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生怕隔牆有耳,過來提醒陳曼芯:“娘娘,您就別說了,我們還出去看看吧,那兩個孩子都出不得事啊!”
她們出來的時候御醫已經把無憂和長樂救醒,兩個孩子小臉慘白地趴在榻上,聲音微弱地呻吟着。
相反倒是之前看着十分危急的駱止軒這時候有了力氣,看到陳曼芯出來憤怒地叫道:“母后!您不是說沒打她們麼,她們怎麼這樣了!你騙人、你騙人……”
知道自己的女兒就在眼前,陳曼芯忽然對駱止軒沒了興趣,目光不斷地無憂和長樂身上掃視,試圖把自己女兒認出來。
駱鳳澤看着躺在榻上的三個孩子也沒了主意,思忖半天后說道:“來人,把秦家的兩位小姐擡到車上,還有那個使女,把她們送回秦府去……”
他的話沒說完,陳曼芯突然打斷,道:“不!不要送!”
駱鳳澤再次轉頭奇怪地看着她,問道:“皇后爲什麼要阻攔?”
陳曼芯眼光再閃,說道:“這……安國夫人不在,兩位小姐和家人被打成這樣,冒然送回去,恐怕、恐怕安國夫人難以接受,所以……還是留在宮中醫治好了再送回去吧。”
駱鳳澤也在爲此心煩,聽了她的話說道:“好吧,那就把兩位小姐留下,把侍女送回府去吧,安國夫人、安國夫人通情達理,想必、想必……唉!”
他重重嘆了一聲氣後出景寧宮走了。
他走了之後陳曼芯沒了顧忌,叫人把翠蘿擡出去送走,然後蹲下身來捧起無憂的臉看一會兒,再捧起長樂的臉看,看來看去,她的目光定格在無憂臉上。
起身再次把雲珠拉進內室,說道:“雲珠,我怎麼看那個叫無憂的覺得熟悉,會不會她就是我的女兒?”
雲珠根本沒看清兩個孩子的長相,說道:“娘娘你還是不要亂猜了,想辦法打聽清楚了纔是,不然把展紅菱的孩子錯認來豈不糟了。”
陳曼芯想了想說道:“你說得對,還是你跟我貼心,我看你還是別回到我身邊吧,現在皇上很喜歡軒兒,他應該不會再懷疑了。”
雲珠點頭:“是,全憑娘娘作主。”
再說翠蘿,被太監們擡着放到馬車上,一路回到安國公府。
她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可是安國公府的大門還敞開着,看到府門上掛的白幡她頓時就愣了!這是在辦喪事?難道……老夫人死了?!
兩位小姐出事,家裡老夫人也死了?今天是什麼日子?難不成秦府今天犯了煞星?
想着她顧不得身上疼痛,掙扎着下車向府裡走去。
展紅菱正和管家一起張羅着建靈堂、買孝衣、購置棺槨等事宜,時常還要到那邊參與入殮前的儀式,忙到昏頭轉向。
可是就在和姜氏幾個人跪在梁氏屋外正哭着的時候,卻見一身血跡的翠蘿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跪在展紅菱身後的銀杏最先看到她,驚叫一聲:“翠蘿姐,你怎麼了?!”
說着爬起身跑過來。
展紅菱聽到銀杏叫喊,轉過哭紅的眼睛看過來,看到翠蘿的慘狀頓時僵在那裡,怔愕地問道:“翠蘿,你這是、這是怎麼了?無憂和長樂呢?!
翠蘿沒說話眼淚先掉下來,叫道:“夫人,兩位小姐出事了……”
展紅菱差點沒被嚇暈過去,家裡剛剛死了一個,又聽說兩個女兒又出事了,她不由自主地就往壞處想,猛地從地上跳起來,過來揪住翠蘿叫道:“出了什麼事?她們出了什麼事?!”
翠蘿又痛又委屈,哭着說道:“兩位小姐和太子玩,太子從假山上摔下來,差點沒摔死,皇后就……”
“就怎麼樣?!!”展紅菱都快急瘋了,陳曼芯的爲人她知道,她真怕陳曼芯直接把無憂和長樂殺了。
“皇后就把兩位小姐給打了,本來看架勢是想打死,後來不知怎麼突然跑出來叫停了,現在兩位小姐在宮裡治傷,奴婢、奴婢一個人回來了……”
雖然無憂和長樂沒死,可展紅菱還是擔心得要命,她擔心不只是無憂和長樂,還有駱止軒,那都是自己的孩子,三個都是!
她呆愣了半天,轉頭朝姜氏說道:“大嫂,這裡交給你了,我要進宮,我得去看無憂和長樂!”
