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被哭聲嚇得心驚肉跳,以爲展陌出了好歹,可是進到屋裡才發現,原來哭的不是自家人,而是十皇子駱曦澤。
這孩子昨天知道展陌受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沒能及時出皇宮來看,今天一大早上就偷跑出來,看到展陌傷得奄奄一息的樣子,他又怕又擔心,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叫:“展陌,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我要給你報仇,把那人抓來活活打死!”
展陌一點力氣也沒有,躺在那裡無神地垂着睫毛不說話。
於氏對他說道:“好像是羽林軍裡的人乾的,昨天紅菱找到軍營去,陳統領說會幫着抓人的……”
剛進來的展紅菱剛好聽到這些,她本不想讓十皇子知道陌兒受傷的真了,可是舅母的話已經說出口,她也沒辦法挽回,走過來說道:“十皇子來了,陌兒的傷已經穩定,性命保住了,十皇子不必這樣傷心。”
說着吩咐翠蘿:“去,洗個手巾給十皇子擦擦臉。”
駱曦澤可不是好哄的,儘管展紅菱這樣說,他還是不依不饒,叫道:“不行,我就要給他報仇,等我回去就去找我二哥,羽林軍那個左統領沒事就跑去奉承他,我讓他朝俞明術要人,要出來千刀萬剮給陌兒出氣!”
展紅菱嚇了一跳,道:“這可使不得!十皇子,這事官府辦就行了,你不要跟着瞎摻和,搞不好惹惱了他們,害陌兒的人就肯定抓不到了。”
說着話從翠蘿手裡接過手巾給駱曦澤擦臉。
駱曦澤的頭被她擦得直動,還是暴躁地叫道:“他們惱個屁!都我皇家的奴才,敢不給我辦事,我就讓父皇把他們都趕回家抱孩子去!”
展紅菱差點被他氣笑,這孩子都順哪裡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看着秀氣的一個皇子,說話竟然這麼粗魯。
好算把駱曦澤哄得不哭,陌兒又強撐着和他說了兩句話,展紅菱連忙把他勸回宮了。
駱曦澤走後不久秦昭又來了,看望過陌兒,又問了展紅菱昨天的事情,聽說她闖軍營也埋怨她魯莽。
就這樣展紅菱暫時住在程家守着陌兒,棋苑那和珍饈坊裡的事情只能讓管事、掌櫃們作主了。
一晃十天過去,展陌的傷拋總算有了起色,看起來有點精神,被人扶着也能半坐了。
這些日子程彥幾天一天一趟往京光府裡跑,去追問人有沒有抓到。
這事情京光府也作不了主,羽林軍根本沒把嫌犯的名單給他們,他們也抓不了人,只能等那邊的消息,可是問了兩次之後都被用各種藉口擋住了,京兆府也不好總去逼問,沒辦法也只能等着。
展陌這裡好些,棋苑那邊卻亂成一團。但凡女子出入得多的地方總會吸引男人的目光,更別說通博棋苑聚集的都是富家小姐,一些別有用心的男子便把腦袋削了尖的想往棋苑裡鑽。
據說展不在的這些日子,有一個名叫陸長啓的人藉口鬥棋每天混在棋苑裡,他一進去,其他男子便有了藉口,或是說找他、或是也說進去鬥棋,便都鑽到裡面了。
一些小姐們害怕被人說閒話便走了。
棋苑的生意受到影響,展紅菱不得不回去處理。
她回來的時候棋苑裡仍舊嘰嘰喳喳的一片女子說話的聲音,守門僕人在門裡坐着,看起來和從前差不多。
她和翠蘿從栓子趕的馬車裡下來走進院裡,栓子把馬車趕到另一面的側門去拉進院裡。
守門僕人見她回來起身施禮,道:“苑主回來了,陌公子可好些了?”
展紅菱點頭道:“嗯,見些起色了,不然我也不敢回來……你知道不知道吳管事在哪兒?”
“吳管事就在一樓,陪着陸長啓公子呢。”
“一樓?這邊不是已經不讓男賓進了,他怎麼還在一樓?”
