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聽說外公要躲出去,問道:“可是外公能去哪裡?”
程老爺子想了想說道:“陌兒的傷現在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手腳一直都不好使,京城的名醫都帶他看遍了,我想我便帶他出去求醫吧,看看能不能把手腳醫好。”
展紅菱低頭,道:“外公這樣一把年紀,還要帶着陌兒舟車勞頓,紅菱實在於心不忍。”
程老爺子說道:“這有什麼,外公自從當京市令以後已經被困在京城裡二十多年了,現在正好有機會、有藉口出去遊山玩水,高興還來不及呢。”
展紅菱知道外公決定的事不可能輕易改變,只好說道:“好吧,那紅菱幫您準備行裝,我把栓子派去,讓他代我照顧您和陌兒。”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
程老爺子派心人向知底的商戶瞭解到之後決定明天就出發離開京城。
程家人全都沒想到程老爺子會有這麼突然的決定,頓時亂作一團,各種張羅忙碌。
展紅菱也出府去準備,專門買了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採買了許多行路所需要物品,回來後又連夜幫陌兒整理衣物,隨身小物件之類的。
她和程家人整整忙活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把一切打點停當,程老爺子帶了四五個家人,展紅菱又派了栓子同行。
舅舅程彥和她一起把爺孫兩個送到城外,看着他們走遠纔回來。
回到程府後展紅菱心裡又空落落的,本以爲到了京城就可以一直與陌兒在一起,沒想到又這樣突然的離別,她心情不好,便拿了點出東西出府,來到秦府見秦昭。
兩人已經十多天沒見面了,見到她來秦昭很是高興,放下書本說道:“紅菱,你怎麼有時間進府了,聽說你最近不是很忙麼?”
展紅菱道:“還好,這兩天忙過些了,就來看看你。”
“哦。”秦昭看向她身後翠蘿手裡的東西說道:“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
“昨天給外公和陌兒買行路物品的時候見到有賣蜂蜜和膠蛹的就買了些,蜂蜜滋補,蜂膠養顏,正好給伯父和伯母用。”
秦昭道:“你向來都這麼用心,一會我們一起去過去吧。”
“嗯,好的。”
秦昭又問道:“對了,你說去給你外公和陌兒買行路物品是怎麼回事?他們要出門?”
“是啊,外公要帶陌兒出去求醫,今天早上走的。”
秦昭一愣,道:“什麼時候決定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呢,都沒能去送行,實在太失禮了。”
展紅菱說道:“不是故意沒告訴,只是沒來得及,昨天過午外公決定出行的,然後我們就忙着收拾行裝,整整忙了一夜,今天早才把他們送走,除我家的人,別人都不知道。”
“這也太突然了,爲什麼這樣決定?”
展紅菱只好如實對他說,道:“京城的商人們決定要休市,外公擔心牽進去,就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所以我們也沒有大肆張揚。”
“哦,原來是這樣,還是應該躲躲的。”
展紅菱道:“嗯,是啊,我們還是不說這些了,去看看秦伯父吧,好些天沒見他了,他現在應該比從前恢復得更好了吧。”
兩人站起身,翠蘿又提起蜂蜜蜂膠,三人向秦沛的住處走。
邊走秦昭邊說道:“父親這些日子是比從前好多了,不用旁人扶已經能自己走幾步了,連御醫都說父親恢復得很快,只是最近睡得不太好,御醫說久病體虛,又運動太少的原因,強行用藥不好,只能慢慢調理……”
說着話已經來到秦沛的住處,剛好這時樑夫人不在,秦沛在僕人的陪同下在屋中散步,雖然看起來仍然很吃力,但是比從前臥牀不起的樣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見到展紅菱來,秦沛很是開心,現在他也想開了,展紅菱那樣能幹,與兒子又是兩情相悅,娶這樣的兒媳沒什麼不好,便在心裡接受了展紅菱。
他在僕人的攙扶下慢慢坐下,說道:“紅……菱,來了。”
現在他說話展紅菱已經基本能聽明白,說道:“是啊,伯父,昨天在市集上見到有人賣野蜂蜜和蜂膠,就買些給您和伯母送來了。”
“有、有心了,自己、在外面,別太、累着……等昭兒過了、科考,我就……給你完婚。”
展紅菱被說得不好意思,讓翠蘿把東西交給秦沛的僕人,說道:“我們不急,還是您老養好身子重要。”
說着話梁氏從外面進來,身後的婆子提着個布口袋,進來之後見到展紅菱在,說道:“紅菱來了。”
現在秦沛都已經認可秦昭和展紅菱的事,她也不願再做惡人,對展紅菱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展紅菱點頭道:“是的伯母,您這又是忙什麼去了?”
