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咳嗽一聲,說:“這樣吧,我們就找他問問,他不配合呢,我們就走。”
其實經過昨天晚上的不愉快,我覺得暹羅貓跟我們合作的機率爲零,但是拋開安可可的因素,去試試運氣也不賴。
安可可眼睛裡又開始有淚珠在打轉了,我也開始有點不忍心,正想說算了吧。那種貨怎麼會把我們這些流浪貓放在眼裡呢。但是,好奇心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你明知道有些事情還是不深追究比較好,但好奇心會推你一把,迫使你把塵封已久的蓋子打開,往裡面看一眼,讓你享受到一種殘忍的快感。
我們都開始動搖了,但又誰都不說話,連舉止上的表示都沒有,就那麼呆呆的看着處於崩潰邊緣的安可可,良久,她說:“好!”
一路無話,只能聽到腳步踩在落葉上發出的沙沙的響聲。這氣氛太苦悶了!
我決定主動找個合適的話題,打開局面,驅除心中的芥蒂,“昨天那幾個就是安吉拉的手下麼?哪個是‘米線’?”
安可可自顧自的低頭走路,對我的問話置若罔聞。
我鍥而不捨,“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麼,你不是也說了要和過去的自己和解?那就要正視自己的過去。”
“兩隻雙胞胎*貓,一隻叫砂鍋,另一隻叫米線,至於如何區分,跟你一樣被閹掉的是米線,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安可可目光如刀,盯着我說道。
我無視後面發出的笑聲,繼續說:“首先,我不是被閹,而是差點被閹,然後逃掉了,然後,另外的兩隻暹羅貓呢?叫什麼?有什麼特長?拜託你回答的時候就事論事嘛。”
“海豹色重點色的是糯米,巧克力重點色的就叫巧克力。特點麼就是口才好,談話的時候知道什麼時候適可而止。”安可可走的越來越遠,說完最後一句已經超過我一個身長了。
南槍槍和李流流快笑翻了,阿爾法也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好吧,我嘴賤了。
南城區的西南角的有一大片豪華高檔別墅羣,交通便利,環境優美,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靠海並不算最近,但是大部分小區都喜歡帶個“海”字,比如“歐羅巴西海岸”,“真·觀海華庭”等等。海岸線已經向外擴展了幾萬個平方,填海的工程車還在遠處靜靜矗立,但是從周圍的鐵絲網和橫幅標語可以看出來,這個工地已經停工半年有餘。
“堅守陣地,永不放棄!”
“愛護別墅羣,不要小高層”
“我們要陽光普照,不要陽光補貼。”
“
我們和人類對於陽光都有一種執念,哪怕心理陰暗也要照耀表面。如果無視填海再造樓盤會阻擋別墅區的採光,這一片倒真是南城區最好的地段。能夠給這裡的住戶當寵物貓,出街一定是橫着走的吧。
“哪家啊?”我望着土黃色的建築羣問道。
“看到別墅,很激動麼?想不想進去體驗一下?”安可可變的沒那麼刁鑽了,舒服的環境真的是可以影響心情啊。
“這不好吧,畢竟是你前男友的家。不過嘛,如果你興致這麼好,我們就作陪啦。”阿爾法陪着笑。
“你們去吧,‘巧克力’一般都守在門口,直接問他就行。我實在沒什麼心情。”安可可耳朵又耷拉下來,說話都變的有氣無力。
“沒關係,你在這邊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好,就問一句話。”阿爾法立刻變身體貼小棉襖道。
“我沒事,你們快去快回。”安可可背轉身對着我們,肩膀一抽一抽的。
現在,我們身處十二車道的大馬路,左手側是“土豪金”配色的建築羣,右手邊是小鳥依人需要陪伴的安可可,我們大概猶豫了一秒鐘,集體左轉衝向了豪華小區。
距離小區外圍牆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個關鍵的問題,我們是流浪貓啊,像這種高檔住戶的寵物都需要佩戴免檢證件的。這麼衝進去是不是有些太大膽了?
“等等……”我急忙阻止了正在蓄力準備飛躍到圍牆上的南槍槍,“不對,我們被安可可玩了。”
南槍槍反問:“玩了?怎麼了?”
我警覺的向四周張望,同時俯身四處嗅一嗅。好像沒什麼異常,難道我多心了?但是剛纔那種不適感是從何而來的呢?
