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懇切的目光,莫青雨猶豫起來,思忖了很久之後說道:“我剛剛說的方法是按正常治病的路子來說的,但若是不按這種方法,那我可以試試其他方法,我最近正在研究銀針渡穴之法,對這病或許有一定幫助,只是這樣沒有傳統的療法穩妥,孩子也要受一些痛苦,不知道孩子的家人是否能夠答應?”
展紅菱往懷裡的孩子身上看了看,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倒好說,自己就能作主,可這孩子卻是皇上的兒子,能容得閃失麼?可恨張淑婉又住在宮裡,哪怕自己想回去問她都要大費周折。
她想了一會兒咬脣道:“那就用青雨的方法給治吧,不然治得太慢留下什麼病銀,那這孩子長大以後的日子也難過。”
莫青雨道:“若是夫人作得了這個主,那我就治了。”
展紅菱想了想再次確認,道:“好,治!”
莫青雨乾脆當場施針,並且開了藥方讓寺裡的僧人給熬着,直接給駱馥軒喝了。
施針的過程果然十分痛苦,小小的駱馥軒痛得渾身抽搐,哭叫不停。不過好在他長得小沒有力氣,展紅菱一個人就能按得住他。
只是這一場針施下來,展紅菱和駱馥軒兩個都是渾身大汗,駱馥軒是痛得,展紅菱是又急又心痛,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可是想到自己讓一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受苦,心裡就十分難受,甚至還在想着,這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恐怕自己早就崩潰了。
由於駱馥軒病得太重,需要不間斷地治療,而莫青雨還要隨時觀察他的狀況,所以需要儘可能地在瑞安寺裡呆着,於是從這天起,展紅菱便每天早出晚歸,在奔地侯府和瑞安寺之間。
這又引得梁氏十分不滿,這天晚上她剛回來就把她叫過去,訓斥道:“紅菱,你這究竟是在做什麼?整天的不在家,前些日子也就罷了,是爲了你弟弟,誰都說不出什麼,可是這隨便在外面撿回個孩子就又成藉口了,從早到晚在瑞安寺裡泡着,你知道現在別人都說你什麼麼?說你、說你與那和尚……唉!你還知不知道什麼叫三從四德?你是不是打算把昭兒的臉丟光?!”
展紅菱被她難爲習慣了,竟然覺得有多生氣,說道:“婆母,旁人說什麼又何必介意,我這也是在救人,人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如果能用旁人對我的誤解換一條性命來,兒媳覺得也值得。”
梁氏氣得直拍桌子,叫道:“值得什麼什得!他跟你非親非故的,這世上需要救的人那麼多,你還能個個都去救麼?別跟我弄什麼冠冕堂皇的藉口,我看你分明就是用他作個由頭,好有理由到處去撒瘋!”
展紅菱微微轉了轉頭,對於梁氏的說話實在無奈,道:“婆母,你怎麼能這樣說兒媳呢,您自己不也在吃齋唸佛,怎麼到兒媳這裡做善事都是都不可以,您這樣就不怕菩薩怪罪?”
梁氏擡手指着她說道:“好哇你,竟然敢用菩薩來詛咒我!老身吃齋唸佛那是誠心誠意的,你這算什麼?你這是在拿行善作藉口!你分明就是想去會那莫青雨,別當我不知道莫青雨對你有意思,你前腳成親,他後腳就出家去了,他大老遠的從寧國跟你來到晟國,若不是對你有意,他憑什麼就來幫我家……”
展紅菱縱是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說自己別的都行,竟然質疑自己的品行,這分明就是在污辱自己。
她憤怒地瞪眼道:“婆母,您說我什麼都行,但是您卻不能這樣糟蹋我的名聲!我和他清清白白,還錯一個眼神都沒有,他是醫者是僧人,我是前去救診的病人,我們坦坦蕩蕩沒有一絲曖昧,您這樣胡亂造謠,不只是在污辱兒媳我,也是在糟蹋秦昭的名聲,婆母,這種話以後請您想好了再說!”
“污辱?糟蹋昭兒的名聲?你若知道這些便該避諱着,你看看京城各府裡的夫人小姐們,誰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有哪一個像你這樣不本分……”
兩人正在吵着,秦昭走了進來,問道:“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不吃飯,卻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展紅菱氣得轉頭不語,梁氏理直氣壯道:“怎麼了要問你的好夫人,堂堂一個男人家,連媳婦都管不住,再這樣下去,保不齊弄出什麼丟人事來!”
展紅菱恨得真咬牙,道:“婆母,請您口下留德好麼?!”
秦昭又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了?什麼丟人不丟人的?”
梁氏就把之前數落展紅菱的話又說了一遍。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秦昭清清楚楚,展紅菱給二皇子治病,瑞安寺是不能不去的。
他也只好無奈地說道:“母親,你這是在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紅菱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們自家人還不清楚麼,別人對她有誤解我們應該幫儘快澄清纔是,怎麼能像外人一樣猜疑她呢!我覺得她救這個孩子救得好,治病也是必須的,去就去吧,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去!”