要走的時候看到被銀杏扶着的翠蘿,說道:“銀杏,找大夫給翠蘿治傷……”
說完小跑來到後院,到馬棚里拉出一匹馬,竟然騎着馬徑直衝出侯府,直奔皇宮而去。
她是不太會騎馬的,只是從前在臨州的時候跟秦昭騎過幾次,到京城後從來沒騎過,可是今天實在是太着急了。
婆婆死了,三個孩子受傷,她幾乎快要崩潰了。這個時候她真想有個人幫自己分擔,可是秦昭卻遠在寧因。他在爲大晟朝、爲駱家人拼殺,繼母死了不能回來,女兒又被皇家打傷,駱鳳澤、陳曼芯,你們能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她說不出是氣憤還是傷心,總之整個人都被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所充斥,那種情緒在身體裡不斷地膨脹,像要把她鼓炸開一樣。
她來到皇宮外的時候宮門已經落鎖,按規矩什麼人都不能進了,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翻身下馬來到宮門前,舉起拳拼命砸宮門:“開門!稟報皇上,我要進宮!我要見我女兒,我要見太子……”
她像發了狂一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麼,只知道一定要把這沉重的宮門砸開。
把守宮門的還是陳曼世瓣叔叔陳稟武,陳曼芯打了無憂和長樂的事他聽說了,知道展紅菱進去肯定會大鬧一場,打心裡往外不願去通稟。
可是御林軍裡也不全是他的人,還有駱鳳澤的心腹,即便他不稟報別人也會去,沒辦法他只好派人去向駱鳳澤通稟。
駱鳳澤聽到展紅菱來心裡一陣發虛,雖然打無憂和長樂時自己並不情願,可畢竟當進自己也在場,沒能全力阻止陳曼芯,現在駱止軒救過來了,秦昭和展紅菱的兩個孩子卻半死不活,這讓自己怎麼向她交待?
他在宮裡焦躁地踱步,想來想去自己沒臉親自見展紅菱,於是說道:“開宮門讓安國夫人進來,直接帶他到景寧宮去見兩位秦小姐。”
報信的人跑回來向陳稟武稟報,陳稟武也只按照駱鳳澤說的開宮門,把展紅菱放進宮來,然後派人帶着她向景寧宮走去。
展紅菱來到景寧宮的時候陳曼芯還沒有休息,仍舊坐在無憂和長樂身邊盯着。
她之前看無憂覺得熟悉是因爲無憂和駱止軒長得相似,現在看來看去,她又覺得無憂長得像展紅菱,像展紅菱的孩子肯定不是自己的,那麼就應該是長樂,便試着和長樂說話。
可是長樂被她又罵又打,幾乎嚇破膽,只要她一說話,長樂就嚇得掉眼淚,一句也不肯和她交流。
陳曼芯被搞得煩了,便又猜測她不是。
正在她心煩意亂的時候,聽說展紅菱來了,她的心也忽悠了一下,展紅菱來肯定是來看女兒的,可是這兩個孩子裡有一個卻是自己的,自己的孩子要被別人來關心,她心裡極其不平衡。
展紅菱被帶進來之後一眼就看到榻上的兩個女兒,痛叫一聲:“無憂、長樂!”
隨之便撲了上來,對站在旁邊的陳曼芯像沒看到一樣理也沒理。
“娘!”
“孃親!”
看到展紅菱來,無憂和長樂同時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道:“娘,我們要回家、我們要回家!我們不要在宮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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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紅菱也心疼地哭起來,抱了無憂又抱長樂,說道:“嗯,我們回家,娘來就是接你們回家的!”
無憂向來潑辣,竟然忍着身上的傷痛爬起來,撲進展紅菱的懷裡,叫道:“娘,我們現在就走,我再也不要來宮裡了!”
長樂爬不起來,趴在榻上哭得涕淚橫流,叫道:“我也不要來了,我一輩子都不要來這裡!”
展紅菱進宮着急,一個人也沒帶,一個人想要抱走兩個孩子實在不容易,只好安慰着無憂和長樂:“乖,無憂不哭、長樂不哭,你們兩個先乖乖別動,不然傷口會痛,一會娘想辦法帶你們回去……”
陳曼芯在旁邊看着,心裡騰起一團怒火,那分明是自己的女兒,可是卻和展紅菱那麼親近,哭着喊着要和她離開,對自己卻避如蛇蠍!展紅菱這個女人,一次一次和自己搶,從前自己男人的心在她身上,現在自己女兒的心在她身上,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想着她憤怒地大叫道:“夠了!你們、你們三個,究竟還把沒把本宮放在眼裡!”
她不叫還好,這一叫展紅菱更加氣憤,騰地站起身來,朝她叫道:“皇后娘娘,我倒想問問你,我好好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不願意進宮你們偏偏讓進,進來之後又給打成這個樣子!皇后娘娘,如果你是存心想我們一家的命,直接下旨就行了,何必費這麼多手段!”
“展紅菱!你竟然這樣對本宮說話!你家兩個女兒不知深淺差點害了太子,教訓她們一下是應該的!你不知感謝本宮的教導之恩,反倒因此以下犯上,你、你是想造反麼!”
展紅菱冷笑道:“以下犯上?造反?!我家夫君爲你們拋頭顱灑熱血,南征北戰骨肉分離,這都是應該的,可是小孩子犯下無心之失卻要被打到半死!這就是你們皇家的恩義!這就是我們爲你們效忠的結果!自己去摸着良心想一想,讓不讓人心寒!”
“你、你……展紅菱,你大膽……”陳曼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她全身發抖。
兩人正吵着的時候,卻聽旁邊小孩子的聲音叫道:“母后,安國夫人,你們別吵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到假山上去捉鳥……”
展紅菱轉頭看去,見駱止軒出現在旁邊,小傢伙的臉色很不好,扶着門框硬撐着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