“這個……吳管事是那麼說的,可是那位陸公子卻說了一大套,說什麼棋苑招牌上沒寫什麼男女之分,不讓他到正廳去就是瞧不起他之類的,吳管事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這個陸長啓就是與俞明甫一起,被人作京都四公子中的一個。
據說此人棋藝極好,是號稱京都棋聖的樞密使俞宏的得意弟子。
這些事都是棋開起來之後逐漸得知的,直到了解這些事情之後她才知道,爲什麼開苑那日俞明甫與自己過不去,原來棋苑名字的歧意不只衝到他身爲棋者的傲氣,更是衝撞了他父親的名頭,照這麼說來,他們兄弟兩個都敗在自己手下,他老爹沒直接把自己叫去給他們兩個出頭還算是客氣。
不過這次這個陸長啓來估計多半也是因爲俞家兄弟的原因了。
展紅菱來到一樓的正廳,見廳內果然有男子,而且還不只一個。
其中兩個男子坐在棋桌邊下棋,吳管事和另外幾個男子在旁邊陪着,而周圍還有幾個女子圍觀,時不時的說笑,看樣子不是隻看棋,似乎還想引起其他男子的注意。
看到展紅菱回來,下棋男子中的一個站起身來說道:“哎呀,展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就是開苑那天來找俞明甫時碰巧發現展紅菱的張子焦。
據說此人現在已經成親了,可是對展紅菱卻仍舊有說不出的傾慕,在那天之後又來找展紅菱下過兩次棋,都被展紅菱殺得大敗,似乎不太好意思,已經好些天沒來了。
展紅菱朝他微微一點頭,說道:“張公子帶朋友來了,只是怎麼在這邊下棋呢,我的管事應該告訴過衆位這裡是招待女子之地,難不成衆位都以爲自己是女子?”
她是在表現自己的不滿,可是衆女子聽了卻竊笑,咱們這們女苑主就是不好惹,進門就損這些傢伙一通。
展紅菱說完,那個與張子焦對坐下棋的男子也站起來了,轉身看着展紅菱說道:“原來這位就是‘通博’棋苑的展苑主,果然是一位犀利女子,只是如此口尖舌利,小心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展紅菱猜想些人必定是那個陸長啓,淡淡一笑說道:“勞尊駕操心了,惦記在下牙尖嘴利女子的人還挺多的,實在有些挑花眼了。”
張子焦見兩人見面連姓名都沒道就鬥起嘴來,連忙乾笑着打圓場,道:“呵呵,展小姐,這位是我的朋友陸長啓陸公子,與之前來的俞明甫俞公子都是京城四公子裡的兩位,後面這幾位也都是莫名來看望展小姐的京城才子。”
展紅菱微笑着向後面幾人點頭,道:“衆位好,歡迎之至。”說完又朝陸長啓說道:“陸公子,久仰,聽說京城四公子個個才學出衆、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呵呵,張兄爲什麼不是京城四公子呢,我看風度人品都夠入選這列啊!”
張子焦聽得嚥了口唾沫,暗想怎麼又把自己扯進去了,這不是誠心讓陸長啓對自己有意見麼。
後面那幾人聽到展紅菱這樣暗嘲陸長啓也都微顯驚愕,他們還真是第一次見陸長啓被人這麼奚落。
陸長啓果然被展紅菱搞出火氣,什麼叫“今日一見,呵呵”,“呵呵”這兩個字的評價對他來說簡直比直接罵點什麼還羞辱。難怪俞家兄弟都說這個女人刁鑽跋扈,狂妄自大,看來真不是個良家女子。
想着撇了撇嘴,說道“彼此彼此,我聽張兄也把展苑主考得天上有地下無,今日一見卻也是……呵呵!”
展紅菱仍舊沒生氣,淡笑道:“怎麼,難道陸公子一連在我棋苑裡守好幾天,就是專程等着拾人牙慧的?”
“你……”
陸長啓發現要鬥嘴的話自己還真鬥不過展紅菱,挺了挺胸說道:“聽說展紅菱小姐要遍掃京城棋壇,剛巧某也是棋壇中一員,所以特地上門來領教,只是沒想到這樣不被展小姐放在眼裡,接連拜訪了七八天才見着人。”
展紅菱也抿了抿嘴說道:“俞公子,挑理也沒有這麼挑的吧,且不說我的管事告沒告訴你,單從你與俞家兄弟交往甚密上來看,難道會不知道俞明術手下羽林軍傷害我弟弟的事?是不是你覺得你的身份足以讓我把命懸一線的弟弟拋下來陪你下棋?我想就是當今聖上也不會這麼不通情理吧!”
她說着話吳管事也向陸長啓看了一眼,這事情他已經不只說過一次了,陸長啓沒有不知道的可能。
與陸長啓同來的其他人也都知道這事,沒辦法爲陸長啓說話,都在那裡默然不語。
陸長啓無法否認,撇嘴道:“罷了,不與你這女子作口舌之爭,我且問你,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展紅菱挑眉道:“願聞其詳。”
陸長啓把手一背,道:“京城棋壇中藏龍臥虎,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混進來的,更容不得一個女子在這裡稱王道聖,所以本公子今日要與你賭一局,我勝,你摘了牌子,隨便把這裡改成茶舍花庭什麼的女子玩樂之地,如果你勝了,我便承認你這個人。”
展紅菱無語地看着他,說道:“陸公子,你賭注也太不公平了吧,你贏了我就要關閉棋苑不做生意,我贏了你只要承認我一下就行了,難道你覺得你承認與否有這麼重的份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