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太原的狄懷英當然不會知道,因爲她的緣故,一場新的動盪即將開始。回到太原的她,又恢復了當初的生活,除了多了一個御賜女神捕的頭銜,什麼都沒有改變。
哦,說起改變,有一個,就是這長孫無忌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點回長安的心思都沒有。這讓大家都覺得奇怪,特別是王縣令,一度以爲他是特意留在這裡考察自己的政績,因此每天都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別人不好問,並不代表狄懷英不敢問。
她清楚的記得,在她離開長安的時候,她分明給長孫皇后下了一個套子,作爲哥哥,難道他不爲自己的妹妹解決問題?還是,他覺得這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這天,狄懷英從縣衙回來,見到長孫無忌搬了一個躺椅在樹下乘涼,旁邊有一個丫鬟給他打扇,手邊還放着一個果盤,裡面放着切好的西瓜,看得狄懷英一陣火大。
衝過去,她拿起西瓜啃的精光,然後一抹嘴,挑釁的說道,“大叔,你還真是享受啊,怎麼,覺得我們這太原不錯,想要定居在此了?你倒是無事一身閒,也不怕皇上看不過去招你回去?”
長孫無忌懶洋洋的伸個懶腰,也不生氣,而是眯着眼睛笑道,“丫頭,不就在你家中待了幾天,怎麼,連這點吃食也捨不得?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是這麼小氣的人呢。哎,你說我怎麼這麼可憐呢,本來想着到學生家裡避避風頭,沒想到,竟然有人不歡迎我……”他說的可憐,可是看他笑嘻嘻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讓人同情,反倒是有一種讓人想扁人的衝動。
狄懷英挑眉,“避風頭?你不是送聖旨的嗎?怎麼變成避風頭了。除了皇上,我倒是不知道大叔在長安還有讓你害怕的人。”
長孫無忌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一臉神秘,“佛曰,不可說。”
狄懷英鬱悶,扭頭就走。不說就算了,她還不稀罕呢。既然他打定主意要留在這裡,她也不是供不起這尊大佛。只不過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對了,秦大哥不是與你寸步不離的嗎?怎麼沒有看到他?”
他再次伸個懶腰,打着呵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本來一起的,讓他做事去了。”
狄懷英鄙視的看着他,人家出去做事,他倒好,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享受。算了,這也不關她什麼事情,他既然要住在這裡就成,只是可憐自己每天被王大人喊去問上一問,也不嫌厭煩。
走了幾步,她又頓了頓,裝作沒有看見他懶洋洋的樣子,蹙着眉頭道,“大叔,我不知道你心中究竟有何打算,不過,既然你收了春哥哥的學生,難道就這麼放任不管,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春哥哥不比我,他聰明好學,又不像我貪玩好動,你如果這般可說不過去……”
沒想到長孫無忌聽了這話,更是覺得沒精神了,擺手道,“可別說他了,本來我想着他這次錯過春闔,心裡肯定是難過的,巴巴的跑去安慰他,擔心他失去信心,結果倒好,他反倒沒有傷心,還笑着說自己不在意。”
狄懷英這算是明白了,長孫無忌被傷自尊了,因此纔在這裡。於是,她笑了笑,徑直往狄春的房間走去。結果,他的房間裡面沒人。今天縣衙沒什麼事情,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小事,當然不用她這尊大佛出手,被她指揮李元芳和南陽火去做了。
提起這兩個人,不得不提上一句。南陽火自從和李元芳和好之後,便一直跟着他們,大有跟到死的意思。見李元芳做了捕快,他也毛遂自薦,做了一個捕快。按理說知道他們兩個人的武藝,王大人怎麼也該給個捕頭的身份,豈料他不屑道,捕頭太麻煩,做個捕快就好,大事別找我,小事,更別找我。這話當真讓王大人一陣下不來臺,差點發飆。
好在狄懷英見這孩子性子冷,要他說這麼多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既然他主動提起,便同王大人說,她這女神捕只是一個光桿司令,乾脆將這南陽火歸到自己的手下。王大人一思量,覺得這些江湖中人雖然武藝高強,可是脾氣不大好,既然她這麼說,便同意了,又將李元芳掛在他的名下,美其名曰劃給她兩個副手。
這下好了,在狄懷英的手裡,他們兩個便真的淪爲了捕快,而她,反而是閒了下來。她反倒是將南陽火的那句話給執行了個徹底。這不,今天又提前回來了。
此時狄春竟然一反常態的不在房裡,到讓她有些奇怪。到狄懷仁的房間裡面一看,也沒人。
她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兩個傢伙,怎麼會不在家。
瞟見小玉從母親那頭過來,跟着她後面走了一截,見她一直沒有發現自己,大聲喂了一聲,嚇得小玉差點將手裡的東西扔地上。
拍着胸口,小玉把魂魄安住,有些幽怨的看了在家小姐一眼,“小姐,嚇死我了。”
狄懷英看着她手裡的茶盅,“母親在做什麼?又在繡花?”
