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趁展紅菱心情不好的時候贏,可是秦昭走起棋來卻十分隨意,一邊下棋一邊問展紅菱,道:“聽說你朝你叔叔要財產了?”
展紅菱白他一眼:“你是來下棋的還是來打聽別人家隱私的?”
“隨便問問麼,這麼大的事,即便不說旁人也還是會知道。”
與他相處熟悉了,展紅菱覺得也沒什麼好瞞的,點頭道:“是啊,那本來就是我的,要回來也沒什麼不應該,況且……唉,算了。”
想了想展志承算計自己的事還是沒法對秦昭說出口。
秦昭也沒再打聽這些,問道:“剛纔展陌和你生氣就是因爲這些?”
說到展陌,展紅菱就頭疼,鬱悶地嘆氣:“唉,你沒看他,總好像我欠了他似的。”
秦昭又隨手走了一步棋,說道:“看你挺聰明個人,怎麼對展陌卻沒辦法呢,你知不知道,對小孩子不是隻來硬的就行的,該哄的時候要哄,該講道理的時候要講道理,有些事情讓他懂了要比強制他去作好得多。”
展紅菱也心不在焉地應對了一步棋,說道:“想不到你對小孩子還挺有辦法的……對了,上次還沒謝你呢,如果沒有你,前些天展陌也不會對我改變態度。”
秦昭根本不急着下棋,隨手到旁邊的盤子裡拿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道:“那是,畢竟我也曾經是小孩子,而且正好是展陌那種性格的孩子,怎麼樣,這次要不要我幫忙?”
展紅菱搖搖頭,道:“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我們姐弟之間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的好,不能總讓你當說客。”
“也好,那你就自己來,如果有搞不定的時候找我,本公子不會介意爲展小姐效勞的。”
展紅菱看着他吃點心的樣子像個貪嘴的大孩子,忍不住面現莞爾,道:“其實你是很好一個人,爲什麼總是故意表現得討人厭呢?”
“我啊,我可不是故意這樣的,我就是這麼討厭的人,我父親有我大哥一個好的就夠了,我壞一點無所謂。”
展紅菱也拿起一塊糕點,一邊咬一邊輕笑着說道:“這話怎麼聽怎麼酸呢,莫非你還吃你大哥的醋?”
“哪有,我大哥對我好着呢,正因爲他寵我,我纔可以隨心所欲。”
展紅菱輕輕搖頭:“你算是沒救了,打心裡就沒想好好的活着。”
“知我者,展小姐也……”
兩人坐在這裡下着棋、吃着點心、聊着開,躲在西邊牆根的展紅鸞悄悄擺手,低聲對絲桃說道:“走,我們去告訴娘去……”
兩個人又悄悄地摸了回去。
展志承今晚去同僚家赴宴,只有藤氏一人在臥房之中,展紅鸞後向母親告狀道:“娘,展紅菱和秦昭在花園裡私會,那模樣……哎喲,女兒都不好意思說……”
說着還捂了捂眼睛。
藤氏以爲女兒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驚訝地起身,道:“什麼,她竟然真作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了?!”
展紅鸞道:“是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兩個人在那你一口我一口,別提多親密了!”
藤氏信以爲真,起身向外走,道:“走,帶娘去看看。”
爲了縮小目標,這次沒讓絲桃跟着,展紅鸞帶着藤氏摸到牆根。
藤氏一看兩個人竟然是在下棋吃點心,惱火地低聲道:“什麼呀,他們是在下棋,秦昭的玉佩還在展紅菱手裡,他當然要來找展紅菱。”
展紅鸞急道:“娘,您腦子怎麼不轉彎啊,您看這都什麼時候了,屋內都掌燈了,月亮都出來了,這孤男寡女的還在一起坐着,正常嗎,再說了,你看看他們,那模樣是在下棋,分明就是在打情罵俏。”
藤氏看了看天色,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如果只是爲了玉佩肯定要避嫌,秦昭不能這麼晚不走,展紅菱也沒有這個時候還留着他的道理。
想着和女兒悄悄地退走,到不會被發現的地方說道:“紅鸞,你給娘盯着點,這展紅菱要是真和秦昭私通可是在找死,展家的家規可是要把這樣的女兒逐出去的,那樣的話……哼哼!”
展紅鸞喜上眉梢。“我知道了娘,我一定會看好這個賤人的!”
展紅菱和秦昭邊下棋邊聊,直到翠蘿小心過問:“小姐,您看要不要點上燈籠?”
展紅菱這才恍然驚覺:“哎呀,天都黑了!”
秦昭也尷尬道:“是啊,不知不覺都這個時候了,真是失禮。”
展紅菱笑着打趣:“原來立志作壞人的秦二公子也知道有失禮這一說啊?”
