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陌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銀杏帶着平安從花園裡回來。
平安在臨州這一年到處跑慣了,回到府裡被異關起來,又沒有無憂和長樂陪他玩,關到現在也覺煩悶了,見到展陌要出去,立刻跑過來拉着他的手說道:“舅舅,你要去哪?帶我去好不好,我都在府裡悶了好多天了,再不出去走走,腿都不會動了!”
展陌遲疑道:“可是你孃親不准你出去。”
秦平安又來磨展紅菱:“娘,您就讓我出去吧,我和舅舅在一起,沒事的。”
展紅菱果斷地說道:“不行,舅舅要出去做事,你去會打擾他。”
秦平安嘟起嘴不敢再說話,一個人默默走到旁邊去了。
展紅菱以爲他就這樣算了,可是沒想到,在她把展陌送出去之後,秦平安卻趁人不注意飛快地跟了出去。
展陌來到門外的馬車前,正要擡腿上去,可是卻聽身後有人叫道:“舅舅,等等我。”
展陌回頭看去,見秦平安從門裡飛快地跑出。
他奇怪道:“怎麼,你娘讓你來了?”
秦平安怕他不帶自己出去玩,說道:“是啊,娘說讓我乖乖聽舅舅的話。”
展陌便真信了,把他抱上車說道:“好吧,那我就帶你去,只是你不能亂走,那裡人太多,萬一被住認出你就糟了。”
秦平安不解地問:“爲什麼認出我就糟了?”
展陌意識到失言,說道:“哦,現在壞人太多,沒準會有人打你的主意。”
“唔,我知道,我不會隨便和別人走的……”
恆升拍賣行的後堂,展陌小心和管事小心地躲地小房間裡商量着接下來的行動計劃,秦平安被交給一個夥計看管,可是這個夥計陪展陌玩了不一會兒就被叫走做別的事情去了,走前告秦平安去找展陌。
秦平安來到展陌和管事的房外,推了推門沒推動,以爲舅舅不在裡面,就一個人轉悠着出去找了。
找來來找他就來到拍賣行的大堂。
拍賣行裡十分寬敞,擺着一排一排的椅子,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臺子,無論是形式和格局都是他從前沒見過的,展陌覺得好奇便走了出去。
他來的時候拍賣會並沒有進行,所以會場裡沒什麼人。
他在椅間走來走去,研究這地方究竟是做什麼的。
正在這時,會場的門被人推開了,許雲暮在夥計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一邊走夥計還在一邊說着:“許大人,今晚上要拍的東西里面有一個顆玉核桃,我們掌櫃說是好貨色,小的先帶您去瞧瞧……”
“唔,多謝小哥了。”許雲暮一邊說着一邊往裡走。
大廳裡空蕩蕩,只有秦平安一個孩子在玩,許雲暮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他身上,可是在看到秦平安的臉的時候,他的心裡卻忽然咯噔了一下。
眉清目秀、粉妝玉琢的一張小臉兒,看起來那樣熟悉,竟然十分神似某個人……
一時間他竟然看着秦平安發起呆來。
秦平安畢竟還小,被一個陌生人這麼呆呆地看着有些害怕,在椅間扭捏了幾下,然後騰騰地跑向後堂去了。
許雲暮怔了一會兒,問身邊的夥計,道:“這孩子是誰家的?”
夥計說道:“哦,是我們東家的外甥,帶到這裡來玩的。”
“東家的外甥……”這個詞聽起來遠的感覺,許雲暮想着世間難免會有人長得像,便沒當一回事,繼續看他的玉核桃去了。
再說被陳稟常派出去探訪神龍下落的欽天監官員,向東海方向走了沒兩天,就又聽到一個消息,說在某個狂風暴雨的夜裡,神龍活動特別頻繁,但是卻在某一刻突然掉落下來,落在距海岸不遠處,似乎是重傷垂死,現在好多人在那裡打撈,希望能找到神龍。
雖然謠言如此離奇,可是欽天監的人都深信不疑,越發爲那所謂的“神龍”擔心起來,便加快行程,一溜風地往東海趕。
就在他們還差兩天行程即將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再有消息傳來,說落水的神龍已經被打撈出來,神龍的血肉已經消失,只留下一具血色的龍骨,現在打撈到人正在往京城運,打算去賣個好價錢。
欽天監官員聽了暗暗跺腳,痛恨自己慢了一步,不只沒見到神龍活着的時候,竟然連死了之後的龍骨都沒人一聽到,被民間百姓弄去了。
於是他們又打聽着運送神龍骨的中路線找過去觀看。
運送“神龍骨”之事確實有,這些人都是展陌找來的,打扮成海邊漁民的樣子,浩浩蕩蕩足有幾百號。
欽天監的人來到之後這些人根本不讓他靠近,說怕他們損壞了“龍骨”。欽天監來的人太少,不能與這些看似村民的人硬來,只能遠遠地看了看專爲運送神龍骨所特製的超大型馬車。
在確定那上面巨大的帆布下確實蓋着一個龐然大物的骨架之後,他們決定立刻回京,把這事向朝廷稟報。
他們快馬加鞭,提前運送龍骨隊伍幾天回到京城,回來之後立刻把此行的收穫向朝廷稟報了。
聽到他們的說法之後,陳稟常也懷疑起來,竟然還能弄出龍骨?難道真有此事?