“你……”梁氏氣得語結,道:“昭兒你真是越來越糊塗,兩軍陣前指揮得了千軍萬馬,卻搞不平自己的女人,做事都依着她,你這輩子是不是一定要毀在她手裡才甘心?!”
秦昭被她吵得心煩,不願再聽下去,說道:“總之就是這樣了,母親別再攔她了。”
說完轉身出去。
展紅菱看出他生氣,在後面叫道:“秦昭,你去哪裡,還沒吃晚飯呢。”
秦昭堵氣道:“不餓,我回房去了。”
展紅菱連忙跟着他跑出來,走在他身邊說道:“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
秦昭吐了口氣說道:“這怎麼能怪你,淑貴妃求到頭上,你不可能不救二皇子,只是……你出府出得也太頻繁了,外面或許真的傳什麼閒話了,不然母親也不會這樣。”
展紅菱心裡發堵,看來自己真不適合這種高門深戶裡的生活。哪怕沒有二皇子的事,自己不可能像別的女人一樣窩在小小的府宅裡,三月兩月不出一次門,那樣的話自己肯定會被憋瘋的。
想着她幽幽嘆了一口氣,道:“秦昭,娶到我這樣的妻子讓你爲難了,如果能重選一次的話,你還會選我嗎?”
秦昭擡手摟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道:“說什麼呢,娶你我就從來沒後悔過,我只是想,一家人住在一起,爲什麼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呢,這樣下去,這個家真是沒法呆……”
雖然他在勸,可是展紅菱心裡卻一點沒輕鬆,聽得出秦昭對於現在的生活越來越大類,如果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有一天他的耐心耗盡,對自己的感情也消失呢?
雖然梁氏執意阻攔,可是爲二皇子治病卻一次也不能耽擱,展紅菱仍舊每天早出晚歸,帶着三個孩子去瑞安寺。
莫青雨雖然說他自創的方法可能不太自負穩妥,可是治起來卻不見什麼副作用,小駱馥軒的身體竟然一天比一天好了,不只有了精神頭,力氣也比從前大了,行鍼的時候掙扎起來展紅菱一個人按着已經吃力,要把翠蘿也叫過來幫忙。
這天來到寺裡,展紅菱帶着無憂和長樂先進去,翠蘿抱着駱馥軒在外面等着。
駱馥軒病一天比一天好,心眼也一天比一天多,現在知道每天帶他出去就是被針扎,他出門時車都不願意上,來到瑞安寺後更是鬧得兇,再要見到莫青雨,那就哭得不行了。
爲了讓展紅菱能正常詢問病情,便只能讓他先留在外面。
展紅菱進來的時候莫青雨已經在等她們,見面之後說道:“夫人,今天天的治療十分關鍵,我要用藥及按摩的手法把這孩子腹中於積的毒物清除,這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因爲如果毒物不能順利的排出,而我的藥又繼續於積在他體內,那麼……”
展紅菱心裡一驚,想想駱馥軒那一直硬梆梆的肚子,如果排不出去,再加上藥物,搞不好孩子會活活脹死!
她的手心裡直冒冷汗,下了半天決心才道:“沒事,青雨放心治吧,你這些天治療的成果不錯,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莫青雨道:“我當然也不想有事,可是畢竟有這個危險,我是想向你確認一下,這個風險能不能冒得,你……能不能擔起這個責任?”
這些天來,他也看出來了,展紅菱對這孩子十分在意,而這孩子的家人又一直不露面,神神秘秘,想來孩子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爲了保險起見,他無論如何也要得一句準話。
展紅菱想了又想,說道:“青雨放心,我……作得了主,你治就是,不用有任何顧慮。”
她說出這話自己都覺得心虎,作得了主?萬一駱馥軒真有個好歹,恐怕拿自己的命換都不行吧?可是已經到這個時候了,總不能再放棄,那樣的話豈不是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也註定駱馥軒以後的悲慘人生。
確定之後展紅菱讓翠蓮把駱馥軒抱進來。
果然如往天一樣,一見到莫青雨的臉,駱馥軒就放聲大哭,好像馬上就要被莫青雨推上刑場一般。
莫青雨心心在意自己在駱馥軒心裡是什麼形象,再次讓展紅菱把駱馥軒固定好,先給他施了針。
扎完一通後又把事先讓僧人熬好的藥端來,和展紅菱一起給駱馥軒灌下。灌完之後告訴銀杏去把痰盂拿來準備着,以防一會駱馥軒突然排泄。
展紅菱親自抱着駱馥軒觀察。藥灌下去沒多久,駱馥軒就又鬧了起來,哭叫到嗓子嘶啞,小臉憋得通紅,全身都被汗水溼透了。
展紅菱見他哭成這個樣子擔心起來,說道:“青雨,他這樣正常麼?會不會、會不會……”
莫青雨沒有回答她,眼睛直直地盯着駱馥軒的表情,手按在駱馥軒小小的肚子上一直揉着。
可是即使這們駱馥軒還是拼命地哭,哭來哭去哭到沒有聲音,最後竟然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