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戒備森嚴,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不過,除了狄懷英。她揣着皇上御賜的免死金牌,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宣武門。她的身後跟着狄春,見她走的快,顧不上看周圍建築物的模樣,跟着她快步進了皇宮。
皇宮很大,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有着很遠的距離,哪怕你在這方看着那方宮殿的房頂,只怕也要繞許久的路才能到達。
下午的陽光很充足,光線雖沒有夏日的強烈,可是照在宮殿房頂的琉璃瓦上,流光溢彩,美輪美奐。狄春偶爾擡頭看一眼周圍的路,暗暗在心中記錄走的方位,也被這景緻所迷倒,如果不是狄懷英看見,只怕他在後面要走丟。
七拐八彎,繞的二人幾乎是頭昏腦脹,帶路的小公公終於在一面深紅的的大門前停住了腳步,轉身對二人道,“這裡就是武才人的住處,我就在外面守着,二位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們叫我一聲就是。”
狄懷英笑問,“公公不與我們同進去嗎?”
小公公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武才人這幾日身體微恙,一直都在房間內休養。她喜歡清靜,不喜吵雜,我們便很少主動進武才人的住處。”
原來她生病了,所以纔沒有出宮。狄懷英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子放在這小公公的手裡感謝他。
小公公不着痕跡的掂量了一下,心中有數,露出笑容又道,“狄捕快要是還有想要去的地方,奴才都可以幫忙的。奴才知道許多不必經過崇華宮的路。”
這小太監果然上道,狄懷英心中讚了他一下,點頭道,“那就有勞公公等一下了。”她剛纔路過崇華宮的時候,雖然只是遠遠的繞過,可是還是讓她心中有些緊張。不是害怕捱打,而是不想見到那些人。這小公公能繞開當然是好了。
兩人輕輕叩門,一個宮女開門,見到三人之後,將門打開,“這位姑娘就是女神捕狄捕快了吧。”
狄懷英點頭,問這位宮女,“聽說才人生病了,我和春哥哥來探望一下。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宮女一邊引他們進去,一邊說道,“才人這次只是受了風寒,微微有些咳嗽,太醫開過藥後,已經好很多了。”
“是不是才人夜間吹了風?你要勸她晚上多穿一些,雖然天氣變暖和了,可是夜間也很涼的。”狄懷英對宮女說道。
宮女驚奇反問,“是啊,可不是嘛,才人說夜間睡不著,晚上站在院子裡面說要看星星,狄捕快你怎麼知道?”
狄懷英笑笑,“猜的。”這幾日風和日麗,溫度不停在上升,怎麼可能會受涼?不過就是生了她的氣,所以夜間翻來翻去的睡不著,出門吹了夜風,這纔會受涼。
進了房間,狄懷英看着不遠處半依靠在軟榻上看書的美麗女子,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姐姐,我來看你了。”
武媚娘擡眼看她,故意哼了一聲,整個人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這擺明了還是在生氣,而是氣還不小。
狄懷英尷尬的看了一眼好奇的宮女,讓她下去,有對狄春道,“春哥哥,我有些女兒家的話要對她說,能不能在外面幫我守着。”
狄春對她是有求必應,點頭出去了,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狄懷英這才走進軟榻,伸出食指輕輕戳武媚孃的手臂,“姐姐,你還在生氣嗎?我人都來了,你要是生氣的話,就打我罵我好了,隨便你怎麼做,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啊。聽他們說你身體不好,藥吃了嗎?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
聽着她嘮叨的話,武媚娘真是又氣又好笑。她與李治年紀相仿,比狄懷英大了近五歲。可聽她的語氣,好像她纔是年紀大的一個,更讓武媚娘鬱悶的是,她這算是道歉嘛?一點誠意都沒有。
忍了一會兒,見狄懷英還有說下去的趨勢,她則是忍不下去了,將手中的書一扔,她一個骨碌爬起來,跪坐在軟榻上氣鼓鼓捏着狄懷英的手指道,“你跟我說什麼,都比不上給靜王說上一句。我又不是被你傷害的人,你跟我倒什麼謙。”
狄懷英眨眼,眼底浮現一絲笑意,“姐姐,你是不是喜歡靜王啊。”
武媚娘聽後臉色大變,甩開狄懷英的手憤怒呵斥道,“胡說什麼我是武才人是皇上的女人,雖然地位比淑妃還要低,可是也是皇上的女人,你這樣誣陷我,不怕我告訴皇上治你一個污衊後/宮妃嬪的罪”
狄懷英一點也不怕她色厲內荏的模樣,反而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自己去倒了一杯水自顧自喝了才轉身看她,鎮靜道,“你不用辯解了。從我拒絕靜王后你表現出來的憤怒和生氣,已經遠遠超過一個朋友的界限。而且原本你們青梅竹馬的長大,本就可以在一起,當然,如果你沒有進宮的話。”
“你……你胡說”武媚娘想努力顯露出生氣的模樣來,可是心中慌亂之後,便怎麼也鎮靜不了。
狄懷英看着她又慢慢問,“當初,皇上和老師都很寵你,你當初明明有機會可以嫁給皇子,後來怎麼會進宮?是不是老師安排你進宮的?”
