收了,家家戶戶都忙碌起來,縣學裡爲此還放了十天的假期,讓學子們回家幫忙。
因爲早早定下這次秋收之後就要遠行,平羽便將自己的行李都運了回來,他的簾子、爐子和竈具都給朝益留下了。
因爲宋氏家裡的地都佃了出去,秋收的前幾天,鄧知仁帶着平羽將糧倉整理了一番便作罷了,要緊的是需要收拾的各人的行李以及修補房屋破損的地方,這不收拾還好,一旦收拾起來便不能停手,直弄到各家佃戶送來了租子,一家人才暫停了手上的活兒,等租子都進了糧倉,宋氏便將鄧五爺和鄧五奶奶請了過來,帶着他們看了家裡各處,又將鑰匙留了一份。
這些日子以來,溫華一直在躲着朝益,只要他在的地方,她就絕不露面。
然而這一天卻躲不過去了,家裡人都忙,端茶送水的事情就又輪到她了。
鄧五爺、鄧五奶奶和宋氏在堂屋裡把剛纔看見的家裡的物品清單列了出來——這是鄧五爺堅持要做的,寫字的便是朝益。房屋有幾間,是磚房還是土房,房頂鋪的是瓦還是茅草,房內有什麼擺設和傢俱,物品有多少,糧倉糧食幾何,院內有沒有井,有幾棵樹……等等等等,都一一詳細列明。
……
“溫華。”
聽到這個聲音,溫華先是想躲開,隨即硬生生的剋制住了自己的腳步,她轉過臉來,笑着看向朝益,“朝益哥,什麼事?”
朝益直直的向她走來,卻並未停住,與她錯身而過,低聲道,“跟我來。”
她輕輕嘆息一聲,看看對面的平羽,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只好轉身跟了上去。看吧小說閱讀網
朝益走到羊圈外,給羊兒餵了把草,引得羊兒們咩咩一陣討好,他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團團的雪白,“你要走了,以後……還會回來麼?”
“……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吧。”
“你……”他轉過身,目光有些複雜的看着她,遲疑了一會兒,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以後,我去找你好麼?”
溫華氣息一滯,垂下了睫毛,沒有言語。
朝益不死心的再次問道,“以後我去找你好麼?”
溫華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決定把事情說明白,她舔了舔嘴脣,斟酌道,“我聽說你家曾經向我家提親是麼?”
朝益的臉突然就紅了,眼睛看着腳下,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你家沒同意……”
“知道爲什麼沒同意麼?”她直直的看着他,“因爲我不同意——我們……還太小了。”
她想說“我們不合適”,然而終究還是不忍心。
朝益吃驚的看着她,眼睛裡漸漸浮上一抹憂傷,“我以爲……”
她嘆了口氣,“你以爲什麼呢?朝益哥,並不是感情好就一定要結爲夫妻,我是真的把你當家人看待,我……沒有辦法想象將來和你成親是什麼樣子,既然我們想的完全是不同的方向,以後還是少見面吧,等哪一天你真正找到了你心儀的女子,你就會知道如今的不過是……習慣。”說完,她有些難過的轉過身,想要回屋獨自待一會兒。
“你又不是我!”
她驚訝的回過頭。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他握緊了掩在袖子裡的拳頭,“我……我會去找你的,一定會的!到時候你再看看我是不是配得上你!”
“你……”她張口結舌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我、我不是……”
“別說了,”平羽走上前來,制止了她的解釋,“他聽不進去的,越解釋越說不清。”
“他怎麼能這樣……隨便定人的罪——”溫華覺得有些委屈,難道她連拒絕的權利也沒有麼?她擡頭看着煙囪裡冒出來的白白的煙霧,神色迷茫。
“走吧,你的東西不是還沒收拾完麼?”平羽淡淡一笑,對如今的狀況不予置評。
溫華驚醒過來,扥了扥平羽的袖子,他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委屈的模樣,嘆道,“我找機會和他說說吧。”
“嗯……”
……
最後平羽怎麼跟朝益說的她不知道,總之朝益再見到她時不再像那幾天那般視她如無物,像從前那樣笑着和她打招呼,不過她明白,到底還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不過如今能這樣,她也知足了。
她心裡一直惦記一件事情,就是秦家的老宅。
她是從那裡出來的,那裡的荒涼和破敗至今歷歷在目,也同樣是因爲秦家老宅,她如今不得不搬離這個地方,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去。看吧小說閱讀網
陌生的城市……她咬了咬脣,決定還是再去一趟。
這一天她早早的就起了,悄悄地抱着東西到了廚房,點上燈,給自己換上一身男裝,眉毛和眼睛用炭筆略作修飾,帶上該帶的東西,輕手輕腳的開了門,向西邊的小山行去。
走了約有個把時辰,天色漸漸由灰黑變成灰藍色,目標已經進入視野,她加緊了腳步,向那座因爲歷經時光磨礪而顯得有些破敗的老宅跑去。
