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懷仁垮着臉苦兮兮回答,“好姐姐,我給你多摘幾朵花兒好了,你就不要生氣了。”
狄懷英依舊板着臉,不過卻伸出手指,“給我摘兩朵就好,你在上面小心點,不要摔下來,不然我狠狠揍你。”她的話雖然聽起來很霸道,不過關心的味道十足。
陳小春看着兩姐弟,突然萌生出一股羨慕的感覺。要不是孃親生下他之後受過風寒,估計他也會有弟弟妹妹吧。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狄懷英忽然轉過頭來,笑嘻嘻的看着他,“春哥哥,我有讓弟弟幫你摘哦。”一句話,就將他的羨慕趕的煙消雲散。
兩朵潔白形似荷花散發着淡淡清香的花朵從空中突然掉在他的頭頂,順着他的衣服落在了地上。狄懷英撿起來遞了一朵花兒給他,“春哥哥,我知道你現在還很難過,可是以後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看看,有爹爹,有孃親,還有弟弟妹妹,難道你不喜歡我們嗎?”她眨巴着眼睛故意做委屈狀。
陳小春雖然還很小,可是這幾天突然間就像是被撒了化肥被催熟的牧草一樣,心理已經比同齡人成熟不少。他明白這個小女孩在開導他,逗他開心,可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去難過。永遠只有親身經歷過痛苦的人才會明白痛苦是什麼滋味。
狄懷英又說道,“這玉蘭花,又漂亮,又可以用來做保護皮膚的保養品,還可以做藥材,它這麼一朵花,就具有這麼多的價值,想必人的價值一定會更高吧。明年你應該要參加州縣的考試了吧,陳伯父伯母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麼消沉,你的價值一定比這朵花兒高許多的。”
這話實在是不像一個六歲孩子的孩子說的,可是陳小春卻覺得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是那麼的自然,也是那麼的貼合他現在的心境。他現在正是既孤單又迷茫的時候,她的話宛若給了她一盞明燈。
“英兒妹妹,哥哥實在是太慚愧了。”他終於露出了噩耗傳來後的第一個笑容。這不是苦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狄懷英卻壞壞的眨眨眼睛,“我什麼都沒有說啊,你一定是出現幻聽了。”狡猾的將這功勞推的一乾二淨,對着樹上的弟弟大喊,“還不快下來,記得把那鳥窩裡的鳥蛋給我揣着。現在沒有人會看着失去鳥蛋的小鳥難過了,咱們今天烤鳥蛋吃。”
一句話,陳小春耳際頓時冒出三根黑線。
不過狄懷英的話他卻聽進去了。做個有價值的人,讓父母安心。可是他不能就這麼寄人籬下,他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況已經去世的父親了。
在吃飯的時候,他便主動提出來,不願意在狄府白吃白喝,願意在狄府做工抵債。在狄府做工,意味着他在狄府就要被叫做狄春,而他的姓氏,有可能永遠都不能用了。可他的態度十分堅決,如果不狄老爺不同意,他情願去街上要飯,也不願意再留在狄府。改掉姓氏,隨着狄老爺,也算是入了他的門,報答了他收留的大恩。狄老爺拿這個傢伙沒有辦法。這陳小春的脾氣跟他那父親真是一模一樣,又臭又犟,跟頭牛似的。
狄懷英看着自己把剛他勸活了,也不願意與他爲難,便指明要他做她和弟弟的書童,一來可以指點她們的功課,而來也可以跟着夫子繼續學習,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問,也不耽誤明年的州縣考試。她悄悄的把這道理給狄老爺一分析,狄老爺當即就拍着大腿叫好同意了,反正私下裡讓那些丫鬟僕人對他禮遇三分就是,也不算虧待他。這個女兒啊,腦筋越來越靈活了,也不知道他以後管不管得住她。他還想着,如果他們以後成婚,孩子究竟是姓陳還是姓狄好。
還好狄懷英不知道他的心思,要是知道,只怕是立即就要拍案而起,大喊着退婚了。她的原則則是,泡盡天下帥哥,要是身邊掛着一個拖油瓶,她還泡個什麼勁啊,直接回家泡鹹菜得了。原本她想馬上就提出來的,只是人家父母剛剛去世,她也不好提這個話,狄老爺在這個時候也是絕對不允許的,她也就不去碰這個釘子,決定緩些時候。只是沒有想到,這一緩,隨着時間的流逝,大家也沒有刻意的提醒,她漸漸的忘記有這麼一回事了。
一晃,又是五年過去,狄懷英又長高不少,狄懷仁依舊跟沒她高,想必是因爲男孩子的發育要晚一點的緣故,不過能夠趕上她,但說明他還是長了不少。而狄春,就是曾經的陳小春,經過五年的發育,整個人竄高好大一截,再加上生活不錯,身板長的非常結實,穿上狄母委託量身定做的衣服,那一個風度翩翩,真是奪得了一大羣少女的芳心。只可惜他無心其他,專心學業,也讓無數少女碎了一地的芳心。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經順利的通過了州縣考試及第中了舉人,現在正在專心的準備着三年後的春闈——省試。
至於這狄府的兩位小姐少爺的成績嘛……都爛的一塌糊塗,這真是讓狄老爺操碎了心,常常在他們的耳朵邊唸叨如果有春兒一半就怎麼怎麼樣。
這天,天氣晴朗,正好遇到狄老爺不在府上。狄懷英穿着弟弟的衣服,大搖大擺的從花園的池塘邊走過,熟門熟路的往後院的大門走去。她頂着弟弟的名目出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好笑的是那些看門的依舊認不出她其實是姐姐。當然,除了父母弟弟,還有一個人可以認出她來。
看着斜躺在池塘邊假山上,身穿一身青衣,手中拿着一卷書正微微打着盹的狄春,狄大小姐有些粗魯的用腳踢他,“狄春,跟我出去麼?”
“又穿懷仁的衣服?出去做什麼?”狄春小小的往旁邊挪動了一下,正好躲開了她的魔足,警惕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