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鳳澤看着展紅菱的表情不對,也有些過意不去,想了想說道:“呃……這樣的吧,如果夫人實在擔心家中,那麼夫人便回家去住幾天吧,待夫人把府中的事情處理完再回來。”
他雖然準展紅菱出宮,可是卻提也沒提無憂和長樂,明顯是不準這兩個孩子出去,展紅菱再次在心裡嘆氣,沒辦法也只能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回去看看,過些天再回來吧。”
雖然不能成功帶出無憂和長樂,但是她也確實該回府去了,府裡的平安這一年全權交給銀杏和楚先生,自己再如何有理由也不能這樣把他扔下。
於是她回到寧華宮交待了一下翠蘿,便獨自一人出宮回府。
她不在府中,姜氏也把秦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畢竟也是當過家的,如果不是秦銘去世,現在人家也是一個府的當家主母,打理家事當然不在話下。
見到展紅菱突然回來,姜氏驚喜道:“弟妹,你怎麼回來了,皇上和皇后肯放你們了?”
展紅菱搖頭道:“如果他們肯放,回來的會只是我自己麼。”
姜氏聽了心情又黯淡下來,從前家裡有梁氏、有展紅菱,她還不覺得如何,現在死的死,被軟禁的被軟禁,她才感覺到沒有靠山的日子有多不好過。
展紅菱和她說了幾句話就去見秦平安,這個養子可不是普通的養子,這纔是駱鳳澤在世上惟一的兒子,因爲有他的存在,展紅菱每每想起都如履薄冰。
一個不見,秦平安的個頭也突飛猛進,更讓展紅菱恐慌的是秦平安竟然越長真像駱鳳澤。
雖然她沒見到過駱鳳澤兒時的長相,可是十六七歲的駱鳳澤就長了一張娃娃臉,與現在的秦平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扒下來的。
展紅菱越看越止驚,長成這個樣子,這張臉就是罪證啊!這孩子再放在家裡養着可真要出事了。
她想來想去,看來只能把平安送走了。
這天晚上,她特意和平安睡在一張牀上,哄他睡覺的時候問道:“平安,娘送你到別處去讀書好不好?”
平安問道:“別處是哪裡?”
“別處啊……那是娘長大的地方,孃的叔公在哪裡,他年紀大了,沒有照顧,平安可不可以去替娘照顧他?”
“娘說的是臨州嗎?娘爲什麼要把我送到哪裡去?是因爲我不是孃親生的、娘不喜歡了了嗎?”
平安說着眼淚都快掉下來,可是卻極力忍着。
展紅菱的心劇烈地疼痛起來,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因爲平安被“撿來”的事實無法隱藏,所以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和無憂、長樂不一樣,總比好發貨單矮了三分一樣,這孩子沒了親孃已經夠可憐了,小小年紀,卻還要承受這種負擔。
想着她把平安緊緊抱在懷裡,親着他的小臉蛋說道:“平安不要胡說,就算你不是孃的親生兒子,娘也一樣疼你,甚至疼你要比疼你的兩個妹妹還多,你是跟爹爹姓的,所以一輩子都秦家人,娘把你送走也是爲了保護你,難道你不知道娘和妹妹現在已經在宮裡出不來了麼,這次娘回來看你不知費了多少脣舌,娘不想你也有事,所以纔打算讓你遠離京城。”
平安雖然年紀比無憂和長樂小一些,可是因爲壓力大,心性要比無憂和長樂更成熟,聽了她的話說道:“娘,我知道,我聽楚先生說了,只要爹一天在外領兵,娘和妹妹就要在皇宮裡住一天,平安知道娘回不來,所以我很想很想娘也不說。”
展紅菱扶着他的腦瓜,說道:“看我們平安多懂事,在娘心裡,平安纔是娘一輩子的依靠,平安一定要好好的長大,長大了才保護娘、保護你的兩個妹妹,知道麼?”
平安在她懷裡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娘,平安會乖乖去臨州的,平安要快點長大,長成像爹爹那樣的大英雄,到時把娘和妹妹們從皇宮裡救出來。”
展紅菱用力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心中想道,孩子這是樣天真單純,如果有一天讓他知道真相,他還會這樣想麼?他的身份如果想瞞下去,就只能讓他一輩子默默無聞,他又是否會怪自己?
第二天過午,展紅菱帶着平安來到弟弟家中。
展陌剛剛從朝中回來,見展紅菱來驚喜地說道:“姐,你從皇宮裡出來了?”
展紅菱搖頭道:“只是出來幾天罷了,把家裡事安排一下。”
這時平安在展紅菱身邊朝展陌說道:“舅舅,平安給舅舅請安了!”
展陌低頭看去,竟然微微一失神,由於平安不是親外甥,展陌對他也不怎麼上心,展紅菱離府一年,展陌竟然沒到秦府看過他,現在突然間見到,他的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駱鳳澤的面孔。只是他只是覺得像,卻不會往那個地方想,很快緩過神來,說道:“哦,我們平安越來越懂事了,真乖。”
說完招呼身邊的下人帶他出去玩,然後問展紅菱道:“姐,你們在宮裡還好麼?皇后有沒有爲難你們?”