“哼……”武媚娘發現掩蓋不住,特別是狄懷英面帶笑容看着她的時候,她感覺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她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被看穿的尷尬和憤怒。微微昂起頭,她面帶冷嘲,“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怎麼,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我是誰安排到宮中,這很重要嗎?如果老師聽到你這樣的話,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模樣。”
狄懷英不在乎的聳肩,“我這麼懷疑他,他肯定會心寒,說不定會覺得我大逆不道,不認我這個學生。可是,就算是他會生氣,我還要是要問清楚我心底的疑惑,因爲我想講一切謎底解開。在來這裡之前,我一直對老師有所懷疑,可是聽了你的話,我終於明白了,你進宮應該是別的原因吧,但絕對不會是老師的安排。”
極力壓抑住內心的驚訝,武媚娘想,天資聰穎,說的就是這類人吧。很輕鬆的從話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這種人,她是怎麼也趕不上的。既然已經攤開,她也不想藏着掖着,反而顯得小氣。
“沒錯,三年前,老師本來想替我在皇子中尋親,這也獲得了皇上的默許了。以我的身份,雖然只能是個側妃,可是也算不錯了。”
頓了頓,她回憶起往事,臉上露出一種悔恨的情緒來,“我與靜王一起長大,自然感情深厚。他對我雖然只有兄妹之情,可是我對他卻有了男女之情。得知有機會做他的側妃,我高興的快要瘋掉了。於是我告訴了老師,希望他能幫忙在皇上面前說說話。”
“可是我沒有想到,王月影那個賤人竟然知道了我的想法,千方百計的阻撓。這還不算,她竟然在選秀的名單中添加了我的名字。當老師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無法改變了。你可以想象,在得知這一切後,我是怎麼樣的心情。後來,皇上憐惜我,下旨讓我做了才人。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而且我還進了宮,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可是你呢,你明明的到了他的愛,又有機會陪在他的身邊,你竟然爲了自己不受傷害而選擇傷害他,你覺得我還會毫無心結面帶微笑面對你嗎?”
狄懷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子,頓時也覺得有些後悔問出這些話。這些回憶,對於她來說,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回憶吧。
“對不起,我……”
“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你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靜王。我不能幸福,只希望他能幸福。如果你真的不願意與他在一起,也請你別讓他受到太大的傷害。”武媚娘側過臉去,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狄懷英看着未來的女帝王因爲感情在自己的面前顯露出脆弱的一面,心中百味陳雜。誰說武則天是一個爲了權力連丈夫孩子都不放過的狠心女人,她不過是一個想愛卻有無法愛的可憐女人罷了。
看着她那麼脆弱的樣子,狄懷英心中忽然有些不忍,開口安慰道,“說不定你有一天有機會出宮呢。”說到這裡,她又忽然住了口。歷史上雖然說武媚娘會嫁給李治,可是具體是怎麼樣的,她卻不知道。如果她隨意插手,會不會造成錯誤?
不過,只是這一句話,武媚孃的心情好了許多,擦乾眼淚低頭說了一句,“謝謝你的安慰。”
狄懷英心想,這纔不是安慰呢,這是事實。又想,幸好自己沒有委屈求全的留在李治的身邊,不然,此時聽到武媚孃的心裡話,只怕是又醋海滔天了吧。雖然此時的確有些酸溜溜的感覺。
沉默了一會兒,兩人之間的氣氛漸漸又變得融洽起來。狄懷英忽然問她,“在秀女名單中添加一個本不應該在的人,憑王月影恐怕不行啊。你知道是誰在幫她嗎?”
武媚娘皺眉,很不願想起王月影這個女人,“會不會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