她循着過去的記憶先去了老宅的正門,見正門處仍然如同以往那般死寂,站了一會兒,繞着宅院轉了一圈,發現和正門一樣,一點人住過的痕跡也沒有,於是她轉身向不遠處半山腰上的亭子走去。
此時天色灰濛濛的漸漸明亮,站在亭子裡,四周空曠,視野極好,她向周圍望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什麼其他人,便從腰間取出了那根鑰匙,彎腰打開了密道口,靜待了一會兒,點上了燈籠,貓腰進了地道,同時又把地道口給合上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走在這個地道里,可是她還是覺得害怕覺得壓抑,這種糟糕的情形令她十分煩躁,好不容易到了金庫,她將地道的門封上,又把通往宅院密室的門檢查了一邊,確認沒有人動過這道門才放心下來。
牆壁上發光的石頭還是和記憶中一樣,架子上的金銀在光線的照射下發出柔和的光,她抹了抹額頭和脖子上的汗水,發現身上也都是汗,然而此時她顧不上這些——沒有時間耽擱了,得趕緊取了東西回去,回去的晚了不免要被家裡人查問。
她動作迅速的數點了大小金錠銀錠的數量,決定先取一半出去,剩下的一半仍然讓它們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裡。
從脖子上取下那隻黑色小荷包,拿出裡面銀色的袋子,把自己數好的金錠銀錠一個個的塞到裡面,她不確定自己弄了多久,只是覺得一隻胳膊酸了就換另一隻胳膊,待架子上的黃白之物空了一半,她長長的喘了口氣,坐在一旁的箱子上歇了一會兒。
打開箱子,裡面的古董和寶石仍然一動不動的待在那裡,她從腰間的袋子裡抽出幾個厚布做的小袋子,挑了些小個兒的寶石按照不同的顏色和透明度分別存放——那些大個兒的寶石她沒敢動,那樣的東西拿出去太過招搖了,會惹禍上身的。
她把地契房契賬本等物連同盒子都藏在了袋子裡,離開金庫,沿着地道疾走,直到了盡頭亭子的底下的出入口時才停了下來,屏住氣息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發覺不時的有腳步聲一輕一重來回走着!她心裡一驚,不知道自己是被跟蹤了還是別人路過這裡,然而此時此刻卻是不能從亭子的密道口出去了。
地道里的空氣有限,自己不能在這裡久待,怎麼辦呢?
她急得汗都出來了。
這時候,就聽上面的人開了口,“二哥,你確定看見溫華到這裡來了?”
“那是自然,這附近就這麼一座宅院一個亭子,別的不外乎是幾棵樹,還能看錯?”
“這倒也是,可是她到底去哪兒了?”
“……”
“會不會是去了那邊宅院了?二哥,你是不是眼花了?”
“應該不會吧。”雖然如此,他的話裡到底有了些不確定。
“要不……二哥,咱們繞着那老宅子再找一圈吧?你光說可能有機關,這麼久也沒找着啊——”
“少羅嗦,我……算了……”
過了一會兒——
“二哥你幹嘛去?”
“我去那老宅子看看。”
“等等——我也去!”
溫華又等了三四分鐘,見外面實在是沒了動靜,才手腳麻利的爬了出來,她繞到亭子前面,看見二哥鄧知仁和平羽的身影剛好消失在山坳的入口處,趕忙拍了拍身上,心下計較了一番,也跟着跑了過去。
她上次出來的時候就查看過附近的地形,知道從宅院東邊走那條平坦的土路雖然有些繞遠,但是走起來卻不費事,若是想要從宅院西邊去正門,中間阻隔了一條河溝,想要過去就要從一道一人多高,探出不足半尺寬的牆圍上貼着牆磚挪過去,雖然只有不到十米長,卻最爲難走,她咬了咬牙,向西邊跑去——時間來不及了,一旦露了餡兒,她沒法解釋不說,以後便再也難在鄧家待下去了。
到了那段牆圍跟前,她猶豫了一下,將衣裳翻過來穿在身上,又把鞋子脫下來塞進懷裡,扶着一棵老樹登上牆圍,貼着牆面小心翼翼的挪動着,這十多米的距離好似過了半個世紀這麼久,待跳下牆圍,雙腳重新站在土地上時,她感到遲緩了的心跳又恢復了跳動,就着河水抹了把臉,洗去臉上的殘妝,迅速的把衣裳和鞋重新穿好,做了幾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即便緩緩邁着步子向正門走去。
還未走到正門,她就遠遠的看見那裡立着一高一矮兩個人,他們其中的一個顯然也看見了她,跟另一個說了些什麼,兩人便向她走來。
“妹子,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就到這裡來了?若不是平羽起來找水喝看見你放在廚房裡的東西,我們還不知道你已經出了門呢。”
溫華看看一邊高高的圍牆,笑了笑,“馬上就要離開了,想再過來看看,畢竟……”她沒有再說下去。
這樣一說,鄧知仁便沒有再追問,只是瞭然的微微點頭,和平羽陪着她一起前前後後看了兩遍,溫華留意了一下,見他們特意在老宅的西邊盤桓了一會兒,二哥甚至還特意看了那道窄窄的牆圍,她心裡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把粘了溼土的鞋子脫下來了,否則還真躲不過二哥的一雙利眼。
鄧知仁面上的神色鬆了下來,擡頭看看爬上樹梢的太陽,琢磨着他們已經出來得夠久了,於是說道,“妹子,咱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溫華在他們身後慢騰騰的走着,鄧知仁和平羽時不時便要停下來等等她,停了七八次,平羽終於忍不住了,“溫華,你走快些行不?或者我來揹你?”