展紅菱嘆氣道:“被人家叫到眼皮底下看着,再好能好到哪去,這不,我死求活求,皇上才讓我一個人出宮,無憂和長樂一個都不準帶。”
展陌也嘆氣道:“嘆,真是的,皇來現在是越來越信任陳稟常了,順帶着對許文渺也是言聽計從,我和舅舅還有和姐夫關係不錯的人越來越受他們的打壓,甚至有些人都心性經辭官了,我爲舅舅若不是爲了幫姐夫在朝裡支援姐夫,我們恐怕也不會再作這官了!”
展紅菱一愣,道:“怎麼,現在朝的情況竟然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展陌道:“可不是麼,只要是有功的事,肯定都會被算有陳稟常、許文渺那些人身上,而如果朝政出什麼差錯,那麼轉來轉去,肯定都會落在我和舅舅身上,我的官職這一年裡被轉了幾次,雖然品階沒降,但是現在一點實權都沒有,我感覺,皇上好像也是故意的。”
展紅菱坐在那裡吁氣道:“這恐怕都是陳稟常向皇上進的讒言,如果不是他,皇上不會這麼對我和你姐夫的。”
展陌說道:“可是現在能怎麼辦,只要姐夫一日在外,皇上便一日不能放心,不如讓姐夫想辦法退回來吧。”
展紅菱苦笑道:“聽說寧國都已經第二次西遷了,老將穆兆延身體又一天不如一天,你姐夫用不多久就能徹底平了寧國,建下不世功業,你覺得他有可能在這個時候回來麼?換句話說,皇上有可能答應他回來麼?”
展陌低頭不說話了。
展紅菱向兩門口看了看,見只有自己和弟弟,小聲說道:“展陌,姐我今天來不是來找你聊天的,是有事要你做,你可能向皇上告下假來?”
展陌以爲她又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立刻精神起來,說道:“能,姐你有什麼事就說吧。”
展紅菱又向門口看了一眼,說道:“我想讓你幫我把平安送到臨州去,寄養在三叔公那裡。”
展陌得了眨了眨眼,疑惑道:“姐你這是做什麼,展陌又不是你親生兒子,不會有人想害他的,你這樣小心作什麼?”
展紅菱不願連累他,沒有直接和他說,沉吟道:“我……我只是不想他在京裡,畢竟是姓着你姐夫的秦,難免會有人打主意,所以……還是送他走的好,而且最好是悄悄的走,別上別人看出不對。”
展陌說道:“送倒是能送,只是我總感覺姐你這樣決定很不對勁,而且……姐你猜我剛看到平安,覺得他像誰?”
展紅菱心裡一顫,緊張問道:“像誰?”
展陌一拍大腿,道:“像皇上啊!姐你難道就沒發現麼,他長得簡直就和年紀小時候皇上一模一樣,他弟一次到咱家時候的模樣我記得清清楚楚,剛纔一見平安,就像看到當年的他一樣……”
他越說展紅菱的臉色白,額角還隱隱滲出準汗來。
“姐,姐你怎麼了?你怎麼……如此害怕?!”
他說完之後竟然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自己說平安長得像皇上,不過是順口一句話,這種犯忌諱的話如果不是和姐姐在一起,他是和任何都不會說的,只是爲什麼姐聽完了竟然像被戳中了命門一下,難道……難道秦平安真和皇上有什麼關係?
他想到這裡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心裡噗通噗通地跳着,說道:“姐,我、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害怕,沒事的。”
他越安慰展紅菱心裡卻越沒底,眼睛瞪得滾圓問展陌:“真的委得很像?”
展陌被她搞得心裡發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亮光,膽顫心驚地向她點頭:“嗯,很像很像,姐,我、我好像聽過一個流言,說皇上和娘娘曾經到你家裡去認過皇子,這……不是真的吧?!”
展紅菱的呼吸也粗重起來,目光四處遊移,道:“展陌你、你在說什麼,這謠言是從哪裡聽來的?”
“既然是流言哪裡有根據,我從前可是一點都不信的,不過……姐,平安爲什麼長得這麼像皇上?你又爲什麼要把他送出京城?”
展紅菱見實在瞞不下去了,囁嚅着說道:“如果、如果我告訴你流言是真的,你會不會害怕?”
展陌被嚇得倏地站起,驚訝道:“姐,不會真的這樣吧?這怎麼可能?這孩子、這孩子怎麼可能是、是……”
展紅菱又下意識地到處看,確定肯定沒人在,小聲說道:“真是這樣的,這孩子不是別人,就是張淑婉爲皇上生的二皇子,當年她向陳曼芯逼宮,擡心事情失,所以提前作好準備,讓宮女把孩子帶出宮,於是輾轉流落,就成了我的養子……”
展陌都快透不過氣了來了,胸膛緊張地起伏,道:“姐,你也太大膽了,你怎麼敢這樣呢!這可是、這可是禍滅九族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