“你怕我們被套走?”阿爾法問道。
“這種小區是不會輕易讓流浪貓進來的,我覺得還是有危險。”但是我就是說不出來這種危險的信號來源在哪裡。
周圍太安靜了,爲什麼沒有小區大媽跳廣場舞?爲什麼沒有推着嬰兒車的父母互相打招呼?這裡的一切都跟這幾天我在城市裡的見聞不太一樣。
南槍槍也到處檢查一番,跳到路邊的灌木叢裡,甚至直接跳到圍牆上,我們像進入地雷陣一樣,謹慎的邁出每一步,然而還是沒任何異常。
南槍槍開始罵我神經質,“你是不是三天不被暗算一次,就渾身不舒服?沒女朋友就樹立一個假想敵免得自己孤單嗎?吃飽了撐的!”
阿爾法替我鳴不平,說:“這住宅區確實透着古怪,你見過這麼安靜的住宅區嗎?”
“我懷疑這小區裡一家住戶都沒有。”
我說完這句話瞬間就被打臉了,隔壁的門禁突然“滴”響了一聲,門開了,我們三個直接跳了起來,馬上展開“防守陣型”,準備應戰,一個頭頂花白的大爺顫巍巍的走了出來,一手杵着亮晶晶的金屬柺杖,一手還拎着小竹板凳,自顧自的出門走出去了。
進入城市後我第一次對人類有了好感,看清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後我毫無防範之心,反而倍感親切。
“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我突然想到了樓上的那些橫幅標語。
南槍槍和阿爾法求知若渴的期待我給出答案。
我語氣篤定的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鬼城。本來是海景別墅,結果開發商在小區的前面又開始填海規劃高層住宅,別墅區居民當然不能同意,雙方拉鋸半年有餘,結果胳膊擰不過大腿,再加上這裡的入住率本來就不高,這下,沒搬進來的不想來了,已經來了的能走的都走了,這就只能唱空城計了。”
阿爾法覺得這解釋有點牽強,反駁道:“可是前面的填海工程已經停了呀。”
“那就是剛剛解決完居民的補償和陽光補貼問題,開發商資金鍊斷了,在等銀行貸款。”我覺得這個解釋還是說的通的。
“你倆能不糾結這種問題嗎?我們不是來找安吉拉順便感受下別墅的嗎?還有說好的‘巧克力’會一直看大門的,在哪兒呢?”南槍槍說道。
“我聞到了王胖胖的氣味。”李流流要麼一聲不吭,要麼一鳴驚人。他現在正在公共綠地裡圍着一棵香樟樹四處嗅。
我們跑過去準備檢查下他發現的線索是否真實可靠。可惜我除了一股尿*什麼都聞不到,樹上也沒發現王胖胖蹭癢留下的毛髮。
“我們自從上次跟你們走散了,就商量出一個辦法,如果將來有誰走丟了,就用尿液留下痕跡這樣可以給尋找自己的夥伴留下線索。”李流流非常認真的解釋,他和王胖胖互相記住了對方尿液的味道,本是想着可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這個方法管不管用暫且不說,實在太LOW了,我們又不是犬科動物,還留尿劃定勢力範圍,我們貓科動物是最講究衛生和保護環境的,排泄物都要就地掩埋,這樣可以還土。”我聽得連連搖頭。
李流流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默默看着他的老大,南槍槍表現出非常意外的樣子說:“非常時期非常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以後還是用蹭癢流毛髮來留信息吧,一隻貓學着狗擡腿撒尿,看上去怪怪的。”
李流流這次的弱雞行爲沒有被老大訓斥成豬頭,感到十分意外,耳朵直豎起來,高興的跑開,繼續往遠處尋覓。
我們跟着李流流的路線繼續漫無目的的走,有棗沒棗打三杆子再說!很快,李流流又在一棵樹下發現了尿漬。他只聞了一下,就激動的跳起來說:“肯定是胖胖,他就在這附近。”
我們接續往別墅羣的深處走,深入住宅區的腹地後才發現,兩邊的建築還沒有完工,最外層倒是金碧輝煌,十分氣派,從室外可以看到紗簾都安裝好了,但是越往裡走,碎石土堆越來越多,植被破敗不堪,甬道的磚還沒到,建築物裸露着水泥外牆,人類活動的氣息也很淡,看來我沒猜錯,這就是“鬼城”。
我們身處在一片水泥森林裡,雖然沒有泥土的腥味和樹木花草的清香,但是我覺得這附近應該是貓咪和其他夜行動物出沒的好場所。
等等,我確實聞到了同類的氣息。我回頭看向阿爾法,他的眼神也變的銳利緊張起來,這種氣息太強烈了,一般來說,通過體味濃厚程度可以大概判斷一個地方里貓咪的大致數量,而此時此刻這種氣息給我的感覺可以讓我聯想到在七星塔裡被衆多“嗜血貓咪”上演“喪屍圍城”的那一刻。
南槍槍突然衝到前面攔住了李流流,說:“不要動!”