可是想來想去還覺得不可能,既然是神龍,爲什麼會掉落下來,如果說這神龍是皇上的的本命神靈,那又怎麼會掉下來,它掉下來,豈不是說駱止軒這個小皇帝也不會做得長久……
不過話又說回來,駱止軒似乎還真不會長久,畢竟也是冒牌的。
因爲這個荒謬的傳說,整個晟國都爲之沸騰,甚至有人專程從外地趕來京城,等着觀看這傳說中的“龍骨”。
“龍骨”進城那天,當真是萬人空巷,運送龍骨的大車所走的街道被擠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看清帆布下究竟蓋了什麼。
有人不屑於運送的人這樣遮遮掩掩地裝神弄鬼,也有人從帆布的縫隙裡看到一片紅光,便更加相信那龍骨是真的。
在萬衆矚目之中,巨大的馬車竟然一路來到恆升拍賣行的後門停下。
然後拍賣行的掌櫃站在高處向衆人宣佈:“各位,這具來自東海的神龍遺骸已經委託本行拍賣了,如果有人想一睹真容,或許想要把它收入囊中,可以於半月之後攜帶十萬兩白銀的入場費進行參與競拍!”
聽到他的話,擠在車邊的人們再次沸騰,有人高喊着說道:“恆升拍賣行是在搶劫麼,只是入場費就要十萬!這要什麼人才有資格進去地!”
掌櫃又說道:“衆位放心,我說的入場費只是一個保證,即不用交給我們,也不會收取您一文,只是證明您有這個實力參與我們的拍賣,不然閒看熱鬧的人太多,阻礙我們真正的買家交易!”
“那也太多了,就不能少點麼?!”
“不能,神龍骨亙古罕有,十萬兩的入場費已經很低了。”
又有人喊道:“誰知道你的神龍骨是真是假!就不能現在揭開讓我們看看麼,真是神龍骨,爲它去湊十萬兩銀子也值得,可若不是,我們傾家蕩產湊那麼多銀子,爲的只是看一眼假貨,我們多虧呀!”
掌櫃又道:“對不起各位,無論神龍骨是真是假,您有銀子可以自己來分辨,但若您沒那份銀子,那麼就算是假的,您也沒那麼眼福見了!”
“喂,你這算什麼話,分明是瞧不起人麼……”
“就是,一個破拍賣行掌櫃,你囂張什麼!”
展陌找來的這位掌櫃也很是老辣,儘管人羣裡一片罵聲,可他卻沒當回事,從容不迫地指揮人把超大馬車趕到院中去了,而那一百來個“漁民”也就成了臨時守門的,堵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來。
在恆升後門口處一片大亂的時候,陳稟常和許文渺兩人就在對面的茶樓上向下觀望,他們的消息比誰來的都早,早就知道這次的“神龍骨”進京要放在恆升拍賣行,所以早早就找了好位置看。
看來看去,兩人誰也沒看到神龍骨的模樣,在樓上議論起來。
許文渺說道:“我說裕國公,您覺得這東西是真的麼?”
陳稟常撇着嘴說道:“怎麼可能,龍這東西就像鬼,總有人說見到見到,可是最後哪個也沒真的見過,所以我看這龍骨也十有八|九是假的!”
許文渺說道:“可是那麼大的一車啊,如果不是龍骨,什麼東西的骨架會有那麼大?”
陳稟常想了想,說道:“沒準是什麼竹木之類的東西仿製的。”
他們正在議論着,忽然有恆升拍賣行的夥計走上樓來,手裡捏着三張請柬說道:“兩位大人,你們都是我們拍賣行的老主顧,所以擁有特權,我家掌櫃說五日之後會先悄悄召開一個鑑賞會,邀請一些身份、等級夠高的主顧們先行鑑賞一下神龍骨,讓各位心中有個衡量,也好知道要不要拍、拍的時候怎樣出價。”
陳稟常面上一喜,說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那好,到時候我們去看就是。”
許文渺想的更多一些,說道:“我說夥計,你們說的‘身份等級’夠高是指什麼?相信並不只是指我們兩人吧?”
夥計說:“當然不只兩位大人,在我們這裡的身份和等級指的是在本行交易銀子達到五萬兩以上的,有官場中的大人,也有京城裡的紳商,除去兩位之外還有二十幾人有先行觀看龍骨的資格。”
“二十幾人!”許文渺撇撇嘴,暗想這也太多了,若是真的話,那麼這二十幾人豈不都要拼命地往上砸銀子,那競爭會多大。
夥計送完信就走了,陳稟常看向許文渺,問道:“我說許大人,你什麼意思?萬一要是真的,你會不會買這東西?”
許文渺搖搖頭,道:“不好說,一來不可能是真的,再者若是真的話,老夫恐怕也沒那麼多銀子,拿什麼去與那些殷商們競爭。”
陳稟常想了想也是,之前自己還說不可能,這怎麼又想到買不買上去了。於是又和許文渺說了幾句就分開了,只等五天之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