梁氏說道:“你伯父最近總是睡不着,我聽朱媽說這種西域的羅芙草鎮靜安神,有益睡眠,就出去買了些回來給你伯父做枕頭。”
展紅菱本來想把當初告訴三叔婆的那個方子說給秦沛試試,可是一想又有御醫調理,又有梁氏照料,自己那點小兒科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現眼了,於是便沒說,爲了儘量少影響秦昭讀書,說了一會話就帶着翠蘿離開了。
程老爺子和陌兒離京十幾天後,展紅菱終於得到商戶們的消息,定在二月十三這天開始休市,所有的鋪子都不開張,直到朝庭下人來問再說。
據說好多人蔘加這件事,就邊街邊賣燒飯的那天都不出來,展紅菱暗暗開心,心道這回可有鄒帛文好看的,因爲他把京城搞成這樣,就不信皇上不降罪。
她給珍饈坊所有的掌櫃傳話,別人關咱就關,別人開咱就開,一切都隨着大家來。
到了二月十三這天,京城可熱鬧了,幾十條大街小巷上竟然光溜溜的沒幾家開張的店鋪,賣米的賣菜的賣雜貨的、賣酒的賣飯的賣茶的賣藥的賣雜貨的……大大小小的鋪子幾乎沒有開張的,就算有那麼一家兩家開的,滿大街的人擠過去,房子差點要擠塌,老闆被瘋了一樣的人羣嚇到,就又鋪子關了。
這樣一來百姓們可急了,缺米的沒米下鍋,缺藥的沒藥治病,在街上東奔西走喊成一片。
展紅菱坐在棋苑二樓上向下看,和翠蘿說道:“看來這下真鬧大了,皇上想不知道都難了。”
翠蘿解氣地笑道:“讓那鄒帛文黑心,他到任把商販們禍害成什麼樣了,真是和他娘一個樣,都那麼貪財。”
展紅菱道:“還是不是仗着有藤晉給他撐腰,而藤晉又是太子的人,對於未來的皇上,鄒帛文還不得賣力討好,討好就要銀子,他哪有那麼多銀子,當然要想辦法搜刮。”
她們在這裡幸災樂禍,藤府裡的藤晉卻正惱火着,朝面前的鄒帛文大發雷霆:“怎麼搞的,怎麼能弄這樣的事來!這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還了得?!”
鄒帛文低着頭說道:“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就是收點稅,做生意哪有不交稅的,天經地義的事,這些人就反起來了,我看都是程應舉當京市令時給慣的。”
“程應舉那時候對這些人有多寬容我又不是沒對你說過,讓你收着點收着點,你一下就給搞成這樣,這讓我怎麼收場!”
鄒帛文道:“外公,這這樣或許是點急,可是正常來說再怎麼也不會鬧成這樣,我倒覺得沒準是程應舉那東西不服氣,故意教唆商販們找我的茬。”
他這一說藤晉也思忖起來,想了一會點頭道:“有這個可能,那老傢伙在商販們中間可是相當有威望,聽說他剛辭官那會就有人想挑事,後來不知怎麼沒消息了,現在抓到你的錯處,所以就鬧開了。”
“肯定是這樣的,外公,你說我們要怎麼對付他?”
“對付他?還是先想怎麼保全你自己吧,你收稅的那些明目我也都聽說了,實在太不像話了,如果鬧到皇上那裡去,搞不好你小命都沒了。”
鄒帛文嚇得一驚,道:“至於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多收了些稅銀,我又不是沒有上繳。”
藤晉沒理他的,想了想又問:“你收的那稅雜稅有給商戶留憑證嗎?”
鄒帛文連忙搖頭:“沒有,不是官府正經的稅項,我都沒有給他們留任證。”
“沒有還好,唉,如果不是這陳子太子被禁足,這事情還能好辦一些,不行啊,我們早做準備……”
說着老傢伙的眼珠轉了轉,說道:“我忽然又想起一個辦法,你有沒有關係不錯的商販找兩個來。”
鄒帛文吭吭哧哧道:“這個、似乎……找不到,那些人見到我一個個繞着走,不然我就不會連他們串聯休市都不知道了。”
藤晉惱火道:“沒有與你關係好的就找幾個膽小的,想幾個點子威逼利誘一下,嚇唬到讓他們聽你的話,把這次的事情栽贓到程應舉的頭上去。”
“這個……”
鄒帛文遲疑了一下後點頭說道:“好吧,我這就去試試。”
“去吧,要快!”
皇帝駱寰初雖然住在深宮裡,但是京城裡發生的事他還是有他的途徑知道。全城商販罷|市的消息他沒到傍晚就知道了,當即勃然大怒,叫人去立刻去傳京市令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