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何處
瓊樓玉宇,高聳入雲。
仙氣繚繞,白霧遮天。落花紛飛,奼紫嫣紅的景緻令人眼花繚亂。
舞樂喧囂,翩躚曼妙的身影叫人心醉。
霓爲衣兮風爲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仙娥且歌且舞,衣袂翩飛。
泰山府君斜倚着神君的寶座,左手拿着個金樽,不時地往嘴裡灌酒。
爲什麼說他是“灌”?
因爲這位神明大人眉頭深鎖,表情凝重沉鬱,彷彿根本不是在品嚐甘冽的仙酒,而是在喝着苦澀的藥汁。
曲盡,仙娥們優雅地站定,向神君行禮。
泰山府君放下金樽,揮揮手讓她們退下。
仙女們散去之後,泰山府君繼續自斟自飲。
一連幾杯酒下肚,他方纔微微擡眼:“你來幹什麼。”
“找你。”
面前的人正是京都第一陰陽師——安倍晴明,一襲白衣,耀眼奪目,即使站在天界的瓊宇中,也掩不去他的璀璨光華。
“好大的膽子!”泰山府君冷笑道,“區區一個陰陽師擅闖神君的府第,你可知接下來的結果是什麼?”
“我既然來了,自然做好了孤擲一注的準備。”晴明淡淡地回答。
“你不怕死?”泰山府君突然開口,目光瞬間變得凌厲。
安倍晴明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與神力對抗,這一點泰山府君是很清楚的,他只是想不通對方那些底氣是從哪裡來的,畢竟晴明沒有任何籌碼。
晴明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中透着些許悲涼:“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你全都想起來了?”泰山府君有些吃驚,不過很快他便掩飾住了自己的心緒,“既然你恢復了記憶,就應該明白一個事實——你能活下來,是那個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好好珍惜你這條命,珍惜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其實在晴明闖進來的時候,也許更早,他就預感到自己無法封印晴明的記憶。
這樣的感覺令一貫冷傲的他倍感厭惡與深深的無力,不光如此,他甚至一看到晴明,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過往,內心更添幾分怨憤。
因此,他在明知晴明知曉了全部內情,明知對方的心裡痛苦不堪,卻仍然用那些話剜他的心。
是的,他恨極了眼前這個白衣耀眼的陰陽師。
如果不是這個人,那個傻女人不會走到如此悲慘的境地。
按下紛亂而狂躁的思緒,泰山府君挺直脊背,一改剛纔懶散閒適的模樣,眼神一如所有的神明那樣高深莫測而又冰冷疏離:“回去吧,安倍晴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這是泰山府君能做出的最大讓步,若換做以前的他,保不準會冒着天罰的風險直接殺了安倍晴明!
晴明沒有離去,也沒有說話。
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站了片刻,終於,他上前一步,徑直走到神君的寶座前:“我只想知道,陶妖的靈魂去了哪裡。”
突然提及了那個名字,泰山府君感到腦袋裡一陣鈍痛,心底抑制不住地泛出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這種不受控的感覺讓他更爲惱火。
“陶妖的下落……你比我更清楚。”泰山府君冷笑一聲,低頭飲下杯中苦酒。
“我自己去找她。上窮碧落下黃泉,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放棄。”晴明說着轉過身。
“安倍晴明!”泰山府君猛地砸碎杯盞,憤怒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