鄧知仁敲了他一記,“好了——哪裡有這麼多意見?咱們走慢些就是了。溫華,餓不餓?”
溫華笑了笑,加快了腳步,“有點兒餓了,咱們快走吧!”
將近出行的日子,宋氏孃家的人,以及鄧家村裡和她家關係不錯的鄰里親戚都送來了儀程,有的是銀錢,有的則是吃的,頗爲熱鬧了幾日,溫華看着這人來人往的景象,私下裡跟梁氏說笑的時候着實感嘆了一番——平日裡真看不出來有這麼多熟人!
從晉州到京城的道路雖然說不上多麼崎嶇,卻因爲山脈的緣故十分不好走,因此人們多是走的水路——從絳縣往難走,到了黃河坐船順流直下,到達濟州府地界時再換船沿着大運河北上,直到京城以南六十里的御水碼頭纔會下船換車。
鄧知仁在外跑了幾年,對這些自然是熟悉的很,他很快就聯繫到了一條商船,定下九月初三開船。這樣的話,他們便要在八月二十九日出行,時間雖然有些緊張,但好在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倒也不必着急。
日近寒露,天氣漸漸冷了下來,一家人四輛大車,兩輛坐人,兩輛裝行李,俗話說窮家富路,不僅有被褥衣裳,還有平日裡用得上的一些東西也都裝在了箱子裡。
到了絳縣的時候,秦池和芮光候在城門口已經等了許久,因爲溫華要同去京城的緣故,他們早早的便安排了人手去那邊準備,這個時節茶行裡的生意清淡,因此兩人商量了以後決定由秦池帶上幾個人跟着溫華一起進京。
溫華是早已得到了消息的,對此她不僅沒有反對,反而很感謝他們的細心,畢竟這一路上老的老、小的小,平羽讀書還行,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情就差多了,因此只有二哥一個人跑前跑後的張羅,實在是不方便。
有了秦池幫着,他們這一路上也不必那麼倉促。
因爲已經是晌午了,秦池和芮光將他們引到了一處酒樓,酒足飯飽之後,芮光的媳婦穀雨帶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過來,“老太太,二奶奶,姑娘,這兩個小丫鬟是預備路上伺候的,規矩已經教好了,她們也是懂分寸的,要是有什麼差遣,儘管叫她們去做。”
宋氏看看她們,兩個都是眉清目秀的,於是看向溫華,溫華知道她的意思,卻沒有說話,於是宋氏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這兩個丫鬟雙目低垂着,兩手交握在腰側施禮道,“奴婢瑤珠、滴珠見過主子。”
溫華笑了,“穀雨,多謝你細心。”
穀雨連忙道,“這是奴婢們該當的,林嫂子給老太太、二奶奶和姑娘準備了些路上用的,已經吩咐人搬上車了。”
宋氏道,“讓你們辛苦了,這回秦掌櫃和我們一起進京,你告訴林嫂子,是我們麻煩她家了。”
“這哪裡敢當!”穀雨笑着福了福身,“能伺候老太太、二奶奶和姑娘是咱們的福氣呢,何來的辛苦?”
這樣客氣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溫華笑道,“你就別太過謙遜了——等到了京城我會盡快給你們寫信的——娘,時間不早了,咱們出發吧?”
宋氏知道他們得抓緊時間趕到碼頭,因爲船是不等人的,於是道,“好——芮光媳婦,我們就不多留了,你要保重,咱們常聯繫。”
人口一多,車輛就不得不增添了,好在秦池事先有所準備,倒也沒有耽擱許久。
就這樣曉行夜宿,終於在九月初二的下午趕到了碼頭附近,秦池幫着安頓住處,鄧知仁帶了個夥計去碼頭尋船家,然而他卻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原先預定的那艘船因爲突然的故障暫時不能成行了,想要找船主拿回定金,船工卻道他們也找不到船主,兩人無奈只好另找船隻,在碼頭上兜了一圈,直到天黑也沒找到合適的船。
回來告知了宋氏,宋氏爲了這事本也煩心,見兒子急躁的樣子,反而轉過來勸慰他,“天有不測風雲,這也是難免的事,今天不成,明天再去找就是了,咱們又不是急着趕路。”
秦池在一旁也勸道,“這事急不得,小的明天再帶人去看看,定要找到合適的船,二爺這幾天着實辛苦了,今天先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