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對着一片漆黑的不遠處試探地問:“是你嗎?”
一開始並沒有人回答。
方桐又道:“我是你大師兄,你別怕。”
黑暗中終於傳來了細細瑟瑟的細碎聲響,沒多久, 宋棠髮髻凌亂、雙手帶血地出現在微弱的光線中。
方桐忙上前去, 目光快速而敏銳地打量了她全身一番, 然後道:“謝天謝地, 你沒有受重傷。”
宋棠說:“我沒事。”
方桐執起宋棠的雙手來看, 見上面有多處磨損,看起來血肉模糊的,便不禁心頭一疼, 道:“方纔就是你用箭射的他們?”
此時,一些沒有被射中要害的土匪又掙扎着從地上起來了, 蕭四海和蕭遙等人立即提劍對付, 一時間又是哐啷哐啷的打鬥聲。
但由於這些中箭的人傷得都不輕, 所以蕭四海他們幾個很快便佔了上風。
見問題不大,方桐和宋棠又拉回了視線。
宋棠點點頭。
方桐:“你是怎麼做到可以快速地變換角度和位置的?”
宋棠拉他走向不遠處, 指着上面隱約可見的一處屋頂說:“他們在那上面設置了一個可向四周移動的瞭望臺。”
方桐仰頭看了看,問:“你帶了很多箭上去嗎?”
從方纔的情形看,不少土匪的身上都連中兩支以上。
宋棠:“嗯,一木箱子,大概有三四百支。”
方桐暗吸了一口氣。
從地上到達那瞭望臺起碼得攀爬六十多級階梯, 她一個手無抓雞之力且患着重病的弱女子竟然一個人將那箱箭給搬了上去......
方桐百感交集, 朝她微笑着說:“多謝你救了我們的命。”
宋棠頓時淚流滿眼, 搖搖頭道:“你們爲我做的犧牲還少嗎?”
說着已有點站立不住。
方桐忙扶了她一把, 腦海裡又想到弟弟方桉的死, 也是難掩滿心的難過,只是逝者已矣, 再傷心又能如何?便強忍住悲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有些事情的發生並非個人所能阻擋,你也不必......”他哽咽了一下接着道,“那不是你的過錯,望你不要過意不去。”
說罷他問:“紅蓮她......”
宋棠原本已拼命忍着,此刻再也沒法忍,猛地便哭了起來。
方桐明白了過來,說:“我們會帶上她走的。”
那邊廂,將所有土匪解決掉後的蕭四海父女立即和手下們分頭去搜索土匪窩,沒多久便搜出了三十箱金銀珠寶、八箱名貴衣料和六箱珍稀藥材等。
蕭家父女雖然經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但這麼多珍貴品種齊聚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因此都不免兩眼發直。
“這東西加起來足以算得上大暘身家排名前五十的人了。”蕭遙感慨道,快速地看了父親一眼。
這些東西肯定不能自己拿了的,但是也不能都上交給地方官,否則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暗中瓜分掉呢?
蕭四海也在考慮這個問題,說:“這等事還沒到上報給朝廷的程度,不如我們分給百姓吧,反正這些東西都是從百姓或富裕人家搶劫來的。”
蕭遙默了默,略顯猶豫地說:“這樣好像也不太妥當。”
想到他們幾個冒着極大生命危險獲取到的這些東西,總歸是不太捨得就這樣分給了百姓,再說了,她還沒偉大到這個地步。
蕭四海挑挑眉,沒有馬上做決定。
這時方桐攙扶着宋棠過來,蕭家父女便趕忙看向他們。
見了一身男裝打扮的宋棠,蕭遙一開始還不太敢認,等她從宋棠的輪廓中看出幾分熟悉感來時,她溫聲問道:“童姐姐怎麼女扮男裝了?”又隨即道,“萬幸,萬幸。”
若是宋棠此次是以女裝被土匪掠來,情況可就兇險得多了。
宋棠朝蕭四海和蕭遙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蕭遙說:“蕭姑娘,有件事我得鄭重向你道歉。”說着她看了看一臉迷惑的蕭遙,道:“我並非姓童,上次我告知你的是假名,我其實姓宋名棠,乃京城今年春天那單特大案件的被牽連者之一,此番是爲了查找真相和救下那些被牽連人而出來的。”
蕭四海和蕭遙對視了一眼,然後朝宋棠抱拳道:“原來你就是宋姑娘,久仰久仰。”
蕭遙一開始表情還有點複雜,沒多久便笑了,道:“怪不得我上次就覺得你們一行人的舉動有些不尋常。”又問,“現在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宋棠:“還在馬不停蹄地調查之中。”
蕭四海:“可有線索了?”
宋棠:“似乎是有一點了,但是還不太敢確定。”
蕭遙道:“你一個帶病的姑娘家這麼跑出來,而且一查就從春查到了秋,可真不簡單。”
宋棠微微一笑,道:“蕭姑娘過獎。”然後看了看擺在身旁的那些財物,道:“你們方纔的談話我稍微聽到了幾句,我的意思是——只上交十分之一給地方官府,表示那就是我們所查獲的所有東西了,然後你們鏢局拿十分之二,隨便你們用作什麼,我們查案隊拿十分之三,用作查案的盤纏,剩下的我想分給此次事件中犧牲了的那些人的親屬,作爲撫卹金。”
這聽起來倒是很合理,於是蕭家父女和方桐都點點頭。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