小玉想起狄夫人的話,臉上浮現出大大的笑容,有些歡快的說道,“夫人說想趁她現在眼力好,將小姐出嫁的嫁衣做好。小姐,夫人待你可真好。”
嫁衣?她才十三歲吶,怎麼就這麼着急縫嫁衣了?不成,她還沒有玩夠,必須得緩上一緩。想到這裡,她急着往狄夫人房間走去。小玉還以爲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因此還捂着嘴偷笑呢。
“孃親……”
見到狄夫人正坐在軟榻上仔細的挑着絲線,她鼻子不由得有些發酸。
狄夫人聽到她的聲音,手裡的活兒一方,溫和笑道,“今個兒這麼早就回來了,你父親呢?沒同你一路?”
狄懷英笑道,“我提前回來的,父親還有事,要過一會兒纔會回來。倒是孃親……你這是……”她明知故問。
狄夫人將放着的半成品嫁衣拿起來在狄懷英身上比劃着,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女兒長大了,要嫁人了,做孃的,難道不能幫女兒做套漂亮的嫁衣?再說了,指望你這手藝,估計我這做孃的,怕是隻能將頭埋在被窩裡面不出來。”
狄懷英臉上訕訕的,有些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的確,要她繡個十字繡還勉強,可是讓她做其他的,只怕手指被戳的血肉模糊也不能成功。可是,這也不是構成她早婚的理由啊,她現在人都還沒有張開呢。
張嘴欲辯解,只聽狄夫人立馬又說道,“原本看你和春兒兩個走不到一起,讓我還難過了一陣子,結果出去兩個月,你們竟然走在了一起,這讓我真是又高興又着急。高興的是,春兒是個好孩子,又是在我們的身邊長大的,對你又一心一意,你如果嫁給他,肯定是過的好的;着急的是,你這孩子,之前老爺那麼逼你,你都跟鐵腦袋似的死活不同意,眼看你就要及笄了,到了嫁人的時候,娘也沒有將你的嫁妝準備齊備。好在春兒本就在我們家,其他的東西可以將就,可是這嫁衣卻不能馬虎,娘必須得趁眼睛看得見,好生爲你準備着。”
這席話一說,狄懷英哪裡還有其他心思,摟着狄夫人的脖子感動的喚了一聲“娘……”
想起女兒不久就要嫁給別人,又聽得她軟軟的一聲娘,心中涌起強烈的不捨,抱着女兒就哭起來。狄夫人如此感性,將狄懷英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拭去她的眼淚,安慰道,“孃親,就算是成親這時候,女兒還是在這府裡面,不過就是住的地方挪動了一下罷了……”講到這裡,她自己也有些臉紅,隨即又憶起自己的目的,趕緊又說道,“既然孃親捨不得女兒,那麼女兒晚點嫁人就是了。”
聽得她這麼說,狄夫人停住了哭,一邊擦去臉上的淚痕一邊笑道,“傻孩子,又說胡話了。哪有這樣的呢,好在你不是嫁多遠。我跟你父親商量好了,就明年春天,選個吉利的日子,就將你們的婚事辦了。”
狄懷英激動的擺手,“這麼快,我不同意。我還沒玩夠呢。”
狄夫人看着她,以爲她只是小女孩害羞,沒有放在心上,因此將她推出房門去,笑着說道,“你這野猴子也該有人管着了,這成了家,有了孩子,你的心也該定下來了。”
狄懷英癟癟嘴,沒再反駁,不過見她眼珠子不老實的轉動,定是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門口候着的小玉見她出來,捂着嘴輕笑,拉着她一溜煙跑到花園之中,兩隻眼裡閃着八卦的光芒,“小姐,小姐,夫人說的是真的嗎?”
狄懷英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有些氣憤將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給掐了下來,“看到沒有,就跟這花一樣,還沒有長大,就被摘了。我纔多大啊,十三歲啊,十三歲,連葵水都沒來,就想着將我明年嫁出去,他們不明白沒發育成熟的女孩還不能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