“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擔心拖壞了展小姐的名聲。”
展紅菱想着曾經叔叔嬸嬸和弟弟的指責,搖頭道:“我?我哪有什麼名聲可言。”
秦昭道:“怎麼展小姐不知道麼,展小姐的名聲已經傳遍臨州城了,說展家出了一個奇女子,堪稱一代女棋聖,不只輕鬆戰敗我秦昭,還連贏臨州棋苑的棋師,甚至還有人說那天晚上展小姐與三公的對局也是展小姐獲勝,只是沒有公開而已,現在展小姐的名頭簡直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了,如果不是因爲展小姐生在深閨,恐怕上展家切磋或者求教的人會踏破門檻吧。”
展紅菱被他說得額頭見汗,道:“秦公子還是饒了我吧,展紅菱受不了這樣的吹捧。”
秦昭一邊起身一邊道:“你覺得我是喜歡吹捧的人麼?我說的可是都是真的,好了,真的不能再打擾了,我走了。”
展紅菱低頭看看下得亂糟糟的棋局道:“可是這是棋……”
秦昭一邊向外走一邊擺手:“罷了罷了,根本就沒想過能贏你……”
說着人已經走遠,展紅菱招呼栓子道:“栓子去送秦公子。”
可是心裡卻在想,既然沒想勝爲什麼一定要下,還在這裡等了一整天,這些公子哥們,真是閒得無聊……
直到秦昭走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展紅鸞才撓着滿身被蚊子咬出來的大包跑去見藤氏。
“娘,那秦昭才走,這兩個狗男女只顧得在一起膩歪,好像連晚飯都沒吃。”
藤氏冷笑道:“好,他們越是膩歪越好……”
受秦昭的啓發,展紅菱覺得自己應該改變與展陌的相處方式,不能總是疾言厲色的,要嘗試着與他溝通。
只是現在的展陌根本不聽她講話,見到她就翻着白眼躲開,讓展紅菱想溝通也找不到機會。
不過沒兩天就是中元節,家家戶戶都在忙着祭奠先人。
展紅菱頭天就已經讓人準備好,中元節的一大早上,展紅菱就來到西院,進到展陌的房間,把他從牀上拖起道:“別睡了,起來吃早飯,然後跟我出去。”
展陌揉着眼睛不滿道:“憑什麼不讓我睡,今天先生又不在。”
展紅菱道:“今天是中元節,我們要去祭拜父母,難道你不打算去麼!”
展陌一下沒了聲音,他對父親的印象不深,但是娘死的時候已經記事,失去母親是他短短七年生命裡最銘心刻骨的痛,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懷念母親溫暖的懷抱,所以聽到母親兩個字,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展紅菱見他老實起來連忙幫他穿衣服,穿好之後拉着往東院走。
走到院中正好藤氏出來,冷着臉問道:“今天先生不在,又過來找展陌做什麼?”
展紅菱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我帶弟弟去祭奠父母。”
“你叔叔也要去祭奠你祖父,他會帶陌兒去的。”
“自己的孩子祭奠自己的爹孃有什麼不對,嬸嬸難道連這個也要攔?”
藤氏沒了言語,展紅菱接着展陌來到東院,和自己一起吃了早飯,然後帶上香燭瓜果等祭品,讓栓子趕了馬車,展紅菱和展陌、翠蘿上到車裡,一行人直奔城外而去。
展家的墓地栓子知道,不用人指點就找了過去。
展紅菱和展陌、翠蘿下了車,先在祖父墳前焚香燒紙,磕了幾個頭,然後來到父母墳前。
或許適應這裡的身份,展紅菱看着墓碑上那父母的名字也十分悲傷。
帶着陌兒點上香燭擺上供果,姐弟倆跑在墳前燒起紙來。
今天的陌兒異常懂事,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完全沒有抗拒。
姐弟倆跪在父母的墳前,展紅菱問道:“陌兒,你想念爹孃麼?”
陌兒的頭垂得低低的一聲不吭。
展紅菱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但是不戳中展陌的痛點他不會靜下來聽自己說話,所以這個開頭是必要的。
見展陌不說話,她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想爹孃,我比你還想,如果有爹孃在,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們的照顧,不用這麼苦、這麼累的撐着,既要照顧你、爲你的前途着想,還是提防別人算計,爲我們的將來謀出路……”
說着她悄悄看了一眼展陌的表情,展陌被紙火烤紅的臉繃得緊緊的,沒有出現從前那樣厭惡的神情。
展紅菱繼續說道:“或許你現在太小,許多事情不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是你的親姐姐,我和你身上流着同樣的血,是最親最親的親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會爲你好不會害你,如果不是爲了你,我大可找個家世不錯的夫家嫁了,去享我的福,我又何必跟叔叔嬸嬸爭什麼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